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過神來，他一把推開了身前的葉靈薇。

葉靈薇被狠狠摔在了地上，不停咳嗽。

 

“你最好祈禱我能找到瑤瑤，否則我一定會讓你悔不當初。”

 

葉靈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顧明哲，你明明說過喜歡我的......”

 

“我這麼愛你......”

 

葉靈薇還在哭鬧，但顧明哲已經沒有耐心了，連一個施舍的眼神都沒有留給她，頭也不回離開了。

 

而他並沒有注意到，葉靈薇身下已經流出了陣陣鮮血。

 

Advertisement

11

 

我在英國的一個小鎮滑雪的時候，還是被顧明哲找到了。

 

距離我留下離婚協議書離開已經三個月了。

 

再次在異國他鄉看見他，我心裡那種悵然的感覺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就像是對待陌生人一樣的感覺。

 

見到我的那一刻，顧明哲臉上的陰霾散去了不少，就如同見到了冬日的暖陽。

 

他有些手足無措，可是在看到我像個陌生人般要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的那一刻，還是立刻轉身拉扯住了我的手。

 

他用了很大的勁，我試了試沒能掙脫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放手，你弄痛我了。”

 

聽到我喊痛，顧明哲連忙撒開了手。

 

“瑤瑤，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想你了。”

 

“瑤瑤，寶貝，不離婚好嗎？我不會籤字的，我絕不同意離婚。”

 

顧明哲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

 

我這才近距離仔細觀察起這個男人。

 

哪怕是穿著和往日一樣打理好的衣服。

 

但眉宇間的疲憊還是遮不住，眼裡的紅血絲和眼下烏青的黑眼圈都昭示了他這段時間沒有一天睡了個好覺。

 

要是以往，我一定早已心疼得不行。

 

可是現在，我一點都沒有這種感覺，甚至有旅途被打擾了的煩躁感。

 

如果不是他攔住我，我現在應該已經回酒店的大床上躺著休息了。

 

我平靜地看著他，語氣波瀾不驚，一絲起伏也沒有。

 

“顧明哲，何必呢？我們已經徹底結束了。”

 

顧明哲聽了這話，當場僵在了原地，眼尾泛紅，就這樣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不，我不同意，瑤瑤，我知道我做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一次就好，行嗎？”

 

我搖了搖頭。

 

“顧明哲，我想我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

 

“如果你不想我們離婚的事鬧上法院，鬧得人盡皆知，就趕緊籤字吧。這是我對你最後的仁慈和心軟。”

 

說完這句話，看向身後的警察，我簡單說了幾句表示身後這個男人正在糾纏我就離開了。

 

而顧明哲卻被他們攔住了進行詢問。

 

他在身後撕心裂肺地喊叫我。

 

“瑤瑤，瑤瑤......”

 

我隻當沒聽見，加快步伐離開了。

 

12

 

躺在床上，我又做起了那個噩夢。

 

那是十年前，我剛剛結束中考，馬上要升入高一。

 

一個和以往無異的午後，我和朋友一起相約去看電影逛街。

 

可是，等我回家，迎接我的不再是媽媽做的香噴噴的飯菜，而是永遠的血色噩夢。

 

爸爸並不愛媽媽，原本就是相親介紹的對象。

 

那個時候他的初戀為了出國留學的名額決絕地和他分手，他一蹶不振，家裡又一再催婚，他才娶了媽媽。

 

而如今爸爸的初戀在國外離婚又回來找他了。

 

我爸的心思早就不在這個家裡了，他帶著初戀回家偷情的時候被因為停電提前下班的我媽發現了。

 

被發現後，他一絲慌張也無，甚至還理直氣壯提出了要離婚。

 

他的初戀還一直貶低辱罵我媽。

 

我媽老實了一輩子，但那一天終於不願意再忍了。

 

她順手就用手中的水果刀刺向了那個男人和他的情婦，清醒過來之後，我媽也自S了。

 

那天之後，我總是開始做噩夢，甚至對異性和婚姻開始產生了強烈的排斥。

 

轉學到另一個城市，我遇見了同班的顧明哲。

 

一開始我像是討厭所有男生一般很是討厭他，但他卻是個沒皮沒臉的。

 

無論我怎麼諷刺他，冷冷的呵斥他，將他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狠狠摔碎，他都能面不改色全盤照收。

 

在顧明哲面前，我不用再將心理崩潰的自己偽裝成一個正常人，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一點點走進了我的心裡。

 

高考畢業後，他單膝跪地向我告白。

 

“瑤瑤，你是我這輩子愛上的第一個人，也是最後一個。答應我，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後來的很多年，有顧明哲陪伴在身邊，我的內心被滿滿的豐盈充斥著，再也沒有做那個血色的噩夢。

 

可是經年已過，那個曾經滿心滿眼都是我的男孩已經S了，他狠狠地在我已經愈合的心口又扎上了一刀，扎得鮮血淋漓。

 

這一次，我不再依賴別人為我的傷口撒上痊愈的傷藥，我明白一個道理，隻有自己才能救贖自己。

 

噩夢中，那個被嚇得渾身顫抖的小女孩終於站了起來。

 

她不再害怕那滿地的血汙，一步步靠近了自己的媽媽，然後抱著她痛哭。

 

13

 

因為顧明哲的出現，我提前退掉了酒店，準備加快進程，直接飛去第四個城市。

 

沒想到在即將登機的前一刻，還是被匆忙趕來的顧明哲攔住了。

 

他緊緊拉著我的手不放，眼裡全是痛苦和難受。

 

“瑤瑤，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隻要你願意重新回到我的身邊，我願意放棄一切。”

 

周圍有國人認出了他，看著這宛如偶像劇的一幕，都在起哄。

 

