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恆站起身:“從午時到戌時,也是不容易,去會會他們罷。”
大牛臉色擔憂的道:“可是老爺……”
宋子恆打斷他的話,溫聲道:“他們耽擱不起,就算我不出去,過不了多久他們也要硬闖的。”
張然道:“大人,我陪您出去。”
穿著制服的捕快個個握緊手中的大刀,齊聲道:“大人,屬下陪您出去!”
“今日拖累你們了。”
王捕頭搖頭,恨聲道:“若不是大人發現得早,等他們真成了氣候,到那時整個瓊州的百姓都逃不過!”捕快們都是瓊州人,能想到若沒及時發現這事,日後會有怎樣的結果,自然深恨叛軍。
“你們當真不走?”李曉林終於不耐煩了,高聲道,“妨礙朝廷辦事,按律當關押進牢,此處刀劍無眼,若有死傷,也不是本官的責任。”
“呸,狗官,我們才不不怕威脅!”對峙間,百姓已是群情激奮。
李曉林眼底閃過一絲怒意,對侍衛使了個眼色,對方面色陰沉的朝說話的漢子走過去。
正在這時,府衙大門忽然開了,宋子恆在眾捕快的擁簇下,緩緩走到臺階旁,低頭看著底下黑壓壓的人群,笑了笑:“李大人須臾之間就能聚集這麼侍衛,當真讓本官大開了一回眼界。”
“宋大人終於舍得出來了。”李曉林再無往常諂媚的笑容,挺直腰板,冷笑道,“為民除害,自然要多帶些人手。”
“胡說,你招這麼多侍衛,怕是自己想造反罷!”人群中有人罵道。
李曉林扯了扯嘴角,往說話的方向看過去,幽幽的道:“雖然本官不想傷害無辜的百姓,若你們被逆犯妖言蠱惑,那本官也保不住你們了。”
“李大人。”宋子恆悠悠的喊了一聲,其他人緊張對峙,他倒是像聊天一樣的語氣,溫和的問,“李大人知道你背後之人的身份嗎?”
李曉林眼神閃了閃,冷酷道:“抱歉,下官不知道宋大人在說什麼,宋大人若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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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恆打斷他的話,一派自然的繼續道:“李大人不知聽沒聽過前朝劉氏?就是前朝的皇室,劉氏之子孫流落民間,輾轉來到瓊州落腳……”
李曉林身旁幾位官員神色驚疑的看向李曉林,李曉林臉色一變,大聲道:“宋大人別再妖言惑眾了,你若就此束手就擒,下官願意替你求個全屍。”說罷,一擺手勢,準備叫身後的手下進攻。
百姓紛紛舉起工具:“狗官,不許傷害宋大人!”
氣氛一觸即發,宋子恆的目光從遠處收回,擺了擺手道:“李大人不如在聽我一言,本朝附逆是誅九族的大罪,但若事先不知,被人所利用,知情後迷途知返,立下大功,將功贖罪也未嘗不可。”
李曉林隻是瞪著宋子恆,沒說話,他旁邊的一個官員張了張嘴想說,李曉林又忽然想到,冷笑道:“我道宋大人為何會與我說這麼多廢話,怕是在拖延時間吧?”
宋子恆笑道:“抱歉讓你發現了,不過本官也是真心奉勸各位,就此收手,還能尋得一線生機。”
“妖言惑眾!”李曉林冷笑,大聲喝道,“本官奉命捉拿逆犯,還不動手!”
等於衡遠或者說三皇子蕭瑱,帶著大部隊趕到知州府時,裡面已是混亂不堪的打鬥場景,叛軍數目相對百姓和捕快護院來說,絕對是碾壓式的,就是官民一心,也隻能堪堪自保,從來隻讀聖賢書,奉行君子動嘴不動手的宋子恆,戰鬥力就是渣渣,拖後腿的那種,偏偏他又是眾人攻擊的目標,被人護著也免不了受傷。
於是蕭瑱及時趕到,就如從天而降一般,奮戰的瓊州百姓都止不住喜極而泣。
“本皇子受聖人之命,帶大軍前來瓊州捉拿前朝餘孽,爾等附逆之眾還不束手就擒,以求輕判!”
