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醒來時，我見到了顧將軍，顧加賀。

 

他帶援兵奔赴前線，途經破廟休整。搜查時找出了昏迷的我。

 

他帶我打回那座城，英勇擊敵，大獲全勝，又收我作義女。

 

後來我才知道，那場戰爭是因為蘇鈞覬覦鄰國寧安公主，才出兵發難。

 

寧安不願百姓受兵戈之苦，自請和親。誰料蘇鈞猶不知足，派兵要求攻下安國三城作為聘禮。

 

戰事由此而起。

 

安軍義憤填膺，連奪兩城。要不是顧將軍及時趕到，再失三城，安軍就要直逼京城了。

 

戰事平息後，我殓了雙親的屍骨，六歲隨將軍研習武藝，三年之內打遍軍營。又被送去無妄谷習醫學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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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聽到顧將軍的消息時，驚聞他皇帝被下令，滿門抄斬。S時不過四十二歲。

 

顧家上下無一活口，連尚在襁褓的幼子都被活活燒S。滿門忠烈，屍骨無存。

 

隻餘一封義母的來信，信中隻道顧將軍接回被安國俘虜的蘇鈞，後不知為何雷霆震怒，處處為難，恐將有難，讓我往後再不提和顧家的關系。

 

接著便是噩耗。

 

一晃多少年過去，蘇鈞還是一如既往的得不配位。

 

於是我收拾行李進京，打算伺機入宮。

 

沒想到公主失蹤，正好我將計就計。

 

見我的身子止不住地抖了這麼久，蘇鈞也軟了語氣，道，「也不怪我這麼說，你和昭和實在是太像了。昭和下落不明，朕心裡著急。」

 

我低眉順眼，不敢多言。

 

不就是一時花了眼，怕我是真正的昭和，以真作假實則是找他索命麼。

 

可惜，索命是真，但昭和到底不是我。

 

受了委屈的也不是我。

 

8

 

出了御書房，國公爺蘇玉似乎恭候已久，他對我一禮，恭敬道，「公主萬福。」

 

我點了點頭，心下松了一口氣。

 

以蘇玉的性子，能對我這麼溫和有禮，說明他什麼也沒查到。

 

那個溫婉高貴的女子，比我原想得更厲害。

 

而我的侍女綠蘿也在焦急等著。

 

綠蘿是昭和公主留下的侍婢，也是她留下的唯一知情卻沒被帶走的人。

 

昭和長年閉門稱病，出行也是坐轎子，並不在人前露面。

 

宮中其實鮮少有人知道她現在的容貌，宮裡的老人對她的記憶也隻停留在她自請換人那一年。

 

綠蘿是為數不多知道我是假公主的人之一。除了她，就隻有皇帝皇後和國公爺蘇玉知道內情了。

 

對了，還有林貴妃。

 

綠蘿實際上是皇帝的人，皇帝把她派給我，防止我在人前出錯。

 

關於皇宮的大部分情況，都是綠蘿告訴我的。

 

其實，皇帝蘇鈞的手足並不多，當年奪嫡S了一批，自安國回來後又S了一批。先皇血脈瘋的瘋傻的傻，如今除了皇上，就隻剩一個公主和一個皇子。

 

昭和瘋了，寧王瘸了，而蘇鈞至今膝下無子。

 

世人據傳，昭和公主並不受寵。她生母不詳，據傳是被先皇偶然臨幸的宮女，生了她後難產而亡。

 

四年前，昭和自請假扮皇子，交換當時尚為太子的蘇鈞。後來顧將軍突出重圍救下蘇鈞，昭和卻差點蒙難。

 

再被找到時，破衣爛衫，瘋瘋傻傻。人人都傳公主被敵軍折辱。

 

為了皇家顏面，本該自缢而亡的。

 

可蘇鈞憐惜公主救命之恩感念手足之情，命太醫好好醫治，S了一堆假傳謠言嘴巴不幹淨的人。

 

說到這裡，綠蘿頓了頓，才道，「知道這些事情的奴婢當年都被除了，這些事都是公主後來自己告訴我的。

 

「其實，公主並沒有瘋。」

 

