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悄悄靠近。

趁著他沒醒。

 

貪心地描繪他熟睡的眉眼。

 

「陸遠舟，你是不是，也是有那麼一點喜歡我的？」

 

（19）

 

我的話音剛落。

 

就被他抓住了手腕。

 

剛剛還熟睡的人已經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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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毒蛇鎖定了獵物一般。

 

眼中沒有剛睡醒的迷茫，格外清醒。

 

「陸遠舟，你竟然裝睡。」

 

他沒有反駁。

 

隻是緊緊地盯著我的眼睛。

 

「不是一點喜歡，是特別特別特別的唯一喜歡。」

 

我心跳亂了節拍。

 

「阿玥，我愛你。」

 

他吻了過來。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我瞬間清醒。

 

推開了陸遠舟。

 

不顧他眼底的幽怨。

 

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是張哲。

 

見了我，他焦急地問道：

 

「盛玥，你身體好一點了嗎？抱歉，我今天早上才看到你給我發的消息。打你電話也一直被掛斷，我怕你出事，所以想來看看。」

 

「我已經沒事了。謝謝。」

 

張哲臉色突然變差。

 

我扭過頭，看到了站在我身後的陸遠舟。

 

他襯衫不知道什麼時候解了兩顆扣子，頭發也略顯凌亂。

 

揉著眼睛站在那邊。

 

儼然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盛玥，你，你們……」

 

陸遠舟沒有理他，隻是走過來，順勢環住了我的腰。

 

將頭抵在我肩上，輕聲撒嬌：

 

「老婆，你們在聊什麼呀？怎麼不陪我多睡一會兒？昨晚一直吵著和我說難受，怎麼現在這麼清醒了？」

 

然後又故作驚訝地看向張哲：「呀，原來家裡來客人了。」

 

（20）

 

空氣中陷入了S一樣的寂靜。

 

我慌忙去捂他的嘴：「你別亂說。」

 

他這都是些什麼引人歧義的話？

 

我隻是發燒了而已。

 

而且，他為什麼要喊我老婆？

 

張哲畢竟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

 

他伸手向陸遠舟打招呼，面不改色。

 

「陸總你好，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你。原來你們認識啊。我和盛玥高中就認識，也算半個青梅竹馬，隻是怎麼沒聽過她提起過你呢？」

 

陸遠舟伸手握住了張哲的手。

 

悄悄用力。

 

張哲表情扭曲了一瞬，又恢復正常。

 

空氣中彌漫著火藥味。

 

陸遠舟皮笑肉不笑。

 

「很正常，我畢竟是阿玥藏在心尖尖裡喜歡的人，又不是什麼那種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高中同學。當然不能總掛在嘴邊。」

 

「陸總今年已經 30 歲了吧？聽說人到三十，身不由己。不過我們盛玥還很年輕。」

 

「阿玥就喜歡我這種年紀大的，你不知道嗎？她嫌同齡人幼稚。」

 

我真怕再晚一秒，兩個人打起來。

 

趕緊從中間隔開了兩個人。

 

「張哲，謝謝你記得來看我。我身體已經沒事了，你應該公司業務還很忙吧，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

 

先送走這個好說話的。

 

再來搞陸遠舟這個難纏的。

 

張哲沒有拒絕。

 

隻是臨走時又想起一件事。

 

他說：「盛玥，我外套好像還在你家。」

 

說完，他向陸遠舟微微挑眉，眼中挑釁。

 

我沒注意到這一點，隻顧著說：

 

「哦對對對，你等一下，我去幫你拿。」

 

我從陽臺拿下已經幹了的外套。

 

遞給了他。

 

「昨晚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

 

陸遠舟附和：「謝謝你送我老婆回來，不過以後就不需要了。」

 

在離開時，張哲突然和我說：

 

「盛玥，我們可以談談嗎？」

 

我沉默了幾秒，隨即點頭。

 

「好。」

 

（21）

 

我跟著他出門的前一刻。

 

