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談了三年的男朋友剛訂婚，元宵節他帶我回家見家長。

 

回家路上，他媽一直打電話催促。

 

“兒子，你回來了就趕緊帶小淺回家，媽什麼都準備好了，正好大家一起吃頓中午飯。”

 

我拎著大包小包的禮品敲響門。

 

進門一看，桌子上什麼都沒有。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坐在沙發上，見了我之後嘰嘰喳喳，他媽寒暄兩句就把我往廚房裡推。

 

“早就聽說我未來兒媳婦手藝好，今天我也能有口福了。看，媽把菜都買好了。”

 

我拿上禮物轉身就走，“阿姨，看來你們不歡迎我，我還是改天再來吧。”

 

婚前測試是吧，我不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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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帶來的禮品放回車後備箱，方新追上來攔我。

 

“淺淺，你怎麼了?”

 

我甩開他的手。

 

“我怎麼了？你好意思問我怎麼了？剛才你家裡什麼樣你沒看見是吧？”

 

方新尷尬一笑，“淺淺，我媽不懂事，你別跟她計較。”

 

聽了這話我就來火，“我跟她計較？我哪兒敢呀？回來路上一直打電話催催催，說什麼都準備好啦，就等你們回來了。”

 

“結果呢？說好的讓我見未來婆婆，一進門，你五姨四姑坐滿屋子，你媽連問我都不問，直接把我往廚房裡帶，菜都還沒洗，就等著我來了給你們一大家子做飯呢！訂婚前她在我面前可不是這樣的，你媽到底什麼意思？覺得我跟你訂婚了，被你套牢了，不用再演了是吧！”

 

我昨天加班到凌晨一點，原本和方新說好的多睡會兒，下午再出發，結果他媽從早上四點就開始打電話，催著讓方新趕快帶我回來。

 

方新跟她說了我在補覺之後，他媽幹脆打我的電話，煩得我根本就睡不好。

 

想到這些，我一肚子火氣。

 

方新也知道這事他媽做的不對，連連道歉。

 

“親愛的，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剛才就說過她了。”

 

“你也知道，我爸S的早，我媽一個人把我拉扯大，她人情往來地少，這事兒實在辦的不對，她已經知道錯了。”

 

我扭過頭，“你別每次都拿這些來說事。”

 

方新看了眼我放下的禮品，牽住我的手。

 

“淺淺，我知道你人好心善，你看你來看我媽還帶了這麼多禮物，這件事是她不好，她跟我保證不會再這樣了。”

 

“我們都跟叔叔阿姨說好了，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商量結婚的事了，今天的事我跟你道歉。”

 

“快上樓吧，外面多冷，再把你凍壞了我要心疼的。”

 

方新哄了我半天，一邊勸我一邊給我暖手，心裡的火慢慢消下去。

 

想到我跟方新從校園戀愛走到訂婚不容易，這次是專程帶我來見他媽的，我總不能才到他家就這麼走了，輸人輸仗，那多難看。

 

方新見我態度軟化，湊過來抱我。

 

“我就知道我老婆最心疼我了。”

 

我冷哼一聲推開他，“去你的，還沒結婚呢。”

 

“你遲早嫁給我。”方新笑著牽我的手，另一隻手去拿後備箱裡的禮物。

 

我叫住他，“等等。”

 

伸出手隻拿了一件養生套盒就把後備箱蓋上，“走吧。”

 

方新有點懵，“淺淺，你這是什麼意思啊？這些不都是你精心準備要送給我媽的見面禮嗎?”

 

“對啊，這是我準備的禮物。但我看阿姨剛才那樣對我，估計是對我買的東西不滿意，我就不拿上去礙她的眼了。”

 

方新笑得有些勉強，“剛才家裡那些親戚都看見我們拿這些東西上去了，我們摔門那東西走了，再上去還隻拿了一件禮品，會不會讓人笑話啊？”

 

“剛才還不夠讓人笑話嗎？覺得面子過不去就讓你媽少來這麼多花招，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還想不想結婚啊？”

 

“想，想，想。老婆，你別生氣，是我不好，我說錯話了。”

 

方新知道我還在生氣，聽了這話隻能陪著笑帶我上樓。

 

