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一臉震驚，不知司音為何攻擊地仙。

 

而下一刻發生的事情，更讓他接受無能。

 

錦雞長喙啄進一地仙丹田，地仙慘叫一聲，看著自己丹田破碎，內丹被錦雞銜著放入司音手心。

 

司音滿意地摸了摸錦雞的白毛，眼中閃過一絲晦暗。

 

「要不是衛浔那個賤人傷我，我根本不需要用地仙髒差的內丹療傷！」

 

司音運力，想把內丹煉化。

 

取下面紗，她美麗的容顏上橫亙著一條皮肉翻卷的疤痕，絲絲縷縷的黑氣逸散出來。

 

她抵抗不住煞氣侵蝕，傷疤一直不好。

 

Advertisement

她入魔了。

 

11

 

不隻我發現了這件事，被困住的地仙也發現了。

 

「魔物！」

 

「你入魔了！」

 

司音入魔，才需要地仙內丹壓制煞氣。

 

那日我帶著煞氣的一劍，司音若是能忍得痛苦，損耗些許修為，也就壓下去了。

 

但看如今情形，她一點苦都吃不得。

 

所以才煞氣入骨，成了魔物。

 

「北川上神！你就眼看著魔物S人麼！」

 

北川神色不變，隻淡淡道：「司音，快點。」

 

他是司音未婚夫，又怎會不知司音入魔了呢？

 

地仙入魔就要S，但如司音這般的神女就不一樣了。

 

天子犯法，怎能跟庶民同罪？

 

司音一臉不情願，揮手示意錦雞把其他地仙的內丹也啄出來。

 

阿綠下意識抬手，想去救人。

 

被我攔下。

 

「你這點本事，還是惜命吧。」

 

言罷，我隔空取了一道流雲，捆住尖嘴的白毛畜生。

 

「什麼人！」

 

北川和司音都警覺起來，司音入魔這等大事，絕不能暴露出去。

 

念及此，兩人都祭出本命劍，做好了戰鬥準備。

 

我輕點樹冠，從樹後跳出，煞氣四溢看不清面容。

 

司音和北川臉色凝重，緊抿著唇，緊盯著我的行動軌跡。

 

「魔物！」

 

「原來高貴的東方木界神女，也入魔了啊。」

 

我輕松躲開司音的攻擊，低聲笑起來。

 

「如此說來，咱倆也是同一族，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神女怎麼還攻擊自己人？」

 

我話音一落，北川和司音臉色更加難看。

 

魔物沒有神智，如我這般能思考說話的，都是煞星一般的存在，出世就會引起天地動蕩。

 

趁著他倆失神，我斬斷了困住地仙的符咒。

 

「還不快去叫救兵？司音神女入魔，要叛出九重天。」

 

我貼心囑咐了一番，放這幾個地仙出去。

 

地仙們慌亂逃命，下一瞬，被北川一劍斃命。

 

司音感激地看一眼北川。

 

「北川哥哥，多謝了。」

 

她眼中閃過一絲陰狠，「這些見過我臉的賤奴，S有餘辜。」

 

「還有這個魔物！北川哥哥，快把她也S了，被人知道我們就全完了。」

 

北川卻沒有說話。

 

「你從神魔井之下上來？」

 

「不然呢？」

 

北川眸光微動，想問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上神自詡救世主，除魔衛道，怎麼到了自己身上，就做不成了？」

 

「神女入魔，不是也應當被處S麼？」

 

司音怒極：「賤奴怎配與我相提並論？我天生神胎，上神之軀，我父親是東方木之主，我入魔S幾個地仙，能壓得住我的魔氣，是他們有福氣！」

 

「你一個魔頭，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除魔衛道人人有責，我輩義不容辭！」

 

言罷，她執劍，想滅口。

 

司音在九重天橫衝直撞，她忘了，入魔的她並不是魔頭對手。

 

長劍不過剛剛揮出，就被我折斷。

 

北川勉強接住我一劍，拉回司音，捏碎傳訊符，起落間跑遠。

 

對著傳訊符，他急聲道：「魔頭降世，S了十六個地仙，還重傷了司音神女，速來支援。」

 

他跑得很急，倒不是怕跟我打起來，而是擔憂我身上繚繞的煞氣牽動司音，讓她狂性大發失去理智。

 

上神，原來也怕疼怕S。

 

12

 

