第2章

4

 

半小時後，方新陪我吃外賣，他媽在餐桌上陰陽怪氣地說外賣不幹淨。

 

“誰知道用的都是什麼油，吃起來要得癌症的。”

 

“媽，你喜歡健康你就多吃點洋蔥，醫生說了，吃洋蔥降血壓。”

 

方新皺著眉，頭也不抬地回道。

 

林芳被方新這麼一堵不說話了。

 

我笑了下，沒說話。

 

吃完飯方新就帶我走了，本來我們還打算見完他媽之後，在方新老家多呆一段時間，可林芳來了這麼一出，我們兩個都沒這個心情，方新拉著我的手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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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淺淺，你跟我在一起讓你受委屈了。”

 

一下樓，我還沒說話，方新先道歉。

 

我確實被他媽搞得非常不高興。

 

大過節的，我和方新訂了婚，再過兩個月就要結婚了，我按照禮數來拜訪未來婆婆，可她卻這麼對我。

 

這種事放到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是不好受的。

 

說實話，看到那一屋子親戚和那一桌帶著洋蔥的菜時，我甚至動了和方新退婚的念頭。

 

可是方新立刻站在我身前，為了我和他的媽媽爭執，讓我覺得我沒看錯人。

 

雖然方新他媽不好相處，可方新確實是個靠譜的人。

 

再加上我們這三年來的感情，退婚的念頭就這麼散去。

 

“沒事的，我知道你也不容易。阿姨……她可能是不喜歡我……”

 

聽了這話，方新心疼地摟住我。

 

“淺淺，你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我媽再有機會欺負你的。就算等我們以後結婚了，我媽要是還來這套，過年我們就少回來，離她遠一點。”

 

“哪能這樣？”

 

我知道方新或許隻是說一說，他是他媽一個人拉扯大的，感情深厚，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因為我和他媽不來往。

 

但他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起碼態度上沒有問題。

 

退婚的念頭就在我腦海中閃過一下，像流星一樣消失了。

 

回去後，我把在方新家裡的事告訴了我爸媽。

 

我爸皺眉，覺得和方新的這門婚事不太靠譜。

 

我媽看我隻是吐槽方新的媽媽，沒有提和方新分手的事，嘆了口氣，說。

 

“也還可以，雖然方新的媽媽不是個好相處的，但方新倒是個好孩子。再說了，就算以後兩個孩子以後後悔了，也還有我們給她做後盾呢。”

 

“媽，我們都還沒結婚呢，你都想到離婚的事情上去了。”

 

我媽見我臉紅，坦白說：“你也別害羞，媽說的隻是一種可能，不是說你們以後一定會分開的意思。”

 

“囡囡，雖然大家都說結婚是個需要謹慎選擇的重大決策，但你記得，這個選擇不是單行線，就算你走錯了路，你也隨時可以回頭，媽媽永遠在你背後支持你。”

 

“好啦，我知道了。”

 

我和方新回家後又膩歪起來，他覺得我在他媽媽那裡受了委屈，時不時帶些小禮物來哄我開心。

 

我們兩家也開始談論起嫁妝和彩禮的事情。

 

那段時間，我和方新工作都忙，這些事情幹脆直接交給我爸媽和林芳去討論。

 

雖然我沒有直接參與，但我也能知道，爸媽和我的未來婆婆談的並不愉快。

 

我們家要28萬8的彩禮，給18萬8的現金，和一套房子，一輛車作陪嫁。

 

林芳說他們家裡拿不出這麼多錢，說彩禮錢最多八萬八。

 

就因為這件事情，雙方談了半個月都沒談攏。

 

我和方新見面的時候，也總因為錢的事情產生矛盾。

 

我又要加班，又要試婚紗，選場地，還要因為彩禮的事情和方新吵架生悶氣。

 

時常會產生一種“要不幹脆別結婚了”的想法。

 

方新可能也察覺到我有打退堂鼓的打算。

 

他和老板軟磨硬泡請假一天帶我去約會，兩個人拋去一切雜亂的事情，就像以前在學校時一樣。

 

什麼都不用管，就是單純的談戀愛。

 

那天結束後，方新帶我回到當初給我告白的那個湖邊。

 

他抱著我說：“你別煩了，這些事我來處理。”

 

那個懷抱好暖，又讓我生氣勇氣，試圖和他一起牽手，讓我們的未來更進一步。

 

可很快我就會知道，我錯的很離譜。

 

5

 

不知道方新回去後和他媽媽說了什麼，總之雙方各退一步，彩禮和陪嫁的事終於談攏了。

 

工作上的事情也終於告一段落，我能擠出一些時間和方新一起去布置我們的婚房。

 

婚房裝修裝了一半，林芳打來電話說她摔傷了腿。

 

方新火急火燎地開車回家，我當時正打算和他一起去盯裝修，幹脆和他一起回去了。

 

林芳看到方新回來的時候，先是高興，很快又皺眉怪他大驚小怪。

 

“我不就是摔了一下嘛，其實也沒多嚴重。你最近不是工作挺多的嗎？趕緊回去吧，別因為這點事耽誤你工作。”

 

看到我跟在方新後面，她直接伸手指向我。

 

“那個誰……小淺不是也來了嗎？你先回去，讓小淺在這裡陪我不就行了。”

 

我推門進來就聽到這話，一下子就愣住了。

 

