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姑子放寒假，每天在家睡到中午。

 

讓幫忙帶娃，她冷笑：「嫂子，我不是德華。」

 

讓幫忙擦桌子，她嘲諷：「我又不是丫鬟。」

 

我冷笑。

 

既然你這麼沒眼力勁，連對嫂子起碼的尊重都沒有。

 

那我也就不慣著你了。

 

1

 

下班回家，一出電梯就聽到家裡兒子的哭聲。

 

Advertisement

我心裡一急，快步開門。

 

見兒子小衡正在被小姑子按在沙發上打屁股。

 

我驚呼：「茉陽，你幹嘛呢？」

 

小姑子聞言，揚在空中的手一滯。

 

眼神閃躲。

 

「嫂子，你回來了呀。」

 

我用力推搡開她。

 

把小衡抱進懷裡。

 

小衡哭得眼睛都紅了。

 

一邊窩在我懷裡喊媽媽，一邊喘不過氣來咳嗽。

 

我心疼地一下一下撫摸著他的背。

 

問他怎麼了。

 

小衡聲音斷斷續續：

 

「媽媽，好疼，姑姑壞，姑姑打我。」

 

聽著兒子委屈的聲音，我的火瞬間在胸腔爆炸。

 

小姑子趙茉陽還在上大學，在我眼裡也還是個孩子。

 

所以以前發生類似的事，我怕偏袒冤枉其中一方。

 

都是好好問清楚事情經過，再下定論。

 

可小姑子放寒假還沒幾天，這種事就已經發生幾次了。

 

每次都是趙茉陽無理取鬧。

 

我不問幾乎都能猜到事情的經過了。

 

可我還沒來得及質問。

 

小姑子反而先拔高聲音：

 

「趙憶衡，你別覺得你媽媽回來了就裝可憐賣慘啊。」

 

「明明是你搶了我的東西，你還倒打一耙！心機！」

 

我聽著她一句句的痛斥。

 

更氣了。

 

這些話，怎麼也不該用來指責一個剛三歲的小孩。

 

「小衡搶你什麼了？」

 

我壓著怒氣問。

 

「他吃我洗的車釐子！」

 

「吃點怎麼了？」

 

趙茉陽蹙眉，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那是我男朋友給我買的，又不是他的，他憑什麼吃？」

 

「再說了，就算他想吃自己不會去洗啊，幹嘛吃我洗的！」

 

我要被她氣笑了。

 

幾個車釐子而已，她當寶貝。

 

看得比自己的親侄子還重。

 

還讓一個三歲的孩子自己去洗。

 

當著小衡，我不想跟她起衝突。

 

可我又不想讓小衡在家裡沒有安全感。

 

從小潛意識就覺得，自己得永遠讓著二十一歲的姑姑。

 

我抱著小衡回房間後。

 

拿出手機，立刻點了一箱車釐子的外賣。

 

外賣小哥和買菜回來的婆婆幾乎同時到達門口。

 

她不解地問我：

 

「冰箱裡不是還有大半箱嗎，怎麼又買了？」

 

2

 

我手上洗水果的動作沒停：

 

「冰箱裡的是茉陽男朋友送的，小衡吃不合適。」

 

婆婆恍然地笑出聲，又說我幹嘛這麼見外。

 

「都是家裡的東西，我孫子吃怎麼不合適了。」

 

我回頭，看著還氣鼓鼓坐在沙發上的趙茉陽。

 

端著洗好的一盤車釐子遞給婆婆：

 

「媽，這是小衡和茉陽的，您快拿給茉陽哄哄她吧。不然茉陽不開心了，小衡一會兒又要挨打了。」

 

我輕輕柔柔地說話，全程都是笑臉。

 

可婆婆這麼大年紀的人了，自然瞬間就猜到發生了什麼。

 

她自己的女兒，她比誰都清楚她的脾氣。

 

婆婆冷了臉，輕斥一聲：

 

「陽陽，怎麼回事，你……」

 

不料，婆婆一句話還沒說完。

 

小姑子忽然大喊一聲：

 

「媽，你又說我，你太偏心了，心裡隻有你的孫子！」

 

她委屈的眼淚盈滿眼眶，哽咽地指責婆婆：

 

「既然這個家裡容不下我，那我就走！反正你有了兒媳婦有了孫子，也不在乎我這個女兒了！」

 

臨出門前，她也沒有忘記狠狠瞪我一眼：

 