本來還有些戰鬥力的叛軍,聽到蕭瑱的話,一個個便都泄了氣,尤其是帶頭指揮的李曉林等官員,知道大勢已去,索性也不抵抗,乖乖被綁走。
蕭瑱帶來的士兵,真正派上用場的反倒是清理戰場了,蕭瑱簡直莫名其妙,身著一身英武的鎧甲,卻毫無氣勢的歪在椅子裡,失望道:“都還沒動手,他們這麼快就束手就擒,莫不是被本皇子的威壓給嚇的?”
“我瞧著除了李曉林,其他人似乎並不知叛軍的身份,就是李曉林,一開始怕也是不知的,他再貪財,借十個膽子也不敢謀逆,奈何上了賊船,不得不除我滅口,但他也知道不可能附逆,因此見聖人派人下來,便不掙扎了。”
蕭瑱斜了宋子恆一眼,大夫正給宋子恆受傷的手臂包扎,不由道:“你自己都受傷了,還有心思給別人開脫。”
“不是開脫,實事求是罷。”
“我在廣州見到弟妹和良辰良奕了。”蕭瑱道,“你們安排得那般缜密,連弟妹都離開都沒人懷疑,為何叛軍忽然就發現了你的動作?”
“我在密折上提過,那些東西都藏在一個村莊的後山,那裡偏僻,村民貧窮,漢子幾乎都出去做工,留了老弱病殘在村裡,若咱們一旦發動,這些老人孩子肯定躲不過,我便叫人慢慢將他們挪出來,這才叫他們察覺到了。”
蕭瑱眼神閃爍,從上位者的角度來講,宋子恆這般做自然是好的,可作為朋友,他因著旁人,將自己陷入危險之境,蕭瑱也不能違心的誇一句幹得好,半響後,嘆氣道:“當以大局為重。”
“我正是以大局為重,整個村子的性命,如何能棄之不顧。”
“罷了,若不是你這個性子,恐怕百姓也不會自發出來保護你。”蕭瑱來時見到這情形都震驚了,素來隻知百姓怨聲載道,便是繁華的京城,普通百姓對於達官貴人,也是能躲就躲,唯恐避之不及的態度,何曾見過他們如此擁護一個人的場景?
“大人,傷口包扎好了,還好傷口不深,記得不要碰水,及時換藥,十來日應該就能養好。”
“多謝了。”宋子恆對大牛道,“派人送大夫回去,順道抓藥。”
大牛親自領著大夫出去,張然又進來報道:“大人,小的已經安排人把受傷的捕快和百姓都送去醫館了,可還有別的吩咐?”
“今日多虧了他們,不然咱們也不能全身而退……”
張然道:“他們方才說了,這是自願來給大人幫忙的,千萬不要賞賜之類的……“
蕭瑱挑眉,宋子恆倒習慣了百姓的淳樸,點頭道:“那就受傷的人家都給些銀子,叫他們歇了活安心在家養病。”
“是,大人。”
張然走後,蕭瑱感嘆道:“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往常提起瓊州的百姓,都覺得是蠻荒之人,沒曾想他們竟也如此有情義。”
“真心為民者,他們自然也真心為你。”說起這個,宋子恆也頗為感觸。
蕭瑱點了點頭,問:“那個村子的村民可安頓好了?”
“安頓好了。”宋子恆道,“不過衡遠兄也不能掉以輕心,那劉氏後人還未找到。”
“虧得你有先見之明,封鎖了進出海的船隻,一個個小小的瓊州島,想找個喪家之犬還不容易。”
宋子恆笑了笑:“我倒不是先見之明,先前調查到在瓊州的叛軍數量似乎並不多,他們隻把這裡當隱藏兵器和寶藏的地方,練兵應該另有他處,我怕他們要是把別處的叛軍調過來,就真大事不好了,這才切斷他們的後路。”
“那也虧得你思慮周全。”
“衡遠兄謬贊,尋人之事,便全權交給你了。”
“我已派人去搜尋了,至多兩日便有消息。”蕭瑱回道,瞧見宋子恆起身,忙問,“你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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