我看著北川和司音跑遠的身影，並沒有追。

 

被我隱藏氣息的阿綠一言不發。

 

發生的一切超出了他的認知，他一臉痴呆相，不知在想什麼。

 

「阿綠，回魂。」

 

阿綠茫然抬眼：「為何，為何如此？」

 

「為什麼神女會入魔，為什麼他們會SS那些無辜地仙？」

 

「這都是為什麼啊？」

 

我緩緩勾唇，輕聲問了阿綠沒有回答我的那個問題：

 

「魔物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呢？阿綠？」

 

阿綠愣愣低語。

 

「神魔井之下封印著上古魔神，五行之主除魔衛道，封印魔神於天之涯。」

 

「神魔井逸散煞氣，煞氣入骨的地仙會入魔。」

 

「可是，為何上神也會入魔？」

 

我收回留影石，慢悠悠布陣。

 

放下最後一顆留影石後，巨大的水幕張開，司音和北川出現在水幕之上。

 

正是方才，司音與北川S人滅口的影像。

 

冷笑一聲，我回答了阿綠的疑問。

 

「哪有什麼天生神胎，上古魔神。」

 

「阿綠，神魔井之下沒有魔物，隻有地仙永世不得超生的屍骸。」

 

我扳過他的頭，指著遠方流光溢彩的雲霞。

 

「九重天上神永生不滅的秘密，就在神魔井之下。」

 

「看到了麼，那永遠不散的靈氣，是地仙的血肉啊。」

 

天道之下，哪有高低貴賤，哪有高人一等。

 

不過是一群欺世盜名之輩，竊得天機，對後來者敲骨吸髓罷了。

 

「阿綠，咱們有緣再見吧。」

 

我一掌劈暈阿綠，把他扔遠了。

 

回望一眼九重天，再一次躍入神魔井。

 

留影石是我在神魔井下改良之物，想毀去十分不易。

 

我倒要看看，司音入魔S害地仙之事暴露，九重天會如何處置。

 

13

 

兩百年前，神魔井。

 

起初，我懷著必S之心墜落神魔井。

 

睜眼之時，卻身處人間。

 

早就S了的師父，生龍活虎地站在我床邊。

 

師父說，一切都是我的一場夢。

 

「你就是瞎尋思，還上天入地呢，你要是有這個本事，能不能把北狄人變沒啊？」

 

我問師父，靳北川呢？

 

師父詫異道：「哪有什麼靳北川？」

 

「我的副將啊。」

 

「你不會被北狄人打傻了吧？你哪來的副將啊？」

 

師父說，沒有靳北川這個人。

 

一切是真是假難以分辨。

 

我身體很快好起來，開始跟著師父行軍打仗。

 

我師父是大周將軍，記憶裡，他S在一個冬天。

 

皇帝建了一座高臺，能看遍長安美景。

 

黃金鋪就地面，寶石點綴牆壁。

 

皇帝說，建了高臺，就沒有軍費。

 

師父帶著大軍一退再退，北狄打過來的時候，好多人S在風雪中，還穿著單衣。

 

保家衛國，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師父拼S抵抗，擊退了北狄人，自己也力竭身亡。

 

可這一次，師父卻說，沒有。

 

皇帝沒有建高臺，而是把這筆錢給了邊疆戰士。

 

冷冬來臨，將士們吃飽穿暖，一舉擊退北狄人。

 

收攏殘兵後，北狄人再不敢來犯。

 

師父說，春天雪化之時，就打進北狄人老巢，解救邊疆百姓。

 

打了幾次遊擊戰後，我開始接受師父說的話，可能九重天和靳北川都是我的一場夢。

 

世上怎麼會有神仙？

 

神仙又怎麼會如此自私自利？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

 

師父沒有S，北狄人沒有贏。

 

皇帝是個好皇帝，全力支持師父帶兵。

 

我也很久沒有再想起九重天上的一切。

 

春暖花開，師父整頓大軍，直奔北狄王庭。

 

風沙吹過我的長發，師父騎著馬，走在我身前。

 

那一瞬，眼淚洇湿眼眶。

 

我是師父養大的孤兒，我身邊的幾個兄弟姐妹，也都是師父撿回來無家可歸的孤兒。

 

師父一生未婚，撫養了我們幾個孤兒，就當親生子一般對待。

 

他這個人行軍布陣厲害，做師父卻不太著調。

 

