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管是上輩子的新聞，還是這輩子張民生夫婦算計的目光，他們都不會輕易放過徐慧，我害怕像上輩子一樣被殃及池魚，曾委婉地提出想要搬出去住。

 

可那時候徐慧窮瘋了，一副纏著我不放的架勢，我隻好作罷。

 

提心吊膽地過了這麼多天，就在我逐漸放松警惕，以為他們不會找過來的時候，我在小區門口碰到了張民生的老婆。

 

她懷裡抱著一個四五歲的男孩，身邊跟著一條髒兮兮的泰迪犬，正跟乘涼的大娘們打聽著徐慧的事兒。

 

在我的積極宣揚下，整個小區幾乎沒有人不認識徐慧。

 

大娘們點點頭，將她上下打量一圈，警惕地問道：

 

「瞧著你面生，不是住這兒的吧？」

 

張民生老婆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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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弟媳婦，年前說出來打工，這一去就沒了蹤跡……我聽說她住這裡，想過來打聽一下。」

 

大娘們一聽還有這八卦，立馬七嘴八舌地追問起細節來，還有熱心的阿姨打算為她帶路。

 

張民生老婆卻擺擺手，笑著拒絕：

 

「我今天就是順路過來，一會兒還有事情，改日我讓弟弟來看她。」

 

22

 

張民生一家的手段比我想得要高明，先散播謠言，給街坊鄰居先入為主的想法，然後再找上門，這樣不管到時候鬧出多大的動靜，大家都會誤以為是家庭矛盾，選擇袖手旁觀。

 

我沒敢耽誤時間，連夜聯系了搬家公司。

 

臨走時，對門的大娘拉著我好一陣寒暄。

 

我平時溫和有禮，跟街坊鄰居關系都不錯，大娘壓低聲音，跟我打聽起徐慧的事兒，

 

「小冉啊，聽說跟你一起住的女生是偷跑出來的，你知不知道啊？」

 

我裝出一副驚訝的模樣，卻並沒有否認，大娘拍著我的手，將最近聽來的事情跟我一一道出，最後拍著我的手小聲道：

 

「嘖嘖嘖……我看她婆家人不像好惹的，你搬出去也好，省得被牽連進去。」

 

我所料不差，果然在我搬出去的第三天，張民生一家就找上了門。

 

23

 

徐慧下樓倒垃圾的工夫，就被張民生的小舅子給纏上了。

 

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抱著徐慧的腰，傻笑著：

 

「媳婦兒……嘿嘿、媳婦兒，我總算找到你了……」

 

此時，正是老頭老太太們遛彎回來的時間，見這架勢連忙圍了上來看熱鬧。

 

「你個傻子亂喊什麼？還不趕緊放開我！」

 

徐慧氣紅了一張臉，不管不顧地拼命掙扎著，張民生夫婦立馬上前，一左一右拉著徐慧的胳膊，大聲說著：

 

「弟媳，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俊俊再怎麼也是你男人……」

 

「真以為自己掙了兩個臭錢就了不起了，連我們也不認了……」

 

徐慧在看到張民生的一瞬間，生理性的恐懼使她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瘋了似的衝周圍圍觀的人群大喊著：

 

「我不認識他們！你們要相信我……」

 

「這男的就是個暴力狂……他之前打過我，快報警……快幫我報警啊！」

 

徐慧前後矛盾的說辭，立馬引起了大爺大媽們的不滿，他們紛紛指責徐慧不能這麼不負責任，沒良心，出來掙點錢就開始嫌棄老公痴傻。

 

最後，在街坊鄰居七嘴八舌的勸說下，徐慧被張民生一家強行帶上了面包車，沒了蹤影。

 

24

 

房東阿姨將電話打到我這裡時，我才知道徐慧已經消失近一個星期了。

 

我查看了監控，又詢問了鄰居大娘，才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言辭懇切地希望房東能夠再寬限幾日，並表示自己會積極聯系徐慧。

 

看在我態度誠懇的分兒上，房東勉強應下。

 

又過了半個月，徐慧依然沒有消息，我才撥打了報警電話。

 

在警方的調查下，很快就找到了張民生家。

 