「媽，你對人家好，我倒要看看等以後你生病動不了了，你還能不能靠得上人家！」

 

震天響的關門聲回蕩在耳邊。

 

婆婆嚇得全身一哆嗦。

 

難過、震驚、擔心、不知所措。

 

復雜的眼神在她眼中輪番閃過。

 

她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對著我苦笑：

 

「陽陽這孩子真是長不大，動不動就鬧孩子脾氣。」

 

像在指責趙茉陽。

 

可語氣裡的著急顯而易見。

 

同為母親，我還是沒忍住安慰她：

 

「媽，你別擔心，陽陽想通了就回來了。」

 

「诶！」

 

婆婆忙不迭地點頭，神色不寧地朝廚房走去。

 

我看著她擔憂的背影。

 

能共情，卻不想同情。

 

真不是我看不起趙茉陽。

 

她放寒假還沒兩周。

 

這離家出走的事就已經發生兩次了。

 

每次無論是小衡還是婆婆，但凡有誰的言行不順這個大小姐的心意了。

 

她就跟狂犬病犯了似的，大呼小叫。

 

要麼說婆婆有了孫子忘了女兒。

 

要麼陰陽小衡是太子，誰都得寵著。

 

可我捫心自問，我對她從來不差。

 

她上大學那年，我剛結婚，給她送了手機作為入學禮物。

 

覺得小女孩愛美，又還沒經濟能力。

 

每年都會給她添置一件過千的衣服。

 

婆婆更是從來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從小到大都把她捧在手心裡。

 

甚至對她這個大學生，比對小衡這個幼兒園小孩還要縱著。

 

所以，對於趙茉陽的作妖行為。

 

一開始我還當她是小孩哄哄她。

 

現在，早就免疫了。

 

她對自己媽媽怎樣我管不到。

 

可既然她對嫂子沒有絲毫尊重，對侄子沒有丁點關懷。

 

我自然也不會再給她好臉色。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能在這個家過得更開心。

 

3

 

做飯時，婆婆始終心神不寧。

 

一會兒放錯鹽，一會兒把洗好的菜當垃圾扔進垃圾桶。

 

我制止住她，要她先去休息，或者陪小衡呆一會兒。

 

我自己來做就行。

 

婆婆勉強地笑：

 

「看我總是出錯，那就交給你了。」

 

我點頭。

 

剛走到廚房門口，婆婆又返回來：

 

「隨心，再做個蝦吧，陽陽喜歡吃。」

 

我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但面上依然笑著答應了。

 

老公不在家，我和婆婆相處的時間是最多的。

 

不是啥大問題的情況下，我都不想跟她搞僵關系。

 

「您放心媽，陽陽喜歡吃口味重的，我給她做油焖大蝦。」

 

婆婆眼中釋然地笑了。

 

她上前一步，握了握我的手。

 

「隨心，還是你懂事大方，不跟陽陽計較。

 

「你對她這麼好，她還天天跟個小孩似的鬧脾氣，等她回來了，我讓她給你道歉。」

 

我拍拍她的手背，笑答：

 

「媽，咱都是一家人，哪裡有那麼多計較，陽陽還小，我怎麼會生她的氣。」

 

婆婆感激地點點頭，轉身出去陪小衡玩了。

 

我熟練地做好四菜一湯。

 

拍照發給老公趙廷遠：

 

【陽陽又離家出走了，咱媽難過得不行不行的，你下班記得安慰一下呀。】

 

那邊秒回：

 

【又離家出走？她這次又是因為啥鬧？】

 

【因為你兒子吃了人家男朋友送的車釐子。】

 

我發了個大哭的表情。

 

補充：【不過他已經得到教訓了，屁股都被陽陽打紅了。】

 

偷笑的表情。

 

下一秒，趙廷遠的視頻電話打了過來。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我的臉色，說等回來了一定好好教育妹妹。

 

我大度地表示沒什麼，小孩子打幾下不怕什麼。

 

還把鏡頭反轉，給他看做好的麻辣油焖大蝦。

 

「媽和小衡都吃不了辣，我特意給陽陽做的，哄哄她。」

 

趙廷遠眼中閃過愧疚，說讓我受委屈了。

 

主動替趙茉陽給我道歉，還說回來的時候一定帶一份禮物補償我。

 

我滿意地掛斷電話。

 

這件事如果我不提前亮開給趙廷遠看。

 

他早晚也會從自己媽媽和妹妹口中得知。

 

可她們會講成什麼樣，就不受我控制了。

 

