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類別:古裝言情
  • 更新時間:2025-07-08
  • 本章字數:4792

可她唇角分明勾起了得意的弧度,裝模作樣地親自叨了一筷子肉,送到我嘴裡。


 


我爹搖搖頭,用一種炙熱的目光看著她。


 


“這些食材都是我特意尋來的山珍海味,專門給你補養身子的,我喜歡郡主豐腴一點才好看。”


 


我乖乖吃完,卻在撤席之後,馬上到角落裡,拼命摳嗓子眼,將那口食物嘔吐了出來。


 


隻有我知道,她每日吃的飯菜裡,被爹爹加入了鯨魚的脂肪。


 


其氣味香甜,入口肥而不膩,能讓長出來的美人脂潔白飽滿。


 


茶水裡則加了抹香鯨的糞便,也就是曬幹後的龍涎香;


 


她用的天香丸,更是以馬麝的香囊煉制,選用了最名貴的當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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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間紛紛唏噓,說沈逸之嗜美人如命,無論誰當他的妻子,都是享福的命。


 


這一日,爹爹帶郡主出門逛街,牽著她的手,招搖過市。


 


到醉仙樓時,爹爹又揮手點下一桌好菜,親自喂給她吃。


 


他要讓所有人看著,他對郡主千般好萬般好。


 


郡主嬌俏地張開櫻桃小嘴,嘗了片刻,不滿地撅起嘴。


 


“沈郎,這些所謂美食也不過如此,我吃不慣,還是你親手做的菜最好吃了。”


 


爹爹滿意地放下筷子。


 


“那我們便回家去吃。”


 


回到府上,不消半個時辰,我爹又給郡主端上了一大盞肥肉。


 


尋常人吃幾口便會覺得膩,可這肉裡加了特殊的佐料,能夠麻痺人的器官,讓人不斷想進食。


 


她一看到便兩眼放光。


 


“沈郎,你做的菜最符合我心意了。”


 


和嘉郡主食不知味,大快朵頤起來,竟生生將這將近五斤的肉全都吃進了肚子。


 


我爹寵溺地看著她。


 


“嬌嬌,你太瘦了,就是應該多吃一些的。”


 


不知不覺間,郡主的胃口已經越來越大了。


 


6


 


很快到了夏天,隨著體重的增加,郡主的脾氣愈發煩躁。


 


她滿身臃腫,臉上還長了很多密密麻麻的紅疹,渾身刺痒不已。


 


其實是那些有毒的香藥,在她體內聚集,毒性的顯現。


 


但是,這些面上的疹子都被我爹巧妙地給她用脂粉遮掩,平息她的憤怒。


 


“好痒!你這小賤蹄子,還不快來給本郡主抓痒!”


 


郡主最近鬧得厲害,日夜都要我伺候她。


 


隻因我年紀小,可以匍匐在她的床上,不佔空子,整夜用一種帶木刺的滾輪給她按摩,她的痛痒方才緩解一些。


 


可我總忍不住打瞌睡,她便會痒醒,動輒打罵。


 


所以,這段時日我嚴重睡眠不足,走起路時都搖搖晃晃。


 


我娘不知從哪裡聽說了我的情況,急著想見我。


 


這一日,她瞞著爹爹,偷偷走出後院找到了我,一把將我攬入懷中。


 


“我的寶貝囡囡,你受委屈了。”


 


我嗚嗚地撲入娘親懷中。


 


正當此時,卻不甚被散步回來的郡主瞧見。


 


已近三伏天,郡主身上一層層肥膩的贅肉,壓迫得原本明亮漆黑的眸子,如豆子般狹窄。


 


由於出汗,她一天要洗三遍澡,和身量纖細的娘親形成了鮮明對比。


 


她十分惱火,冷笑著拍了拍手。


 


“好一出母女情深啊,本郡主還以為你快病S了,如今看來,這不是挺好的?”


 


娘親嚇了一跳,連忙松開我。


 


“給夫人請安,一直沒能拜見郡主,都是我的錯。”


 


可郡主卻不依不饒,她故作親昵地扶起阿娘,撫上她滿目瘡痍的手。


 


“姐姐何必與我生分呢?這雙手啊生得真是好,不僅惹得沈郎為你神魂顛倒,還讓那些流氓賊寇,和你雲雨完,都要忍不住砍去把玩。”


 


我娘渾身一抖,可郡主卻使了個眼色,叫人把她摁倒在了地上。


 


接著,毫不猶豫地抬起玉鞋,故意踩在了她的斷手和手腕的連接處。


 


“啊——!”


