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下來，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那個，陸庭桉，我是不是說太多有點自戀啦。」

 

「沒有沒有。我隻是很高興，我們變親近了。」

 

「這樣啊……」

 

我摸了摸微微發燙的臉頰。

 

「我可以問，當時在車外，你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麼嗎？」

 

他的聲音很輕，有些小心翼翼的。

 

「啊那個，我當時想說，我們的下次約會，我來定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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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陸庭桉做作地咳嗽了兩聲，語氣中的笑意還是藏不住。

 

「你是在主動約我嗎？」

 

「是啊。」

 

我換了個手拿手機，「你難道不願意？」

 

「當然不可能！！」

 

他猛地拔高音量，生怕我反悔似的。

 

16

 

我們當晚一直聊到了凌晨兩點多。

 

第二天早上九點多，我頂著烏黑的黑眼圈去店裡時，被我哥林耀嘲笑了。

 

他指著我的黑眼圈說：「你和那個誰都可以湊一對黑眼圈消消樂了。」

 

「哪個誰啊？嫂子又熬夜追劇啦？」

 

我打著哈欠擰開一瓶礦泉水。

 

「那車裡，睡著陸庭桉，你沒看到嗎？」

 

我這才看到店門口熟悉的車，透過車窗能看到陸庭桉睡得很熟，眼下也是一片烏黑。

 

所以是聊到凌晨互祝對方睡個好覺的兩個人其實都沒怎麼睡著？

 

我沒喊醒他，跑回去問我哥：「他啥時候來的？」

 

「不清楚，我八點多來的，那時候他已經在這兒了。」

 

「……他不會真一晚上沒睡吧。」

 

我小聲嘟囔著，雖然我也隻睡了不到兩個小時。

 

「你是不是又不留情面地把人家拒了，然後別人大早上來找你要個說法啊。」

 

我哥握著扳手質問我。

 

「沒有，我們昨晚還聊天呢。」

 

我熟練地把馬尾綁成丸子塞進帽子裡，換上了工作服。

 

「……你喜歡他啊？」

 

我哥立馬換了副表情，笑眯眯地迎上來。

 

「是啊。」我大大方方承認了，「你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

 

「你的性子我還不了解嗎？」

 

我哥胸有成竹地抱著ẗŭ̀ₜ手臂。

 

「你要是真覺得他煩，能想出一百個壞主意把他弄走，他哪能安生待在店裡這麼多天。」

 

「我……我那是為了賺他的錢才沒趕他走的。」

 

「好借口。」我哥賤賤地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那麼喜歡錢呢。明明物欲那麼低，這工作服都快爛了還不買新的……」

 

「……這說明我具有勤儉節約的好品德啊。」

 

17

 

我躺在太陽下犯困時，一片陰影移過來遮住了我的陽光。

 

「呃……早上好？」

 

陸庭桉尷尬地搓了搓臉。

 

「早上好，你什麼時候把車開到這裡來的啊？」

 

「就，嗯，你把電話掛了之後，我睡不著，就開著車亂逛，然後不知不覺就開到這裡來了，大概凌晨四點多停在這的吧。」

 

「亂逛偏偏逛到這裡？」

 

「……好吧，不是亂逛，是我想見你。」

 

陸庭桉俯下身來，近到可以看到他細長睫毛投下的根根陰影。

 

「因為昨天過得太幸福了，我想隻有見到你，才能確定昨天經歷的不是做夢。」

 

因為實在是太近了，我有些別扭地別過臉。

 

「那現在你確定了嗎？」

 

「確定好了。」

 

他勾唇笑了，眼睛裡還帶著些調侃的意味。

 

「確定昨晚不止我一個失眠我就心理平衡了。」

 

「你什麼意思啊？」

 

「我先走了，得去公司一趟。」

 

他腳步輕快地後退兩步，背對著我擺了擺手。

 

我發現了，陸庭桉這個人是變熟了就會蹬鼻子上臉的人。

 

我自信滿滿地說要謀劃好第二次約會，但真正準備起來，我卻犯了難。

 

看電影的話我會在播放中途睡著，一起逛街啥的又覺得缺乏新意。

 

哎，果然人不該在上頭的時候做決定。

 

18

 

和陸庭桉定好約會那天，我哥女兒在學校把腿摔了，電話裡一直哭。

 

我讓我哥趕緊去醫院，但店裡的活兒還沒幹完，客人還在等著，我隻能留在店裡。

 