一次兩次，趙廷遠可能覺得是小事，也會站在我和小衡這邊。

 

可次數多了，他肯定會覺得麻煩，覺得是我在欺負她的妹妹。

 

畢竟，我和他成為夫妻的時間，遠沒有他們做兄妹時間更久。

 

可同樣的，如果是她妹妹無理取鬧的樣子慢慢在他心裡根深蒂固。

 

而我在他心中都是大度包容。

 

以後，我也就省了很多解釋的麻煩。

 

人心，自古如此。

 

何況，他心疼妹妹，更心疼兒子。

 

4

 

我把飯菜端上桌。

 

麻辣油焖大蝦自然是有的。

 

可除此之外，還有一盤清蒸的。

 

趙茉陽愛吃蝦，我和小衡也愛吃啊。

 

我怎麼可能隻為了滿足她的需求，忽視我們的呢？

 

我去小衡房間喊兩人吃飯。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婆婆在跟趙茉陽打電話，哄她回來。

 

「天那麼冷，你在外邊凍著媽媽多心疼。」

 

「還有你嫂子和小衡，也很想讓姑姑回來是不是？小衡，你快喊姑姑回來吃飯。」

 

婆婆把手機湊近小衡，讓他對著手機說話。

 

可小衡訥訥不言。

 

小孩子的喜惡都很明顯。

 

開始幾天，他總喜歡粘著自己的漂亮姑姑。

 

可接連感受到姑姑不喜歡自己後，他也不願意和趙茉陽親近了。

 

「快啊，小衡。」

 

婆婆在一旁催促。

 

可對面的趙茉陽吵吵鬧鬧，還在亂發脾氣。

 

婆婆隻能在電話裡不斷道歉、討好。

 

最後，是她答應了給趙茉陽轉一千紅包，趙茉陽才終於同意回來。

 

我聽著那邊的聲音終於告一段落，退回餐桌處。

 

高喊：「媽，小衡，吃飯啦。」

 

小衡蹦蹦跳跳出來，誇贊我做的飯真香。

 

婆婆忙著穿外套，說去樓下接一下趙茉陽。

 

「這孩子愛面子，我不去接她她自己肯定不好意思回來。」

 

感情所謂的離家出走，連小區都沒有出啊。

 

我在心裡冷笑。

 

面上卻笑著點頭，誇贊：

 

「陽陽有您這樣愛她的媽媽真是幸福，媽您下去穿厚點，別凍著。」

 

婆婆開心地點頭，轉身出去了。

 

婆婆其實是個很簡單的人。

 

隻要多說幾句關心的話，她就能為孩子們掏心掏肺。

 

這一點上，我從來挑不出她的毛病。

 

唯獨對趙茉陽，過於溺愛。

 

而這份溺愛，總有一天會讓趙茉陽栽一個大跟頭。

 

不過這跟我也沒什麼關系。

 

趙茉陽如果是個懂事的小姑娘，我自然也會一直真心對她好。

 

給她我大幾歲的人生建議。

 

可她現在這種又蠢又作的樣子，我隻想離她遠遠的。

 

不然，我自認為的好心建議……

 

沒準還被她和婆婆妄想成我要佔她的便宜，處心積慮害她呢。

 

沒必要。

 

我拉著小衡進洗手間洗手。

 

又回到餐桌上，笑著問他今天都和哪個好朋友玩了，學到了什麼知識。

 

沒多久，門就從外面打開了。

 

婆婆帶著趙茉陽回來了。

 

5

 

我和小衡同時望向門口，挑眉驚喜道：

 

「陽陽回來了，快來吃飯，冷不冷啊。」

 

答案顯而易見。

 

趙茉陽臉都凍得通紅。

 

出去示威都不知道找個暖和點的地方，對自己好點。

 

隻想著不計後果地宣泄情緒。

 

又倔又傻。

 

趙茉陽不理我，避開我的眼神，在飯桌前坐下。

 

婆婆笑著碰碰她胳膊：

 

「看，你嫂子特意給你做的油焖大蝦，看著紅亮的顏色，多好看，看著就比我做的好吃。」

 

「怎麼會！」我語氣誇張，「媽，每次您做的都能讓我和小衡多幹一碗飯呢，對不對，小衡？」

 

小衡配合地點頭，彎彎的笑眼閃著光。

 

萌得我心都化了。

 

我剛要伸手給他擦嘴。

 

耳邊傳來趙茉陽的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