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沒想到她第一反應就是我在撒謊。

警察沒有計較我媽的質問：「沈老師，沈妍已經S了。」

 

「您還是盡早來處理後事吧。」

 

聽到犯罪嫌疑人被抓，沈桃桃頓時松了口氣。

 

她笑嘻嘻地挽住我媽的手，說道：「媽，咱們接著辦升學宴吧，齊知遠同學是客人，你別趕他走呀……」

 

「滾開！」

 

我媽突然掙脫沈桃桃的手。

 

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升學宴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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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面色僵硬的沈桃桃，不知所措地望向她的背影。

 

來到警局。

 

我媽板著臉問道：「沈妍她人呢。」

 

警察說，屍體的頭顱是在城郊的河裡撈到的。

 

因為一直沒有符合情況的家屬報案，過了這麼多天，面容已經看不清了。

 

但在S者的嘴裡發現了殘留的高考準考證，以及歹徒的指紋。

 

這才偵破了案件。

 

「但是犯罪嫌疑人的第一案發現場，目前還沒有找到，作案動機不夠充足。」

 

「不排除存在幫兇的可能。」

 

警察又說：「由於屍體腐化程度比較嚴重，沈老師，我們已經盡可能地還原沈妍生前的樣子，需要帶您去看看嗎？」

 

「不用了。」

 

我媽平靜地說：「先讓我見一下兇手吧。」

 

警察有些意外，但沒再說些什麼。

 

發現兇手是那個黃毛混混，我媽眉頭動了一下。

 

她的聲音有些幹澀，還是努力保持自己的威嚴：「你是沈妍的男朋友？」

 

「你們倆個不是私奔了嗎？不是愛的S去活來的，為什麼後來要S了她？」

 

我媽SS地盯著兇手的眼睛。

 

黃毛混混本來就剛成年沒多久，高中沒讀完書出來鬼混的，在警察局裡關了幾天煩躁得不行。

 

他和沈桃桃原本是一個孤兒院的，對她S心塌地，是沈桃桃的頭號舔狗。

 

替沈桃桃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

 

隻因為沈桃桃承諾，等他從監獄出來就嫁給他。

 

黃毛混混認識我媽的樣子，想在未來丈母娘面前表現一番。

 

頓時出聲反駁道：「誰說我喜歡沈妍那個賤人了？阿姨，我對桃桃可是純愛好不好！」

 

黃毛混混意識到說漏了嘴，連忙補充。

 

「我隻是看不慣沈妍針對桃桃，桃桃好不容易有個媽，我隻想讓沈妍老實一點，沒有想SS她，是沈妍非要掙扎的。」

 

我媽怔了怔。

 

聲音忽然變得很輕：「你是在什麼時候SS她的？」

 

「高考前一天。」

 

黃毛混混低下頭：「她太吵了，我就把桌上的準考證塞進她嘴裡。」

 

「沈妍還偷偷給你打了求救電話，幸好你掛斷了。」

 

說著說著，黃毛混混突然笑了起來。

 

「原來她有媽媽的人，也和我們孤兒沒什麼兩樣啊。」

 

11

 

我媽頓時臉色蒼白。

 

她張開嘴，渾身顫抖地說：「高考前一天，桃桃生病了……沈妍明明還在家。」

 

「如果我接了她的電話，如果我沒有送沈桃桃去醫院……」

 

我媽緊緊地閉上眼，嘴裡念念有詞。

 

忽然，她直勾勾地盯著兇手：

 

「你是在家裡SS妍妍的。」

 

「是誰給你開了我家的門！是不是沈桃桃！」

 

黃毛混混神色慌亂地看向旁邊的警察。

 

然後閉上嘴，怎麼催都不肯再說話。

 

「沈桃桃那天根本沒有發燒，她騙我身體不舒服，想在醫院住兩天。」

 

我媽急得直拍玻璃門，聲嘶力竭地喊道：

 

「是不是沈桃桃指使你害S的妍妍！」

 

「你說啊！你說啊！」

 

警察趕緊架住了我媽，把她帶到休息室裡，勸她不要激動。

 

至於沈桃桃是否為犯罪的主謀，公安機關會調查清楚。

 

我媽木訥地接過警察端來的水杯，沒有喝。

 

然後跟著他們回到家，看警察們封鎖現場，打開我臥室的房門。

 