看向方新，他沒說話，隻是拿著醫生給的報告看他媽媽到底傷的嚴重不嚴重。

 

見他沒說話，我心裡有些不舒服，但又覺得他可能隻是太擔心了，就沒多想。

 

“阿姨，我工作也很忙的。再說了，方新是你兒子，他最了解你的身體狀況，就算你要找人照顧，那也是他來照顧你更合適。”

 

林芳急的坐起來，“那怎麼行？我兒子可是跟了個大老板，一個月掙好幾萬呢，這要是耽誤了工作怎麼辦？”

 

“那就僱個護工嘛，護工更專業，還能陪你說說話，多好。”

 

林芳正想反駁，我接著說。

 

“阿姨，你也別舍不得，你一個人養大方新不容易，我看了都替你覺得辛苦。現在好不容易兒子長大成人了，有工作了，當然應該好好孝敬你了。”

 

“你也別替他省錢，他掙錢不就是該給你花的嘛，你身體健康長命百歲才是對他來說最重要的。”

 

我拍拍她的手，十分善解人意。

 

隔壁病床的阿姨聽了羨慕地說。

 

“這是你兒子的女朋友吧，真是個好姑娘，妹子，你可真有福氣。”

 

林芳被我堵的沒話說，隻能兩眼幹愣愣地瞪著我。

 

我朝她眯眼笑了笑。

 

呵，想讓我過來伺候她，沒門。

 

方新工作確實沒辦法請假，讓他媽一個人在家也不放心，看我不打算沾邊之後，還是給他媽找了個護工。

 

回去路上，方新氣壓一直很低，冷著臉，我和他說話也愛答不理的。

 

問他，他隻說是擔心他媽媽的身體。

 

可我總覺得他是生氣了。

 

問了兩遍之後，方新有些不耐煩地皺眉。

 

“我都說了我隻是因為我媽受傷了心情不好，我也是個人，我不可能一直都笑著對你吧。”

 

方新很少對我冷臉，突然來這麼一下子，把我給驚住了。

 

他也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失控，輕咳一聲，“對不起啊。”

 

我抿唇，沒說話。

 

但過了兩分鍾，方新突然開口。

 

“淺淺，我想我們還有一個月就要結婚了，我們馬上就是一家人了。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稍微尊重我媽一點。”

 

“你什麼意思？我哪裡不尊重她了？”

 

聽了這話，我頭腦嗡嗡的，呆呆地看著他。

 

方新頓了一下，扭開頭避開我的視線，“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懂了，方新這是替他媽抱不平來了。

 

我直視他。

 

“我知道什麼？方新，你把話給我講清楚。我對你媽的態度還不夠好嗎？她出事打來電話的時候，我是不是主動說要來看她的，去看你媽的時候，我也不是空手去的。你哪兒做的讓你不滿意了，你可以直接說出來，沒必要拐彎抹角的。”

 

方新語氣有些軟下來，“你不應該在我媽生病的時候跟她陰陽怪氣的。”

 

“我哪兒陰陽怪氣了，我總共就跟她說了幾句話。一半是關心她身體健康的，一半是讓你這個好兒子照顧你媽媽的。你說說，我哪句話說得不在理，你工作忙，我也工作忙，找個護工照顧你媽不好嗎？到底是那句話刺傷你媽了，讓你覺得我陰陽怪氣，要在回去的路上跟我算後賬了。”

 

方新說不過我，他在我面前從來是溫和的，不強勢的。

 

今天這一番已經是很少見的事情了。

 

車裡一片寂靜。

 

又過了會兒，我問：“還是你覺得我應該聽你媽的，放下工作主動去照顧她？”

 

我SS盯著他，方新有些狼狽地躲避我的視線。

 

隻要他敢說是，我就立刻跟他分手。

 

“我沒有這個意思。”

 

“你最好沒有。之前你跟我保證過的，我和你媽最多井水不犯河水。她舍不得影響你的工作，但卻好意思要我請假去照顧她，我也有工作，我也忙。別忘了，你才是她兒子，她沒生我，沒養我，我上門吃頓飯還要用一桌子洋蔥來招待我，我已經夠意思了。”

 

6

 

方新沒再和我提過有關他媽媽的事情。

 

婚期在前，我也默契地揭過這一頁，不再觸碰這個話題。

 

我們都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說的太清楚了，否則，覆水難收，誰也不知道撕破窗戶紙之後是個什麼後果。

 

婚房裝修一半之後，我和方新一起在婚房裡研究接下來該怎麼布置。

 

我喜歡買衣服，家裡要有一件專屬於我的衣帽間。

 

方新是個程序員，在家時經常有臨時工作，要在家裡布置一個書房，方便他辦公。

 

我和方新商量裝修的細節，憧憬未來的生活。

 

兩個人都忘記了之前那麼一點的微末的不愉快。

 

笑意盈盈的，空氣中彌漫著幸福的味道。

 

走到廚房時，我們商量要打幾個櫃子，在哪裡安裝抽油煙機。

 

大致都定下來後，我指著最後剩下的那個角落，“這裡正好可以安一個洗碗機。”

 

方新想都沒想：“安什麼洗碗機，你不就是想偷懶嗎?”

 

剎那間，我像是一盆冷水潑在頭頂，一下子被澆個透心涼。

 

我也不明白我為什麼會這樣，一個洗碗機而已，一句話而已。

 

可就是這麼一句話，突然把我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