我隻覺得厭煩，沒忍住看著他嘲諷地勾起了嘴角。

 

“顧明哲，你這樣讓我真的很惡心。”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很痴情？你一邊和別的女人上床一邊敷衍我的時候是不是把我當個傻瓜？”

 

顧明哲整個人身上散發出沮喪的氣息，他像隻絕望的困獸崩潰地在低吼。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

 

馬上要登機了，我真的一點都不想在這裡浪費我的時間。

 

不是什麼呢？又辯解什麼呢？

 

難道出軌的不是他嗎？

 

血淋淋的真相被我輕易地在大庭廣眾之下撕開，他知道，如果是別的問題，我不會這樣較真。

 

而出軌這件事，真的觸碰到了我的原則。

 

“夠了，我不想聽你解釋。顧明哲，我的確曾經愛過你，但現在我真的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了。不要讓我恨你！”

 

我頓了頓，又加了一句。

 

“記得在離婚協議書上面籤字。”

 

我這樣決絕的話語讓顧明哲體會到了難以言說的絕望，他還想要解釋什麼，被人群中突然衝出來的葉靈薇打斷了。

 

14

 

葉靈薇身邊還有個人幫忙拿著手機在直播。

 

她的臉上再也不復往日對顧明哲的愛意，反而全是滿滿的恨意。

 

她楚楚可憐對著鏡頭訴苦。

 

“這就是那個潛規則我的師兄，他是天才畫家，在畫壇有些地位。之前他以入學名額要挾我做他的情婦。”

 

“之後被他老婆發現了，他為了銷毀證據直接把我推流產了。”

 

“這樣禽獸不如的男人，我要他身敗名裂。”

 

顧明哲明顯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渾身散發出黑沉的低氣壓，直接上手搶奪了那個直播的手機。

 

沒想到，直播的設備不止一個，顧明哲憤怒地搶手機這件事也被添油加醋發到了網上。

 

“夠了，你這是汙蔑，我會報警的。”

 

葉靈薇冷笑著，絲毫沒有害怕。

 

“顧明哲，我不怕你，你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害S，你還有什麼事幹不出來的。”

 

她將鏡頭對準了我。

 

“大家看，這就是顧明哲的老婆。他們夫妻兩人都是一丘之貉，沒一個好人，我的孩子就是他們害S的。”

 

一開始，顧明哲還能保持理智，但在聽到葉靈薇往我身上潑髒水的那一刻，他終於忍不了了。

 

直接衝到葉靈薇面前，扇了她好幾個耳光。

 

顧明哲用盡了力氣，扇得葉靈薇嘴角開始流血。

 

路人察覺到了不對勁，這才開始報警。

 

最終警察來了，將我們都帶走了，這趟飛機我還是沒能坐上。

 

我和這件事沒什麼關系，簡單做了個筆錄就出來了。

 

而顧明哲和葉靈薇作為當事人，還需要多待幾天仔細配合調查。

 

離開警局之後，我並沒有停下出發的步伐，還是直接去了機場。

 

15

 

這件事後續鬧得很大。

 

葉靈薇的話不全是真的，但這種半真半假的話最是能讓廣大網民相信。

 

大家都同情弱者，他們相信沒有人會用自己的清白開玩笑，隻為了誣陷一個男人。

 

顧明哲從“天才畫家”的神壇上高高跌落到了泥潭，和他關聯的詞條也變成了“出軌男”、“家暴男”。

 

“看來全天下的男人都一個樣，真讓人惡心。”

 

“一邊出軌一邊還營造什麼寵妻人設，真是服了。”

 

“話說他不會有暴力傾向吧，他前妻會不會是受不了家暴才要和他離婚的。”

 

哪怕是警方後續出了通報證明顧明哲並沒有潛規則葉靈薇，但也無濟於事。

 

出軌這件事是板上釘釘了。

 

這件事之後，顧明哲被美大開除了，他原本是李導的推薦的在學校兼任助教的職位。

 

李導對這個昔日風光無限的關門弟子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畢竟之前他可是對顧明哲寄予厚望，而現在一切都完了。

 

顧明哲的畫廊也開不下去了，那些為葉靈薇打抱不平過激的網民在他的畫廊到處打砸破壞，潑紅油漆。

 

而因為這件事，顧明哲的畫從以前的千金難求變成了一文不值。

 

一個月後，我收到了一份很大的國際快遞。

 

我找了工具將包裝打開，發現赫然正是那幅《戀瑤》，附帶的還有顧明哲籤好字的離婚協議書，以及一張小小的內存卡。

 

我將內存卡插在手機上，裡面有一則視頻。

 

畫面中，是我和顧明哲的母校。

 

他穿著校服，將自己打理得很是得體，一如我們的初見。

 

“瑤瑤，我知道是我沒能履行自己的諾言，是我大錯特錯。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再犯錯了。”

 

顧明哲絮絮叨叨了很多我們的從前。

 

視頻的最後，他朝著我笑了笑。

 

“瑤瑤，你自由了。”

 

我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聯系了以前的幾個朋友，才知道了國內發生的事情。

 

顧明哲S了。

 

葉靈薇失去孩子之後徹底瘋狂了，她看著顧明哲一顆心全部系在我身上，便私下購買了槍支彈藥，想要找我報仇。

 

被顧明哲知道之後，顧明哲直接開車將她撞S然後自S了。

 

看到朋友發來的消息，我隻唏噓了一瞬，就平靜了下來。

 

萬物都有因果，顧明哲的結局是他自己選擇的因。

 

那幅《戀瑤》我最終也沒有留在身邊。

 

顧明哲的畫如今已經賣不上價錢了。

 

我拿著它去了陵園，燒給了他。

 

而我，要朝前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