頓時，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我S之後，黃毛混混在慌亂中用床單擦拭血跡，和我的屍體用垃圾袋裝起來帶走。

 

卻忘記了打開窗戶通風。

 

我媽把我帶回家後，把我安排在儲物室裡住，從未進來過。

 

她嫌我髒。

 

「孩子失蹤這麼久，就S在自家房子裡，做家長的就沒有關心過嗎？」

 

有工作人員嘟囔了一句，為我打抱不平，被其他同事打斷了。

 

我媽呆呆地站在我臥室門口，沒有什麼反應。

 

直到聽見沈桃桃在屋外吵鬧的聲音，才轉過頭來。

 

沈桃桃雙手被警察拷住，不合身的禮服裙撐開了一個大口子，十分狼狽。

 

她見到了我媽，嗚嗚地哭出了聲：

 

「媽媽救我！不是沈妍S了嗎？為什麼警察要把我帶走。」

 

沈桃桃發現我媽表情冷漠，爬過來扯住我媽的褲腳。

 

「媽媽，我不是你最愛的女兒了嗎？你快來幫幫我啊！」

 

說著，沈桃桃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

 

我媽喃喃自語地說：「你們說，妍妍那天的電話，是不是也想喊媽媽救救她呢？」

 

「可是我卻沒等她發出聲音，就把電話掛了，還錯過了最佳救助的時間。」

 

我媽邊說邊悽慘地笑了：「甚至還把S害女兒的罪魁禍首，當做親人一樣養。」

 

沈桃桃動作一僵，「媽，你在說什麼啊？」

 

「不要臉的東西！我給你吃給你穿，把你從孤兒院帶出來，給你最優質的學習資源，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傷害我的親生女兒！」

 

我媽突然跑上去踹了沈桃桃一腳。

 

直接把人撞飛到牆上。

 

警察們這才攔住了她，讓她有話好好說，不能動手。

 

沈桃桃還想裝傻，就被人告知兇手全招了。

 

她和黃毛混混商量著要「弄S」沈妍，阻止沈妍參加高考，全程都有手機在錄音。

 

本來黃毛混混是想用來威脅沈桃桃做他女朋友。

 

結果成了沈桃桃最直接的犯罪證據。

 

更別提我臥室裡勘察到的腳印，以及用試劑顯示出的血跡了。

 

沈桃桃咳出來一口血，也不裝了。

 

她對著我媽冷笑一聲。

 

「沈蘭芳，你喊給誰看啊？你有把沈妍當做你的親生女兒嗎？」

 

「怎麼，沈妍被體罰被冷暴力，不都是你自己做的事嗎？求救電話也是你自己掛斷的啊。每次我給沈妍使絆子，稍微裝作委屈的樣子，你想都不想就對她劈頭蓋臉一頓打罵，哈哈這就是所謂的教育專家，真是好笑。」

 

「我栽贓沈妍考試作弊，騙你讓你以為沈妍早戀，借用你在教育系統的名頭，把沈妍的保送名額改成我的……」

 

沈桃桃每說一個字，我媽的臉色就越發蒼白。

 

「這些都是你默許的啊沈蘭芳，是你害S了沈妍那個蠢貨，害她像流浪狗一樣任打任罵不敢反抗。」

 

「你，才是SS沈妍的真兇！」

 

我媽SS地咬住唇，整個人都在發抖。

 

強撐著身體，不可置信道：「不是的，不是這樣……」

 

被警察帶走的時候，沈桃桃忽然回頭說道：

 

「對了，我一點也不喜歡學習，每次考試都是作弊抄的，你那快樂教育的理念完全狗屁不通。」

 

「沈妍倒真是個高考狀元的苗子，所以我嫉妒她。」

 

「不過啊，她已經S了。」

 

我媽捂著胸口，直接暈了過去。

 

12

 

沈桃桃被刑事拘留，和黃毛混混一起等待法律的審判。

 

那些誅心的話語，讓我媽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她麻木地給我處理後事，不喜不悲。

 

從始至終，都沒有掀開白布去看我的遺體。

 

直到我火化前，工作人員問她需不需要把我手腕上的紅繩留下。

 

我媽才有了點反應，愣愣地接過來。

 

盯著紅繩上破舊的缺口出神。

 