 


悽厲的慘叫聲響徹府院。


 


我大喊著撲上去,想要分開她們。


 


“不要傷害我娘親!”


 


娘親疼得冒汗,還是強忍著痛苦,顫聲說:


 


“今日是我不顧醫囑,擅自出來,和巧姐兒無關,還請郡主息怒。”


 


可郡主非但沒有松了力道,還揚手扇了我一巴掌。


 


我兩眼一黑,重重跌坐到地上,隻覺一陣鑽心的痛襲來。


 


“我囡!”


 


娘親想要站起來反抗,卻被她身邊的下人SS摁住。


 


郡主笑意更深,“就是要讓你知道,你不過是個小門小戶出身的繡娘,一臉小家子氣,如何配得上沈郎?”


 


我娘紅了眼眶。


 


彼時,爹爹終於從外面趕了回來。


 


他一眼就瞧見,阿娘好不容易養好的手又被傷了,目光頓時變得陰鸷。


 


可他還是強忍著怒火,拉過了郡主,神情晦暗。


 


“郡主,今日有點不高興?”


 


7


 


郡主這才放開我娘,含羞帶怯地走到爹爹身邊,拉起他的手。


 


“還不是你的這個賤妾?以下犯上,頂撞於我,大熱天的,真是晦氣。”


 


爹爹覷了一眼地上已經疼暈過去的娘親,喉結一滾。


 


“……她身子不好,我也不願再瞧她一眼了,何必再折騰她。”


 


當年,娘親本是縣丞家的庶女,最喜調香制胭脂。


 


後來家道中落,才去當了繡娘。


 


那年遇見我爹時,她剛攢了些銀錢,準備自己開間胭脂鋪。


 


但是她在橋洞底下遇到了我爹,一個年輕的窮書生,因為上京趕考被人搶走了錢袋,還高燒不退,險些凍斃於風雪。


 


我娘心生不忍,不顧男女之防,將他救了下來,用那些錢給他買藥治病。


 


爹爹拜別時,稱來日發達,定當報答,她笑了笑沒有當回事。


 


沒想到兩年後,他果真南下做生意成功,回來迎娶娘親了。


 


為了陪伴阿娘完成她的夢想,他甘願放棄自己的事業,一心一意陪我娘開了脂粉鋪子。


 


爹爹窮盡一生不過是為了完成娘親的夢想。


 


而郡主的到來,則是毀掉娘親的一切。


 


爹爹怎麼可能會放過她?


 


正攬著爹爹的手時,郡主身上的疹子又犯了。


 


她臉色一僵,渾身奇痒無比,看到旁邊的柳樹,就急急地表演一招狗熊蹭樹。


 


蹭了半天,她終於長舒一口氣,含聲道:


 


“那又怎樣?容娘身子強健,又S不了,我看,她就該日日給我請安。”


 


爹爹已經趁她蹭樹時,吩咐人把娘親送了回去。


 


他眼底的冷意愈發深重,從齒間擠出幾個字:


 


“既是將S之人……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明明是說給郡主聽,卻更像是爹爹說給自己。


 


郡主見爹爹如此稱呼娘親,自然喜不自勝。


 


她悄悄牽上爹爹的手,“沈郎,我給你親手縫了一件寢衣,你快隨我來看合不合身。”


 


當夜,爹爹穿上了郡主縫的新寢衣。


 


又在她睡下之後悄悄離開,重新換上了娘親縫制的舊寢衣。


 


他來到後院,心疼地為娘親塗抹藥膏,眸中布滿了猩紅的血絲。


 


娘親膽子小,淚眼汪汪地望著他。


 


“我們一家三口,還能回到從前嗎?”