“別生氣了，快上樓吧，我讓我媽趕緊做飯，我都餓了。”

 

2

 

到了樓上，方新的媽守在門口，看見我之後很熱情地圍上來，表情中還透著點尷尬。

 

“小淺回來啦。今天的事是阿姨做的不好，阿姨想著給你們捏餃子，炒幾個菜，一大早上就去買菜了。結果可能是起的太早了，回來後頭疼的老毛病犯了，我這群老姐妹過來看我，聊起天來就忘了時間，飯也沒做成。小新已經說過我了，你就別生氣了。”

 

方新也跟著搭腔，“淺淺，你看我媽都道歉了。”

 

屋裡全都是看著方新長大的長輩，他很為難。

 

看著方新哀求的眼神，雖然我知道方新他媽就是故意的，但我還是心軟了。

 

算了，方新是方新，他媽是他媽，至少方新聽我的話，大不了以後我跟他媽不來往。

 

我笑了一下，裝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把禮物遞給她。

 

“阿姨，瞧你說的，您畢竟是方新的母親，又是長輩，就算有哪裡不周到的地方，我哪能跟您生氣呢？我聽方新說過，您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他總說你為了他太操勞，比別人看起來老了好多歲，我聽了可心疼了，這是我給您準備的禮物，可以養生防老。”

 

方新他媽看到隻有一件禮物之後有些失望，被我一通陰陽怪氣之後臉色更加難看，她看向方新，可方新隻知道傻呵呵地直樂，什麼都沒聽出來。

 

“媽，你快拿著呀，淺淺專程給你買的禮物。”

 

身後還坐著一屋子人看熱鬧，方新他媽臉色一變又變，最後還是笑著把我和方新迎進去了。

 

方新他媽把禮盒放在桌子上，七大姑八大姨開始念叨。

 

“這一眨眼，小新也要娶媳婦嘍，芳兒啊，你可算是熬出頭嘍。”

 

方新他媽叫林芳，說這話的是方新的大伯娘，聽方新說他爸去世後，大伯和大伯娘沒少照應他們。

 

有個稍微年輕的倪著眼斜我：“也說不準吶，這人吶，也是要碰出來的，遇見個支不動的姑奶奶，再和藹的長輩也不頂事啊。”

 

這話裡有話，方新湊在我耳邊，一直說：“我表姐，她剛離婚，心情不好，你別生氣。”

 

我甩開方新用力拽著我的手，坐在這人旁邊。

 

“大娘，你這是說誰呢？我初來乍到的人生地不熟，方新家裡還有這種親戚呢？誰哪家的呀，您也說出來讓大家伙聊一聊。”

 

“你叫誰大娘呢？”

 

斜眼表姐對著我尖叫。

 

我揉了下耳朵，“叫你啊，哦，不好意思，我們是第一次見面，這時候就叫你大娘有點早了，那我就叫你阿姨吧。”

 

“姨，我們第一次見，但禮數我是知道的，您一個長輩就別跟我計較了。”

 

“我是方新他表姐，你這姑娘怎麼這麼不會看人啊？”

 

方新連忙上來打圓場，帶著給我挨著介紹他的大伯娘、四姑姐，我一個個敷衍笑過去。

 

對我態度好的，我就笑得友好一點。態度差的，我也讓她嘗嘗言語的力量。

 

幾個回合下來，方新這群親戚全都告辭離開，林芳和方新怎麼攔都不管用。

 

3

 

人都走後，林芳也不敢再讓我去做飯，自己進了廚房。

 

方新帶我看他的臥室，給我講他以前的事情。

 

他拿著一張照片給我看，“這就是我爸，他路上遇到小孩溺水見義勇為，結果小孩救上來了，他自己卻離開了。”

 

“你別傷心。”方新很少提自己的父親，見他傷感，我也隻能拍拍他的手臂安慰他。

 

“我沒事的，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早就接受了，隻是我媽她還是沒從我爸離開的傷害裡走出來。”

 

“淺淺，我知道我媽給你留下的印象不太好，但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能不能盡量和她好好相處。畢竟我們就快要結婚了，到時候我們都是一家人。算我求求你了。”

 

我看著他手裡的照片，想著他媽一個人把他拉扯大確實也不容易，方新從小和他媽相依為命，他希望我和他媽友好相處也能理解。

 