我入宮時，隻給她看了公主的信物，至於公主的信能信幾成，綠蘿似乎心中有數。

 

此時，我和綠蘿已經回了昭和公主的昭和殿。

 

殿內，我揮了揮手，讓人都出去。

 

轉頭見她一臉神傷，問她，「那她怎麼就下落不明了？」

 

綠蘿一愣，道，「那天，紅杉陪公主去了皇後娘娘那，後來娘娘說要去相國寺祈福。」

 

說到這，她忍不住紅了眼眶，「我們公主自小多災多難。沒想到好不容易出宮一趟，還……皇後回來隻說公主失足摔下懸崖，下落不明。」

 

這多半是謀S呀。

 

見我皺眉，綠蘿道，「公主經常去皇後那，每次去了皇後都會屏退下人。奴婢也不知道殿下和皇後說了些什麼。」

 

可是宮中都知道，那日皇後公主去祈福隻是臨時起意。

 

回宮後皇後被皇上責罰，如今被禁足在乾坤宮，不能出門。

 

原來還有這樣的原委。

 

9

 

公主出宮前祈福，我和真正的昭和公主做了一筆交易。

 

昭和公主蘇念安，其實並不是不知名的宮女所生。

 

她的生母是皇後的親姐姐，太傅柳如林的嫡長女柳輕煙。

 

這是她為贏得我的信任告知我的第一個秘密。

 

當年蘇鈞御駕親徵，兵敗被俘虜時，蘇念安隻是一個默默無聞，無人在意的公主。

 

安國提出和談的條件之一，是以皇子作為交換。彼時安國國主隻有五個女兒，要個皇子，其目的不言而喻。

 

先皇在位時育有五子一女，各親王雖隻有一位嫡子，可庶子無數。

 

滿朝文武吵翻了天，愣是把蘇念安推了出去。

 

名為交換，實則是送S。

 

年紀輕輕的嬌柔公主就這麼被逼著踏上了一條明知沒有下來希望的換命之路。

 

為一個雖有血親卻從未厚待過她的昏庸國主犯下的錯誤買單。

 

元和三年，蘇鈞再次發兵安國，並且御駕親徵。不到七日，被安軍直搗軍營，生擒俘虜。

 

知道安國的求和條件後，顧將軍再次披甲，護送扮作皇子的公主前往安國。

 

到了安都乾城，安國國主淺肆設宴款待，觥籌交錯間，有人驚叫，才發現是蘇鈞染指了一個宮女。

 

淺肆大怒，下令抓了在場所有使官，又扣住了蘇鈞和蘇念安。

 

情勢劍拔弩張，混亂一觸即發。

 

蘇鈞慌亂不安，情急之下推了蘇念安一把，桌角磕落玉冠，長發飄落，所有人都看出了蘇念安的女兒之身。

 

簡直是火上澆油。

 

一場惡戰，顧將軍險險救出了蘇鈞，卻身受重傷，而蘇念安則不知所蹤。

 

回了京城後，蘇鈞以雷霆手段除去了圖謀不軌的二位親王，奪了皇後的監國之權，又把當年出使救他的官員貶的貶，S的S。

 

朝堂之上，無人再提當年之事。

 

兩國也交惡至今。

 

蘇念安並沒有告訴我她是怎麼從安國的虎穴裡闖出來的，但有一件微信搜 - 胡#巴%士 -事，徹底引起了我的S心。

 

關於顧將軍府上下百餘口人命。

 

我懷疑過蘇鈞，也查到了不少關於當年之事的消息。

 

可真正從知情人口中得到驗證時，滔天的恨意直衝天靈蓋。

 

10

 

重掌大權後，蘇鈞便開始羅織罪名。意圖除去顧加賀。

 

三朝忠將之家，自然根深蒂固。可顧家人丁稀薄，且忠義秉直，並無過錯。

 

於是英國公蘇玉矯令顧加賀進宮，貴妃林氏又在宮宴上陷害顧家長子意圖犯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皇上包庇蘇玉，不加徹查就定下了蓄意謀反及冒犯宮妃兩項罪名，隔天派錦衣衛抄家屠門。