 


爹爹將她擁得更緊,“容兒,就快好了,我不會讓你忍太久的。”


 


8


 


兩個月過去,和嘉郡主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大胖子。


 


如今的她因為長期受香藥的浸潤,珠圓玉潤,遍體生香。


 


可是她連抬手的力氣都沒了。


 


每走兩步,便會氣喘籲籲,香汗淋漓。


 


全府上下依然對她殷勤有加,隻要郡主一個眼神,便隨叫隨到,不用她操心費力。


 


爹爹更是對她百依百順,盡可能滿足她的所有要求。


 


因為他不允許在制作香膏的過程中,有任何差錯出現。


 


終於,到了美人脂養成的這一日。


 


爹爹起了個大早,就在柴房裡忙活著,準備各種各樣的工具。


 


昨夜雨疏風驟,院裡的海棠簌簌落了一地,滿園都是花瓣潮湿敗落的氣息,卻無人打理。


 


直到日上三竿,郡主才睜開眼睛,嬌慵地喚他的名字。


 


“沈郎,今日的早膳可做好了沒?”


 


我爹溫柔地應聲,給她端了一碗濃濃的藥汁。


 


“乖,先把今日治疹子的藥喝了。”


 


那藥汁不同於一般的藥,不僅沒有苦澀,還甜香異常。


 


郡主不消兩口就喝完了,左顧右盼,等著爹爹給她端上今日的膳食。


 


“今兒府上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啊?”


 


爹爹一邊給她喂粥,一邊溫聲答:“郡主忘了,昨夜你酒醉發脾氣,嫌他們礙事,全都趕出去了,從今往後,隻有我和巧姐兒來伺候你。”


 


郡主有些詫異,還是嬌滴滴摟上爹爹的脖頸。


 


“有這等事?看來昨夜真是醉了,渾都忘了。”


 


“郡主,我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


 


吃過早膳,他牽著郡主走過廊下,檐下娘親從前制的風鈴輕晃。


 


一棵荔枝樹躺在後院的空地上,樹上掛滿了新鮮的荔枝果實,顯然是剛剛運送過來。


 


後院還挖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那便是爹爹送給她的賀禮。


 


郡主捏起裙角,迫不及待上去摘了一顆,陶醉地品嘗起來,滿心歡喜。


 


“好甜,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吃荔枝?沈郎,你真是對我太好了!”


 


爹爹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你喜歡這荔枝,以後便日日看著,我說過,對郡主有求必應。”


 


她臉上的歡欣雀躍還未退去。


 


下一瞬,郡主便被敲了一下後腦勺,昏迷栽倒在了地上。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被五花大綁,渾身一絲不掛,如同一頭赤條條的彘。


 


她的身下是一尊巨大的爐鼎,如觀音坐蓮般置身香爐之上。


 


而我則端著玉碗,給她的身上一遍遍塗抹香料。


 


郡主驚恐地叫道:“沈郎……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爹爹不語,往她身下的爐子裡又加了一瓢熱水。


 


爐壁上的四個銅爪上被放置了香燭,隨著燭光閃爍,爐子緩慢升溫。


 


郡主的身上已經被蒸出了細細的汗珠,竟隱約散發著龍涎香的味道。


 


她似乎有些發抖,兩顆豆子般的眼睛恐懼地望著爹爹。


 


爹爹笑得溫潤,“郡主莫怕,先前郎中來探脈,說你身子虛寒,我這是在為你驅寒啊。”


 


爐溫越升越高,整得她口幹舌燥,近乎脫水。


 


郡主難受,發出貓兒般嗚咽的請求。


 


“放我下來,沈郎,我快要受不住了!”


 


我深吸一口氣,不禁感嘆,怪道是如此復雜的制法,竟有這般奇香。


 


心中越來越如雷鼓動。


 


因為,爹爹終於要做出能讓娘親的手恢復如初的香膏了!


 


9


 


他笑著拿出一把銀光閃閃的刀,在磨刀石上磨了半天。


 


接著,慢條斯理地走到郡主面前。


 


刀光晃到了郡主的眼了,令她一時害怕地閉上了眼睛。


 


“我的郡主啊,你也好意思讓別人的夫君喚你嬌嬌?”


 


“你可知,每次我被迫喚你名字,在傷害了我妻子的仇人面前虛與委蛇,我都無比惡心。”


 


他蹲下身,用刀尖在郡主的臉上輕輕劃過,頃刻間落下一道血痕。


 


爹爹的語氣漫不經心。


 


“多好的一張皮囊啊,還這麼香,提煉美人脂,給容兒做潤手的香膏最合適不過了。”


 


看到臉上緩緩滴落下來的血,郡主終於如夢初醒,幾乎在剎那間明白了爹爹的用意。


 


她無比驚恐地看著他,顫聲問:


 


“沈郎……一直以來,你都在哄騙我?”


