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笙，你在哪呢？」

平時我倆都一起回家，隻是我向來躲著她，不想跟她一起回去。

 

我去了廁所，聞到了一股煙味，隔間傳過來的。

 

「奇怪了，怎麼找不到人呢？」

 

江笙不吸煙的，所以我轉身就想走。

 

廁所的隔間突然開了，一隻骨節分明好看的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被嚇了一跳，沒反應過來，人已經進了廁所隔間，背被人抵在隔間門板上。

 

「江……笙？」

 

江笙身上的煙味兒很衝，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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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子俯了過來，一隻手託著我的腦袋，讓我不至於太難受。

 

「找我幹嗎？」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低頭，煙頭還閃爍著微弱的光。

 

「找你回家。」

 

她掐住我的下巴，強迫我和她對視，冷冷清清的臉上帶著幾分藏不住的惡趣味兒。

 

「平常回家都是我纏著你，現在我要躲著你，你反倒巴巴往我身邊湊，莫長樂，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裡很難受。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這句話說出來，我看到她笑了，一隻手從我上衣下邊探了進去。

 

「嗯……你幹嗎！」

 

她不顧一切地吻了上來，帶著窒息的侵略，煙草的味道佔據了我的口腔。

 

江笙這女的看起來挺瘦，勁兒還挺大。

 

「朋友？我想吻你，我想觸碰你，我想看到你因為我而觸發有趣的反應，姐姐，是不是跟我一樣？快告訴我啊，是不是？」

 

我感覺自己沉入了河裡。

 

「真是，輸給你了。」

 

我的腦袋像煙花一樣炸開了。

 

江笙什麼都沒說，將頭埋進了我的頸窩裡。

 

我感覺頸窩裡湿漉漉的，她哭了。

 

「你會恨我吧，對不起。」

 

我聽到有腳步聲，下意識捂住了她的嘴。

 

瞪了她一眼。

 

她隻是委屈地盯著我的眼睛。

 

我聽到出去的腳步聲，這才松開了捂著江笙的手。

 

「姐姐……」

 

她向來清清冷冷的臉上出現了不同的情緒，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我，咬著嘴唇，委屈巴巴的。就像一隻高冷的貓咪，突然有一天蹭著你的褲腿撒嬌。

 

我還從來沒聽到她喊過我姐姐，心髒撲通撲通地跳。

 

眼看著她又要湊過來，我將門打開，趕緊出來了。

 

我背對著她，試探性走了兩步，沒跟過來，心裡煩躁。

 

「江笙，回家。」

 

我說完這句話，就不管她了，徑直往前走。

 

「好！」

 

她像個小尾巴似的在我身後，不近不遠地跟著我。

 

又過了五分鍾，她開始和我並肩走了，我感受到她小心翼翼的樣子。

 

我裝作沒看見，要麼說得寸進尺呢，她挨得我越來越近。

 

「江笙，別得寸進尺。」

 

「哦。」

 

然後握住了我的手。

 

「幹嗎？」

 

她的眼神含笑。

 

「姐姐，你的手沒我的長。」

 

這聲姐姐喊得倒是越來越順口了。

 

5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臉皮這麼厚？」

 

我最終沒把她的手甩開。

 

「我隻對你厚臉皮，你討厭我嗎？莫長樂，你是不是跟我的感情一樣呢？」

 

她今天誓要逼問出個結果了。

 

「我表現得還不明顯嗎？」

 

我聲音很小，我對著江笙的時候總是控制不住地心跳悸動，看到她不搭理自己跟別人說話，心裡竟然產生了名為嫉妒的情緒。

 

「莫長樂，你再說一遍。」

 

我的臉都要燒著了，不敢直視她，轉身就回了家，直到關上門的那一刻。

 

「所以現在我們是什麼關系？」

 

「什麼關系？」

 

「媽呀！嚇我一跳！媽，你怎麼一點動靜沒有啊？」

 

「我一直站在這兒好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你還是別知道了，我怕我跟你說了你心髒受不了。」

 

「你跟你老師搞在一起了？」

 

我媽的表情太平靜了，她是真敢猜啊！

 

「媽……你真想知道？」

 

我今天要是不跟她說，估計是消停不下來了。

 

我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大概說了一遍，除了衛生間那段。

 

我媽的眼睛瞪得特別大。

 

「你別嚇我啊，媽。」

 

「我沒事兒，我就是沒想到江笙那孩子怎麼看得上你啊？」

 

「我是你親閨女嗎？」

 

「你們確定關系了嗎？」

 

「沒有吧。」

 

我也不確定，剛才算不算啊。

 

「姑娘啊，你喜歡誰我都沒意見，但是表白一定要你先！」

 

「為什麼？」

 

「你慫不慫啊！你已經在學習以及各個方面輸給江笙了，你一定要成為一，大猛一！」

 

我媽跟我說了之後，第二天六點就把我叫醒了。

 

又給我搭配衣服，還給我卷頭發化妝。

 