 

即便顧家早有預料，也想不到帝心難測，竟狠毒至此。

 

可在蘇鈞眼裡，誰的命是命呢？

 

百姓之命不過草芥，為了美色，讓我父母慘S，邊關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

 

猶不知足。

 

狂妄自大又掂量不清自己幾斤幾兩，戰事未過三年，又發兵南下被人生擒，逼得血親相殘朝堂動蕩。

 

身陷他國還色令智昏，被救後為求封口竟把當年南下迎帝之人S得所剩無幾。

 

屠戮忠臣，逼迫兄弟互相殘S，以致如今朝堂之上奸佞橫行，貪官遍地。

 

在位僅僅四年，就把蘇家皇室先祖百年心血糟踐得一塌糊塗。

 

天下苦蘇鈞已久。

 

而我，恨不得把造成這一切的罪惡源頭千刀萬剐。

 

自然不能讓他安穩地待在那個位子上。

 

這不，好戲就要開場了麼。

 

11

 

還沒坐多久，昭和殿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貴妃。

 

林熙悅穿了一身嬌豔的宮裝，眉間含情，面若桃花。

 

還沒等侍奉的宮人通傳，就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一同帶來的還有琳琅珍貴的各色珠寶首飾和綢緞。

 

見了我絲毫不客氣，道，「今日本宮帶著誠意來了，公主也該說說自己的誠意吧？」

 

我挑眉，瞧了一眼那幾匹閃爍著奇異光芒的各色綢緞，也不接她的話，笑問，「這就是皇上賞下來的流光錦麼，真好看。聽說今年隻進貢了五匹，娘娘不留些？」

 

林熙悅生氣得豎眉瞪眼，卻也隻能強顏歡笑，「公主說笑了，您福澤深厚，這些流光錦往年都緊著本宮用，本宮早就穿煩了。」

 

林貴妃是蘇鈞在回朝路上帶回的，一進宮就被冊封為妃，寵冠六宮，她娘家無權無勢，隻是蘇鈞用來平衡對付世家的玩物棋子。

 

入宮後蘇鈞雖寵她，可容顏易老，沒有人比她更希望生下皇子，除了蘇鈞。

 

蘇念安給了我三個錦囊，讓我找準機會進宮後打開第一個。

 

上面隻有一行字：盡快讓貴妃懷孕。

 

鬼醫無妄的醫術出神入化，我雖是他的弟子，可寫幾張懷孕的方子不成問題。

 

我暗中探查了林熙悅的脈案，又扮成宮女摸過她的脈，發現問題不大。

 

於是悄悄給她扔了一封信，以及鬼醫的信物，讓她帶著誠意來見我。

 

哦對了，我還給她留了一個治體寒的方子，讓她驗驗貨。

 

我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發現她並沒有用我給她的方子。

 

林熙悅見我的動作，瞪大了眼睛，「蘇念安，你一個公主怎麼會……你和鬼醫什麼關系？」

 

昭和殿裡沒幾個侍奉的奴婢，林貴妃的人早在她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被她揮出去了。

 

我俯在她耳邊輕聲道，「娘娘就不想想，您和鬼醫什麼關系嗎？」

 

林熙悅被我扣住的手毫不猶豫地縮了回去，盯著我的眼神裡摻著狠厲和懷疑，「你不是公主。」

 

「我摔下懸崖，是鬼醫救了我。他知道我的身份後託我把方子給你，如你所願，還當年的情。」說完，我給她遞了一張方子。上面的字行如遊龍，遒勁有力，一看就是男子所書。

 

貴妃接過去，紅了眼眶。

 

我無心理會他們之間的情情愛愛，隻告訴她，我助她懷孕，她陪我演戲。

 

12

 

三日後，京城盛傳雙腿盡廢的寧王一夜之間竟能行動自如了。

 

蘇鈞收到消息，命寧王快馬加鞭，竟是多一時半刻都等不得了。

 

說來寧王腿廢之事也有他的手筆，現在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範圍，如何能不著急呢。

 

畢竟先皇長壽，繼位時蘇鈞已然三十六，至今四十歲膝下仍無子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