 


昏暗的屋子裡,唯有爐鼎四角的燭火通明,照亮了爹爹一張俊美的面目。


 


我瞧見他扭曲厭惡的眼神,仿佛一隻等待捕獵的惡狼,隨時準備咬斷獵物脆弱的脖頸。


 


郡主轟然流下了眼淚。


 


“求求你,求求你饒了我,我什麼都不要了,我所有財產都給你,你把我放了好不好……”


 


爹爹的刀刃依然沒有收回去,而是用另一隻手,珍視地握起了郡主的手。


 


“你以為你的手很美嗎?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你的這雙手隻讓我感到厭惡和惡心,你們這些上位者自詡天之驕女,可是一旦有了想要的,對待起弱者便半點不留情,視若草芥!”


 


“你拿什麼跟容兒比?容兒心性善良,每年冬日都堅持去城外給那些流民施粥,為什麼這樣善良的她要遭此橫禍?”


 


“不是這樣的,不是我幹的,明明是那些賊寇,沈郎,你聽我解釋——”


 


她絕望不已,忍不住發抖起來,企圖強辯。


 


可爹爹站起身,讓我用汗巾塞住了郡主求救的嘴。


 


接著,眼疾手快地揮刀,砍下了她一雙白皙的手。


 


郡主痛得渾身劇烈顫抖起來,卻發不出絲毫聲音。


 


我在一旁看著,心底毫無憐憫之意。


 


因為,這是她欠娘親的。


 


理應加倍奉還。


 


爹爹給河狸剝皮的技術愈發嫻熟了。


 


以至於換到郡主身上,也是照葫蘆畫瓢,分外順暢。


 


這一次,爹爹剝皮取脂,十分細致,持續了整整一夜。


 


皮肉分裂的細響在半空中響起,屋內的血腥氣逐漸濃重。


 


幾日後,和嘉郡主失蹤的消息傳遍京城。


 


一個前幾日還生龍活虎的人,就這樣憑空人間蒸發了。


 


作為功臣之後的孤女,皇帝下旨封城尋找,也沒有找到。


 


衙門問到我爹時,我爹哭得紅了眼眶。


 


“我對郡主百依百順,那日她說要出府去逛逛,就再也沒有回來。”


 


人人都知道我爹寵愛郡主,郡主在府期間,甚至胖了一大圈,而郡主又素來任性,根本沒有人相信他會謀害郡主。


 


某一日黃昏,沈府上空炊煙嫋嫋。


 


爹又在熬油制香膏了。


 


我在一旁燒柴火幫忙。


 


院落裡的荔枝樹已經被移栽好了,高大挺拔,鮮綠的枝葉在風中搖曳著,樹下落滿了被風刮掉的荔枝。


 


隻是那棵荔枝樹,從移栽來的那年開始,再未結過果實,大抵是水土不服罷。


 



 


秋日裡,娘坐在廊下,在斜陽日暮裡,由著爹爹給她潤手。


 


爹爹十分有耐心,為她一層又一層塗著新制的香膏。


 


這香膏已經陰幹了許久,效用正當最佳。


 


娘親從後院出來後,始終不知道和嘉郡主的去向。


 


爹爹溫聲對她解釋,“也許,是因為我一直不肯碰郡主,她厭棄我,又不方便和離,便尋個失蹤的借口離開了罷。”


 


娘親喜極而泣,點點頭。


 


“希望她不要再尋回來才好,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


 


按古方制成的化雪膏極是管用,療效顯著,堅持用了許久,娘親的手逐漸變得柔嫩細滑,宛如當初一樣。


 


我喜歡埋在娘親的懷裡,嗅她身上幽微的香氣。


 


尤其午後的暖陽一曬,龍涎香的氣息彌散在空氣中。


 


後來,在一個草長鶯飛的時節,我們舉家搬離了京城,南下去了蘇杭。


 


在那裡,爹爹給娘親開了一家更大的脂粉鋪子,還僱了很多人替她制香磨胭脂。


 


娘親隻需要臨風窗下,由侍女幫她調制她心目中的香方。


 


斜陽日暮裡,我躺在院兒裡的躺椅上,以一柄團扇掩面,聽枝頭黃鸝婉轉,品幽香陣陣。


 


如今的我,已經成為這兒的小小掌櫃了。


 


-END-


 

暢讀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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