「媽，你幹嗎？」

 

「幫你追女朋友啊，江笙那麼優秀，你得好好把握住啊。」

 

「我看，沒這個必要吧。」

 

「我前兩天去你們學校給你送東西，還看到兩個小女孩向江笙要聯系方式呢。」

 

「媽，你給我打扮，狠狠地打扮，打扮好看點！」

 

我媽年輕時候是個美人，年紀大了也是個美女，沒事兒就健健身練練瑜伽，做醫美保養皮膚。

 

我就不一樣了，每天吃吃喝喝，戴個黑框眼鏡，運動服運動鞋寬寬松松怎麼舒服怎麼來。

 

說來也是緣分，江笙媽媽跟我媽媽是好朋友，年輕時候兩個人也是什麼都要爭個高低勝負，友誼卻幾十年保持穩固。至於勝負，我媽總是勝的那一頭，就連結婚生孩子都是。

 

結果在生下來我以後，一切就全反了過來。

 

在我媽潛移默化之下，我下意識就跟江笙比，從幼兒園都比到大學了。

 

我還在想著以前的事兒，抬頭看鏡子，經過我媽一打扮，看著鏡子裡熟悉又陌生的人，頭發拉直，摘下黑色眼鏡，露出來我的五官化了個淡妝。

 

這還是我嗎？

 

「哎呀，你看看，多高的鼻梁啊，又挺又直，這大眼睛隨我，非得戴你那個破眼鏡，早該扔了。」

 

我媽給我找了身她年輕時候的一身白色吊帶加喇叭褲。

 

「這是不是有點太露了，媽？」

 

「改革開放的時候，沒通知你嗎？」

 

我媽語氣嘲諷，還沒等我回話，一隻手把我推出了門，毫不猶豫地把門關上了。

 

我低頭看著這大 U 的領子，有點不自在，看了一眼手機，江笙差不多也出門了，說曹操曹操到，我看到她了。

 

她眼裡直勾勾地盯著我，然後徑直越過我，原來她在盯著我家的門，越過我了。

 

突然，她扭過頭。

 

「你是誰？怎麼會在莫長樂家門口？」

 

看著她不認識我的樣子，我心裡也起了惡趣味，聲音夾了夾，嬌滴滴的：

 

「我是她的朋友啊，找她一起上學的。」

 

「你跟她關系很好？」

 

「反正，比你好。」

 

「哦？你知道我？」

 

「當然，聽她提過幾句她的鄰居，是一個極其自大、自我，佔有欲、競爭欲極其變態的女人。」

 

江笙聽到這話不僅不生氣，還往我這邊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我下意識退了兩步，然後想起我媽的話：「我的女兒，別慫！」

 

我頓了頓，抬了抬下巴：「怎麼樣，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

 

「原來，在你心裡，我是這樣的人，真讓我傷心呢。」

 

沒意思，認出來了還裝沒認出來，從小到大都這樣，我做什麼都逃不出她的眼睛，明明比我還小一秒，活得跟個老太太一樣老成。

 

不行，表白我一定不能在她後邊，總得贏一次吧！

 

我一把牽過她的手，江笙看著我嘴巴微微張開，不敢相信。

 

「走吧，早八該遲到了。」

 

我一邊走，下意識看向我大開的領口，有點不習慣，尤其是到了學校人多的地方。

 

回頭率太高了，高得我渾身難受，總覺得他們在背後說我。

 

江笙脫下襯衫，遞給我，她裡邊穿的寬松的黑色大背心。

 

「穿我的吧，難受幹嗎還穿？」

 

我逞強嘴硬地推開。

 

「我身材這麼好，就樂意這樣穿。」

 

「莫長樂，聽話，把衣服穿上。」

 

「我不穿。」

 

我扭過頭，我就不信了，為什麼她能穿得那麼自在，我肯定也行。

 

「同學，要個微信可以嗎？」

 

這句話這個場面怎麼這麼眼熟呢？

 

我抬頭看了一眼這男生，寸頭，一米八，濃眉大眼，這絕對是我以前嘴裡口嗨的擇偶對象。

 

可是心髒一點波動也沒有。

 

「不用那麼費勁兒，你要加她直接找她要。」

 

「我就想要你的。」

 

我指了指我自己。

 

「你確定？」

 

「嗯。」

 

我看了看江笙的臉色，她一點情緒波動沒有，非常穩定。

 

我低頭看著她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攥成了拳頭。

 

我調笑著故意逗她。

 

「江笙，我能給嗎？」

 

她動作很直白，聽到我問她手一撈，直接摟過我的脖子。

 

「不給。」

 

我跟男生道了個歉。

 

「那我們現在的關系？」

 

我微笑，拍拍她的肩膀。

 

「我當然是你媽媽了，乖女兒。給你找個繼父，不得問問你的意見啊？」

 

抽出她手裡的襯衫，我穿在身上，大步流星就往前走了。

 

6

 