張民英又想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卻被警察一把控制住，張民生老婆則是護著自己的傻弟弟。

 

張民生皮笑肉不笑地拿出一份協議，上面明晃晃地寫著徐慧欠張民生十萬元。

 

「警察同志，這徐慧之前弄傷了我大姐，經過調解答應給我們十萬塊賠償，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她卻躲著不肯還錢，我們這也是……逼不得已。」

 

說著張民生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就要給警察散煙。

 

隻可惜警察並不吃他這一套，反而一臉嚴肅地說道：

 

「張民生，先不說你這份協議是否具有法律效力，你們現在已經涉嫌綁架、非法囚禁等罪名，不想全家一起坐牢，就老老實實交代。」

 

在警察的厲聲質問下，張民生老婆率先憋不住，主動給警察帶路。

 

我跟隨著警察一同來到烤魚店的倉庫裡，徐慧被鐵鏈拴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模樣好不悽慘。

 

那傻子一看到徐慧就樂顛顛湊上去要扒她衣服，嘴裡還念叨著：

 

「媳婦兒……媳婦兒親親……生娃娃……」

 

25

 

徐慧被警察解救出來時，整個人精神都有些恍惚。

 

張民生一家涉嫌綁架勒索、非法囚禁等多項罪名，除了年僅五歲的孩子以及先天智力缺陷的傻子外，通通被關了進去。

 

孩子被送往了鄉下奶奶家，傻子也被親戚領回了家。

 

這些惡人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徐慧也根本高興不起來，她拼命搓著自己身上的皮膚，仿佛這樣就能夠洗幹淨傻子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我心疼地抱著她的肩膀，眼中卻是一片冷意。

 

「慧慧，別想了，一切都過去了，不管怎麼樣，都要向前看啊！」

 

聽到我的話，徐慧哭著撲進我的懷裡，崩潰道：

 

「冉冉……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以為自己再也出不來了……」

 

「如果不是你報警來解救我，我真的……真的不敢想嗚嗚嗚……」

 

我輕柔地拍打著她的後背，嘴裡說著我們是好姐妹，我當然不會不管你了。

 

心裡卻想著，當然要救你出來了，如果不救你，怎麼讓張民生那一家畜生受到法律的制裁，怎麼讓你去面對那些高額的違約金以及利滾利的網貸呢？

 

26

 

徐慧的胳膊徹底廢了。

 

原本受傷後就沒有好好休養，再加上被張民生他們帶走後非人般的折磨，讓她的傷情惡化，現在已經演變成連打字都不利索的程度。

 

她以此為理由，跟經紀公司協商，想要預支一筆錢去治病，卻被公司反手告上了法庭。

 

對方控訴她在合約期間並沒有履行公司安排，完成指標，給公司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

 

那厚厚一沓的合同，徐慧根本沒有仔細看過，一場官司下來，不僅失去了賬號的所有權，還倒欠了公司三百萬。

 

判決書下來的時候，徐慧直接兩眼一翻暈S了過去。

 

我站在病房外遠遠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壓抑許久的那團鬱氣總算是消散了。

 

徐慧，前世你害我無辜枉S，今生我親手毀掉了你的人生，從此兩不相欠。

 

27

 

徐慧從醫院出來，剛到門口就碰上前來討債的人，他們不顧徐慧的阻攔，將房子裡值錢的東西全部搬空，房東也順勢將她撵了出來。

 

走投無路的徐慧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我。

 

隻可惜我早已將她的聯系方式拉黑。

 

一連又過去了大半個月。

 

徐慧找到了我的公司，攔住了下班路上的我。

 

「林冉，你怎麼把我拉黑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算了，沒時間跟你說這些，你快借我點錢……讓我應應急……」

 

我冷漠地看著眼前急迫的徐慧一言不發，就在她不耐煩地想要來搶我背包的時候，餘光掃到了幾個人高馬大的黑衣男。

 

我一邊揮手，一邊大聲喊著：

 

「這裡……徐慧她在這裡！」

 

男人們立馬循著我的聲音追來，徐慧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

 

「林冉……你、你怎麼……」

 

我咧嘴一笑，附在她耳畔低聲道：

 

「徐慧，你不會還沒發現吧？」

 