等我想起約會，已經到了和陸庭桉約定好的五點鍾了。

 

我摘下手套擦了擦手上的機油給陸庭桉打電話。

 

「抱歉啊，我侄女好像把腿摔了，現在店裡就我一個人，我實在走不開，你就別來店裡找我了。」

 

我是真的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可是，我已經來了，怎麼辦？」

 

我轉過身，陸庭桉正撐著傘站在店門口，隔著細細密密的雨霧和我對視著。

 

他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一身打扮從頭發絲精致到了鞋尖。

 

「你……剛參加完什麼記者發布會嗎？穿成這樣？」

 

我不太習慣他這種正式的穿搭，感覺還是平時更順眼一點。

 

「喂喂，這西裝我可是親自熨了整整一個小時呢。」

 

他有些無語地撇了撇嘴，「你第一次主動約我，我不得穿正式點。」

 

他俯下身子，用大拇指一點一點地蹭掉我臉上的灰塵。

 

「沒必要擦，等會兒我還得鑽車下面去。」我重新帶上手套。

 

「有什麼我能幫上的嗎？」

 

他脫下了外套，看起來是不打算走的樣子。

 

「嗯……遞遞工具的能做到嗎？不過你應該認不全吧。」

 

「你小看我啊，在你店裡這麼多天，我光看都認全了。」

 

忙到快七點才把客人送走，我累得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了一瓶水。

 

「終於可以關門啦。」我高舉雙手宣布道，「陸庭桉你也快回去吧。」

 

「不吃點東西嗎？」他邊掃地邊發問。

 

我這才看到他的白襯衣上蹭上了好多汙點，鞋上也沾了好多灰。

 

一直都很注意形象的他現在卻並不在意這些。

 

「不了，我還想去醫院看看。我哥當時接電話都快被嚇暈了，也不知道現在什麼情況。」

 

「那我送你去醫院吧。」

 

19

 

「你坐後排吧，保溫桶裡裝了幾份飯菜，你可以坐車上吃。」

 

陸庭桉替我拉開了後排的車門。

 

我驚喜地擰開蓋子，「哇好香，你怎麼知道我餓了。」

 

「因為聽到了某個人肚子咕咕咕的響啊。」

 

他輕笑著轉動方向盤，「快吃吧。」

 

我端著飯盒幸福地吃了兩口，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陸庭桉，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啊？」

 

回答我的是他猛然加重的深呼吸，然後他嘆了口氣。

 

「……怎麼又是在車上說這種話，還好我心態已經被你練出來了。」

 

他抬眼看著後視鏡的我，眼神裡滿是無奈和寵溺。

 

「你還沒回答我要不要呢，再說我就是很喜歡車啊，車裡是最讓我安心的地方。」

 

我當然知道他的回答，隻是在他說出口之前搶先問出來了，覺得特別舒心。

 

「當然要啊，不然我糾纏你這麼久隻是為了當朋友啊。」

 

他超大聲地回答我，好像生怕我反悔似的。

 

「那我們……算是開始談戀愛了？」我摸了摸微微發燙的臉頰。

 

「可你的男朋友還沒真正聽到過你說喜歡他。」

 

陸庭桉哭喪著臉抹了下並不存在的眼淚。

 

我拍了拍自己的臉，努力斟酌了下措辭。

 

「咳咳，陸庭桉，我……」

 

「等等，你先別現在說啊，我想面對面地看著你告訴我。」

 

「那好吧。」

 

我把放下去的飯盒重新端起來，繼續填飽肚子。

 

車廂內又重新安靜下來。

 

然後我聽到陸庭桉長長地嘆了口氣。

 

「林昭，你怎麼，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把人攪動得心亂如麻啊？」

 

他打開轉向燈靠邊停車後，下車鑽進了後排。

 

「你要幹什麼？」

 

「我現在就要聽你說你喜歡我。」

 

20

 

陸庭桉又湊近了幾分，話語中的熱氣落在了我的鼻尖。

 

我挑了挑眉，直起身子貼近他的耳朵開口。

 

「陸庭桉，我喜歡你。」

 

一時間，周遭的噪音消失，隻剩下彼此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陸庭桉，謝謝你在我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時，堅定的，锲而不舍的走向我。」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碰了碰他的微微顫動的睫毛，觸感像蝴蝶的翅膀略過指尖。

 

他的臉瞬間紅透了，害羞到甚至不敢和我對視。

 

「你……你還不如直接說我S纏爛打呢。」

 