我故意坐在角落裡，身邊擠了一個人，江笙隻能坐在別的位置上了。

 

看著我的眼神裡帶著幽怨，我低頭撥弄著手機鍵盤。

 

【下課跟我去趟書店買本書。】

 

【好，我感覺我現在特別像一個動漫人物。】

 

【什麼？】

 

【湯姆。】

 

看到她這句話，我笑出了聲。

 

【那我今天打扮得很成功。】

 

【不。】

 

【？】

 

【你其實每天都很漂亮，比起讓你不舒服的打扮穿搭，我更想看到松弛的你。】

 

【你是不是看到那男人跟我要微信，不痛快了，然後想讓我不打扮，心機女。】

 

【糟糕，被發現了，姐姐身材這麼好，埋埋可以嗎？】

 

看著這句話，我腦袋裡莫名出現了少兒不宜的畫面，不行，不能慫。

 

【這麼大了，還不斷奶呢？】

 

曖昧的氛圍被我擊垮，江笙回頭，眼神無奈。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去書店的計劃擱淺了。

 

我就表個白，老天爺都攔著我啊。

 

這場雨來得又快又急，我回家看電視的時候我媽敷著面膜下來了。

 

「這雷打得挺大的，江笙爸媽今天公司加班，下午估計不回來了，這是我烤的餅幹，你給她送點去。」

 

「外面還下著雨呢。」

 

我拿起手機，剛才江笙給我打電話我沒接著。

 

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兒，拿起雨傘跟餅幹就出了門。

 

「江笙，開門！」

 

沒動靜，我敲了半天，門才響了一聲。

 

屋裡所有燈都大開著，亮得和白天一樣。

 

江笙表情沒什麼變化。

 

「怎麼這麼久才開門？」

 

「啊，剛才睡著了，你怎麼來了？」

 

真當我傻子啊，她一點都沒有剛睡醒的樣子。

 

「我媽烤了餅幹，給你送點，那我回去了。」

 

她點點頭，我的手剛落在門把上, 另一隻手被人抓住了。

 

「有事兒？」

 

她臉上有點白，然後松開手。

 

「沒事兒, 外邊下著雨，小心腳底下。」

 

「真是服了，你不嘴硬能S是不是？」

 

我託著她的腦袋, 親了上去。

 

她這才抱住我的腰。

 

「姐姐我害怕，你別走好不好？」

 

我早就跟我媽發消息，說我今天在江笙這邊不回去了。

 

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桌子底下的安眠藥還沒藏好呢。

 

「還沒吃飯吧, 你等我一會兒。」

 

她抱著我不撒手。

 

「我不餓, 抱著你就好了。」

 

我拗不過她, 在客廳坐了一會。

 

「本來今天打算在書店說的。」

 

江笙眨巴眨巴眼睛。

 

「江笙，做我女朋友吧，我知道這個場合有點匆忙了。」

 

她的表情一點都不震驚，相反的是, 一點沒了剛才害怕模樣的魔王，嘴角勾了勾。

 

「今天晚上我一直在等你這句話, 本來書店沒去成，我懊惱了好久。」

 

「你怎麼知道的？」

 

她掏出了抽屜裡的另一根手鏈, 那根手鏈和我買的那根是一對兒。

 

我說我去買的時候, 隻有一根了。

 

「從小到大, 我們總是想得一樣，你想趕在我前邊表白, 以後，隻要你想, 我都可以讓你贏。」

 

「我才不稀罕呢。」

 

她給我戴上手鏈，就壓在了我的身上，那副發Q的模樣，真不像害怕的樣兒。

 

「你不是害怕打雷嗎？」

 

「我什麼時候說我害怕的？」

 

她表情無辜, 抓著我的手親吻我的手背、手指、手心。

 

我一時有苦難言。

 

「姐姐，那都是小時候的事兒了。」

 

「好啊，你算計我！」

 

「是你自己來的，又是你說不走的，還是你跟我表白的。」

 

嗯，好像確實都是我幹的。

 

我翻過身, 坐在了她的身上。

 

「好主動，好喜歡。」

 

那天晚上, 我都忘不了, 那句，姐姐埋埋……

 

第二天一早, 我趁著江笙父母沒回來，偷偷摸摸地回到了家裡。

 

我媽正在跟誰打著電話，爭執得激烈，本來我腰酸腿軟的, 根本沒興趣聽, 直奔臥室。

 

突然，聽到了那句。

 

「我女兒是肯定是一！」

 

「我女兒才是！」

 

「你跟我爭了大半輩子累不累啊？」

 

「不累，我肯定贏你一次！」

 

「除了我女兒，你哪次贏過我？」

 

站著都挨刀, 真是我的好媽媽啊！

 

氣得我回臥室打電話把江笙喊醒了。

 

「要是有人問你，就說我是一。」

 

江笙還沒睡醒，語氣撒嬌似的。

 

「姐姐是對我昨天的服務不滿意嗎？那我下次繼續努力～」

 

「江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