想起來了嗎，媽媽。

 

那次我過生日的時候，想吃冰淇淋蛋糕。

 

你罵我愛慕虛榮，鋪張浪費。

 

轉頭卻給沈桃桃買了一份，將包裝盒上的紅繩施舍給我。

 

「喏，送給你的。」

 

我沒舍得丟，一直戴在身上。

 

你對我的愛，永遠都這麼吝嗇。

 

追悼會結束後，齊知遠給了我媽一幅畫。

 

那是齊阿姨來班裡做心理講座時，讓我們畫出心中的家。

 

我畫了外婆，畫了媽媽，畫了鄉下老家的院牆和柳樹，自由的天空和白雲。

 

唯獨沒有畫我自己。

 

「阿姨，其實高考後，我準備帶沈妍去醫院看病。」

 

「她患有嚴重的抑鬱症和焦慮症，經常有輕生的念頭，在家裡面過的十分壓抑。」

 

齊知遠低聲說道：「我本來以為安慰她高考考到省外，就能離開原生家庭，活的自在一些，沒想到會引起沈桃桃的嫉妒害S了她，抱歉。」

 

我媽呆呆地看著上面的圖畫，以及後面的小字。

 

「是不是我S了，媽媽就不會恨我了。」

 

「我希望媽媽能回家看看我。」

 

「哪怕隻給我一點點愛, 我隻要一點點。」

 

我媽突然就紅了眼眶, 淚如雨下。

 

她抱著畫紙嚎啕大哭，發出巨大的悲鳴聲：

 

「對不起，妍妍, 媽媽不知道你一直這麼痛苦。」

 

「媽媽是第一次做媽媽，是我不好, 把對你爸的怨氣都撒在你頭上，還罵你是賤種，讓你被沈桃桃霸凌……你是無辜的啊！」

 

我媽仿佛把所有壓抑的情感都宣泄出來, 哭的癱倒在地上。

 

然後用額頭抵住我的骨灰盒，緊緊地抱著不肯撒手。

 

「妍妍，媽媽知道錯了，媽媽後悔了, 你別走啊！」

 

「媽媽給你買你最愛的冰淇淋蛋糕, 陪你過生日, 陪你參加高考，好不好？」

 

我媽不顧面子, 躺在殯儀館痛苦地叫喊著。

 

現場一片混亂, 其他親戚同事都紛紛來勸我媽, 可她就是不肯起來。

 

我搖了搖頭，內心出奇地平靜。

 

媽媽，我已經不再是那個渴望母愛的小孩了。

 

13

 

這場兇S案熱度很高。

 

大街小巷幾乎都在談論那個被母親厭棄, S相悽慘, 沒能參加高考的女孩。

 

我媽主動辭去了職務，不在當所謂的教育專家。

 

她行屍走肉地買菜做飯，有時候聽到別人說媽媽不愛我，還會大聲反駁。

 

結果受人奚落地嘲笑：「你愛你的女兒，那你知道她喜歡吃什麼菜嗎？」

 

我媽唇色發白，顫巍巍地說道：「……冰淇淋蛋糕。」

 

「零食算什麼飯啊, 你根本沒給你女兒夾過菜吧。」

 

我媽隻給沈桃桃夾過。

 

她開始神經錯亂，時常幻想我還在她身邊，天天攜帶我的骨灰出門。

 

而她無微不至地照顧我, 奉獻出所有的母愛。

 

我媽逢人就誇她的女兒沈妍聰明又孝順, 高考考上了清華，是理科省狀元。

 

忍不住上前問道：「小海，這是怎麼回事？」

 

「（希」我逐漸覺得煩躁，不想再跟在我媽身邊了。

 

我已經與自己和解，不會因為我媽愛我就患得患失, 不會因為我媽罵我就否認自己的價值。

 

離開的那天, 我媽抱著我的骨灰盒去公園散步。

 

她過馬路的時候，沒有閃避突然闖紅燈的轎車, 被撞飛了十米, 倒在血泊之中。

 

恍惚之間，我媽好像看見了我，驚喜地喊道：

 

「妍妍，你來看媽媽了！」

 

她伸出手, 拼命想要挽留我：「妍妍！你別走啊！」

 

而我沒有回頭。

 

再見了，媽媽。

 

希望來生，不要再做你的小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