他有些不自在地縮了縮肩膀。

 

「那好吧, 謝謝你的S纏爛打讓我們走到一起。」

 

我無所謂地攤開手，故意逗他。

 

「那……那你也不能真這麼說啊。」他小聲反駁了兩句。

 

「那你還沒說過你怎麼會喜歡我呢。」

 

我歪著腦袋, 把問題丟了回去。

 

「我說不太清, 就是你明明一開始對我冷淡得要命, 但我還是像著了魔一樣總想見你。」

 

他的眼神格外真摯, 好像能透過眼睛看到他的內心。

 

「我試著克制過了, 但好像這份感情沒辦法克制, 就隻能S皮賴臉地纏上你咯。」

 

現在我無比確定, 這個人全心全意愛著我的心。

 

我拽著他的衣領，情不自禁地吻上了他的唇。

 

21

 

到了醫院後，我站在車外衝著陸庭桉揮揮手。

 

「拜拜, 男朋友。」

 

他戀戀不舍地揮了揮手，「拜拜, 女朋友。」

 

進了小侄女的病房，發現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

 

是骨裂, 還沒到骨折的程度。

 

我坐在病床邊陪著小侄女聊了會兒天, 心疼地摸了摸她右腿上的石膏。

 

「是不是當時摔得特別疼啊？」

 

「現在沒那麼疼啦，姑姑你給我削蘋果吧。」

 

小侄女還嬉笑著反過來安慰我。

 

病房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

 

「顧教授, 您怎麼會突然來我們醫院啊，我真的特別崇拜您。」

 

我好奇地從房門往外看去，發現熱鬧的中心正在逐漸往我們這個病房靠攏。

 

一位被住院醫師圍住的銀發專家進了病房，停在了小侄女床前。

 

一起進來的, 還有陸庭桉。

 

我上去把陸庭桉拉到一旁，「這位老專家你請過來的？」

 

「你不是說小侄女摔了很擔心嘛, 我請他來幫你看看, 他可是國內骨科專家前三呢。」

 

我看著一臉興奮和不可置信的哥哥嫂嫂，小聲嘟囔道：「是不是有點太興師動眾了？」

 

「但這樣能讓你哥跟你嫂子更安心啊。」

 

等把老專家送走後，陸庭桉陪著我回到了病房。

 

我哥我嫂子立刻圍了上來, 「你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我大大方方地抓起陸庭桉的手。

 

「我們今天開始談戀愛啦。」

 

22

 

小侄女出院後，我找個時間把陸庭桉又約了出來。

 

算是彌補當初沒ŧüₒ完成的約會吧。

 

出發之前我叮囑他要穿輕便一點的運動服, 但是不告訴具體約會要幹什麼。

 

「哦還有, 我坐了那麼多次你的車，這次換我開車載你吧。」

 

陸庭桉坐在我的副駕上，不習慣地伸長了腿。

 

我十分自信地向他展示了我的駕車技術和停車技術。

 

看清目的地是什麼的陸庭桉發出一聲哀嚎。

 

「所以我們今天要爬山？」

 

「爬山很健康啊，一看你這白皮膚就肯定不喜歡戶外運動的, 要多出來接觸陽光。」

 

我把準備好的背包丟給他，「今天爭取五小時登頂！」

 

陸庭桉不情願地背上了背包，似乎還想掙扎些什麼。

 

「你別忘了，我的審美還是喜歡壯一點的男的。」

 

「好！我們出發吧！！」

 

陸庭桉大喊一聲給自己壯膽, 毅然決然地背上了包。

 

才爬到半山腰，他就已經累到把背上來的水全喝完了。

 

陸庭桉掏出手機看地圖時，我不小心看到了他的手機屏保。

 

是被姜六六抓著手指往遊樂園入口處小跑的我的背影。

 

而他的親外甥從畫面中截去了，隻剩下一隻抓著我的袖子的小手。

 

那個時候, 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拍下這張照片設置為屏保的呢？

 

心口突然變得軟乎乎的。

 

「我記得這附近有可以下山的纜車, 要不我們今天就先不爬了吧。」

 

「真的？」他立刻站直了身子，「我們先去找纜車吧。」

 

「好不容易爬到這裡，我們先自拍一張吧。」我舉起自拍屏幕。

 

「不要, 我現在又累又醜，劉海都湿透了。」

 

陸庭桉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喂喂，我好心想給你換張屏保你怎麼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