「你會落到如今的地步，可都是我一步步精心算計出來的……從張民生到如今的傳媒公司，都是我一手推動的……」

 

徐慧終於明白了過來，她怒不可遏地抓著我的衣領怒罵道：

 

「林冉！是你！是你毀了我……」

 

「我要S了你啊啊啊！」

 

可惜她還沒哭號兩句就被男人們捂著嘴強行拖進了面包車。

 

28

 

看著面包車逐漸駛離了視線，我並沒有直接回家，反而鬼使神差地來到了一條小巷子，偏僻的角落裡有一家破舊的拉面店。

 

門面不大，隻有兩張桌子，一個六七歲的女孩正趴在小桌子上塗塗寫寫著。

 

見我進來，女孩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她著急地起身去後廚叫在後廚忙碌的爸爸。

 

沒一會兒，一個幹瘦的男人擦著手走了出來。

 

我看著上輩子將我亂刀砍S的男人，生理性懼怕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男人熱絡地招待我坐下，詢問我要吃點什麼。

 

我看了眼菜單，指著上面的招牌說道：

 

「來一碗牛肉面，不要蔥花，微辣。」

 

由於地理環境偏僻，店裡並沒有客人, 隻有零星的幾單外賣訂單。

 

女孩撐著下巴看我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問道：

 

「好吃嗎？」

 

我點點頭：

 

「還不錯。」

 

女孩笑得很燦爛, 眼睛亮晶晶的, 眉宇間全是驕傲。

 

「我爸爸做的牛肉面是最好吃的，姐姐有空的話可以常來光顧……」

 

男人忙活完外賣訂單出來, 見女孩跟我聊得熱絡，忍不住也加入進來：

 

「星星整日跟我在店裡待著，沒接觸過什麼同齡人, 難免話多了一點……」

 

我擺擺手，不在意地笑笑，隨後問起她看起來年紀也不小了, 怎麼沒去上學。

 

男人握緊了拳頭，眉宇間全都是苦澀。

 

「跟她媽媽一樣的遺傳病……孩子來一遭不容易, 想讓她盡可能快樂一點。」

 

「等我攢夠了錢，就把這個店關了, 帶她出去旅遊, 看看這個世界……也不算白來一趟。」

 

我不確定女孩聽懂了多少, 她隻是緊緊抓著男人的手, 低聲說著：

 

「爸爸別難過……星星沒事的。」

 

29

 

從剛開始的食材新鮮度、分量、口味的分享，演變成了後來的吹毛求疵、沒事找事。

 

「我我」我自認為不是個聖母, 可在看到父女倆依偎在一起的場景時，還是不由得感到難過。

 

前世，我S之後，靈魂並沒有立馬消散, 我看到了徐慧幸福美滿的結局，自然也看到了男人悽慘的下場。

 

那家拉面店生意並不算好，可卻是父女倆唯一的經濟來源, 徐慧的惡意評價害他生意一落千丈，店鋪也沒辦法經營下去。

 

屋漏偏逢連夜雨，店鋪倒閉後, 星星的情況突然惡化，經歷了喪妻喪女的打擊後, 男人也沒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將我S害後，當場就選擇了自S。

 

重生回來後, 我恨徐慧的自私冷血、卑鄙無恥, 同樣也恨這個將我殘忍S害的兇手。

 

我想過要報復，可是終究沒能下得了手。

 

惡人自有惡人磨，仇恨的種子不該落在同是苦難人的身上。

 

30

 

再次得到徐慧的消息是在三個月後。

 

沉寂了許久的班級群裡, 一個男生突然發了一張照片。

 

【大家幫我看看這是不是我們班那個大網紅徐慧啊？】

 

【她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照片上的徐慧蓬頭垢面, 身上還穿著我上次見她的那身衣服, 正在一個餐館後廚的垃圾桶裡翻找著食物。

 

看來，東躲西藏逃債的日子並不好過。

 

同學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徐慧的現狀，而我則將照片保存下來, 發布了一條定位微博。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從黑衣男手裡逃出來的，但是沒關系。

 

我相信過不了多久，那些追債的人就會重新找到徐慧的容身之所，將她帶走, 榨取她身上最後的價值。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她害了我一世，就合該用這一生來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