更何況，我懟他親戚的時候，他的態度我還算滿意。

 

“行吧，隻要你媽不再故意為難我，我也絕對和和氣氣的。”

 

“那太好了，你放心吧，等結了婚，你就是我媳婦，我媽絕對不會為難你的。”

 

方新樂呵呵地笑了，我卻沒笑，訂婚後第一次見面方新他媽就給我這麼一個下馬威，以後估計也不太平。

 

等到吃飯的時候，我看著餐桌上的菜，心裡一動。

 

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林芳炒了一桌子菜，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但每道菜裡都放了洋蔥。

 

方新原本還在說他媽做飯特別好吃，讓我多吃兩口，看見這一桌子才後立刻就皺起眉頭。

 

“媽，你怎麼炒菜放洋蔥啊？我不是早就跟你說了，淺淺不吃洋蔥嗎？”

 

“啊？你說過嗎?”

 

方新著急，“我當然說過了，我回來路上不是還跟你千叮嚀萬囑咐，說淺淺不喜歡吃洋蔥，讓你記得別做帶洋蔥的菜，你當時還答應得好好的。”

 

林芳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我想起來了，你確實說過，但媽到菜市場之後又給忘了，我看今天洋蔥挺新鮮的，我就多買了點。”

 

方新不信，“你買就買，你為什麼每道菜都加洋蔥啊？家裡有誰特別喜歡吃洋蔥嗎?”

 

方新不說話了，從廚房端出一盤餃子出來放在我面前。

 

“小淺，對不住啊，阿姨記性不好，連你不能吃洋蔥的事都忘了，這些菜都白炒了。不過沒關系，阿姨還包了餃子，你先吃餃子湊合一下。”

 

方新也說讓我別生氣，還說我從早上折騰到現在，半天沒吃東西了，讓我吃兩個餃子讓我墊一下肚子，他馬上給我點外賣。

 

我用筷子謹慎地把餃子從中間分開，在林芳期待的目光中夾起一個餃子。

 

夾到嘴邊後又放下筷子。

 

“怎麼不吃啊？是不是不喜歡阿姨做的飯啊？”林芳看我放下筷子連忙問。

 

“是啊。”

 

林芳沒想到我這麼直接，愣住一下後才擦了擦幹巴的眼角。

 

“兒子，是媽沒用，媽年紀大了，做飯做不到你們心意上去……”

 

我打斷她，“阿姨，您別急著哭，這餃子是豬肉洋蔥的吧，我對洋蔥過敏，不能吃。”

 

“怎麼會呢？小淺啊，你別聽那些醫生的，醫生說那些什麼過敏全都是假的，騙你們買藥的。你看小新從小什麼都不挑食，給什麼他就吃什麼，還不是一點事情都沒有。”

 

她把餃子朝我這個方向推了推，“你嘗嘗，阿姨把洋蔥剁得特別細，吃不出來的。”

 

我沒動，方新聽得不耐煩了。

 

他開車開了半天，餓著肚子回家還要在他媽和我之間調解，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

 

方新把盤子一推。

 

“媽，你到底想幹什麼啊？你大早上四點就給我們打電話讓我們回來，等我們趕回來了又非做一桌子菜膈應人。你別說你不知道，以前怎麼不見你有多喜歡吃洋蔥，怎麼偏偏挑今天做一桌洋蔥菜，我真是不明白你在想什麼！”

 

方新發完火，林芳眼眶立刻就紅了。

 

“我這都是為了誰啊？早早的丈夫就S了，拼S拼活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現在有了媳婦就不要娘了。”

 

“媽，你別每次一有事就提我爸……”

 

眼看林芳拿出苦肉計，我就知道方新拿他媽沒辦法，我勸住他。

 

“算了，別說了，你媽也不容易。”

 

林芳順杆子就往下爬。

 

“就是，你看小淺這姑娘多善解人意，人家一個外人都知道心疼你媽，哪像你？生個兒子專挑你媽的毛病。”

 

我敷衍地點頭，跟著一起數落方新。

 

“對啊，親愛的，你也不用生氣，我剛剛都點好外賣了，半小時後就送過來了。”

 

林芳臉上的笑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