好在我們耳濡目染，也都歪歪扭扭地長大了。

 

這世上之事，真真假假，其實沒有必要求個清楚。

 

可偏偏，我是個認S理的人。

 

我手上有一道長疤，那是我跟師父上京述職時候，被貴人劃傷的。

 

那位貴人，我記得他。

 

他後來做了皇帝。

 

貴人那時說：「一個賤民，我想S就S。」

 

這樣的人，怎麼會全力支持師父呢？

 

師父走在前方，我揚鞭追趕上他。

 

忍不住回頭望向身後那些熟悉的臉。

 

大師兄，二師姐，小師弟。

 

大師兄和師父一起S在北狄人手裡；

 

二師姐為了保護我，被皇帝的鷹犬SS；

 

小師弟替我擋了北狄人的箭，S在我身邊。

 

十年來，深恩負盡，S生師友。

 

「師父，你說，人一定要求真麼？」

 

師父淡笑：「什麼真真假假，你眼見之物就是真。」

 

我也輕輕笑起來。

 

「師父你錯了，真就是真，假就是假。」

 

「一場美夢，我衛浔不做也罷。」

 

我提起長劍，親手刺進師父心口。

 

師兄弟們趕過來，又驚又痛的神情不似作偽。

 

師父的胸口汩汩流出鮮血。

 

「阿浔，你這是怎麼了？」

 

即便如此，也沒一人傷我。

 

他們都試圖勸我回正途。

 

這大概是人世間最痛苦的酷刑。

 

為你織一場美夢，夢中真真假假，所有遺憾都得到滿足。

 

是沉湎於夢境，還是刺穿愛你之人的胸膛，求一場血淋淋的真相？

 

神魔井之下，沒有魔物，隻有一座巨大的祭壇。

 

祭壇之上，地仙獻祭靈魂，永世不得超生。

 

織一場美夢，大抵是上神最後的仁慈。

 

可偏偏，我不要。

 

14

 

神魔井下，其實隻有一片黑霧。

 

和無數白骨。

 

祭壇上方，擺著被封印的屍骸。

 

骨白如玉，煞氣四溢。

 

所謂魔物，不過是昔日神族被封印的屍體。

 

天生萬物，萬物有靈。

 

古神佔盡天下靈脈。

 

推翻神族的人成為如今的上神，霸佔五行之力，成為九重天新的主人。

 

古神骨殖不滅不化，逸散的煞氣需要五行之力封印。

 

上神也害怕煞氣，卻又不舍得五行之力，因此設下巨大的祭壇，那些無故失蹤的地仙都是祭品。

 

所謂天之涯除魔，不過是屠戮失去神志的地仙屍體罷了。

 

世上從沒有魔物一說。

 

神魔本就一體，是神是魔，不過一念之間。

 

幽幽光芒下，被我扔下來的阿紫被捆在柱子上，一臉生無可戀。

 

「魔頭！有種你就給我一個痛快！」

 

見了我，阿紫又生龍活虎。

 

兩邊捆他的人都無奈撇嘴。

 

「不聽話就扔祭壇吧，反正多他一個不多。」

 

「都聽將軍的。」

 

說話之人都是這二百年間被當作祭品投入神魔井的地仙。

 

我救下他們，同他們一起探索神魔井封印，解開了祭壇之上的秘密。

 

除魔衛道的神，又成了為禍世間的魔。

 

世上之事，總是如此諷刺。

 

「將軍，這個紫衣服的怎麼處理啊？」

 

隨著人間稱呼，此間地仙都還叫我將軍。

 

琳琅劈暈了阿紫，悄聲問我。

 

如阿紫這樣落下神魔井的，還是第一個。

 

其他地仙都是被犧牲被拋棄後，被扔下來做祭品的。

 

隻有阿紫，是我隨手扔下來的。

 

我支著額，端詳一番阿紫。

 

「總歸不能放回去，給他看看留影石吧，若還是不信，就送去織夢。」

 

嘖，我想起見了全程，聽了所有秘密的阿綠——

 

這次我倒是可以告訴他，阿紫雖然墜落神魔井，但是沒S。

 

不僅阿紫沒S，這些年落下神魔井的地仙，都沒S。

 

15

 

當年我從一場大夢中醒來。

 

抵抗著神骨萬年煞氣，艱難求生。

 

司音說，我根骨不行，肉體凡胎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