剛剛還一直坐在沙發上的陸遠舟，不知道什麼時候閃現到我身邊。

 

「我正好也沒事，和阿玥一起去送送客人吧。」

 

他拽著我的手腕不放。

 

張哲在一邊說：「可以就我們兩個人，單獨談談嗎？」

 

「陸遠舟，你先放開我。」

 

「不放，萬一跟著外面的野男人跑了怎麼辦？不要我了怎麼辦？」

 

說話時，他視線牢牢鎖定在張哲身上，像是要把他盯S。

 

道理講不通。

 

他怎麼越來越幼稚了？

 

我輕聲說：

 

「我不會不要你。我馬上就回來。」

 

陸遠舟終於被哄好。

 

在我臉頰蓋章似的落下一吻，然後才心滿意足地松開我。

 

「我在家等你。」

 

張哲一直站在旁邊。

 

他握著外套，微微垂眸，掩下了眼中的情緒。

 

我們走在樓下的小路上。

 

張哲在一棵樹蔭下站定。

 

「陸遠舟就是你那個不能透露姓名的前男友吧？」

 

我知道隱瞞不了。

 

點點頭。

 

「你還喜歡著他？」

 

我沉默。

 

張哲很聰明。

 

他知道我什麼意思。

 

最後隻是點點頭。

 

聲音有些哽咽：「那你知道我喜歡你嗎？」

 

「張哲，抱歉。」

 

我試過了。

 

我沒辦法對別人產生愛情了。

 

「不用抱歉，是我單方面喜歡，本來就不需要你負責。倒是我應該和你說抱歉，一直一廂情願地打擾你。盛玥，祝你幸福。」

 

「謝謝，你也是。」

 

（22）

 

終於和張哲說清楚一切。

 

我覺得格外輕松。

 

剛回到家，就看到陸遠舟坐在沙發上。

 

他眼皮都沒抬一下。

 

「呦，終於和你那認識多年的竹馬說完話了？有什麼話還得單獨說呀？他可真是貼心，還借你外套，送你回家。」

 

陰陽怪氣的。

 

我現在不是四年前的韓盛玥了。

 

我走上前。

 

「陸遠舟，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的人際關系？最先拎不清的是你，不是我。」

 

「我什麼時候拎不清了？」

 

「你明明愛的是蘇瓊潔，就不要一直來招惹我了。」

 

說出壓抑多年的話。

 

我心裡舒暢了很多。

 

陸遠舟不解：

 

「我什麼時候愛蘇瓊潔了？」

 

「怎麼時隔多年你還想騙我？你當初都為她準備求婚儀式了。蘇瓊潔跑了你又想起我的好了。陸遠舟，我不會再做你的金絲雀了。」

 

「是嗎？」

 

陸遠舟從沙發上起身。

 

一步一步向我逼來。

 

我退無可退。

 

被逼到牆角。

 

他比我高出一個頭。

 

輕而易舉地困住了我。

 

我有些底氣不足，可還是強裝鎮定。

 

「陸遠舟，你冷靜一點。」

 

（23）

 

「我已經夠冷靜了。我要是不冷靜，昨天見到你，就應該扛著你去民政局領結婚證，讓你好好彌補不辭而別的這四年。而不是看著一個陌生男人送你回家，還讓你披了他的外套。我還不夠冷靜嗎？」

 

「你知不知道我當初精心籌劃了求婚驚喜，滿心歡喜期待著和你的未來。回到家卻到處都找不到你，隻在桌子上看到你給我留的信。你告訴我，我們到此為止時，我有多絕望！」

 

他眼尾泛紅。

 

拉著我的手抵在自己胸口。

 

「那你知不知道我到處找不到你，我有多絕望？阿玥，我冷靜地快瘋了。你到底不喜歡我哪一點，我可以改。求你別再離開我了。」

 

他的淚水一滴滴滾落。

 

打在我手背上。

 

這是我第一次看陸遠舟哭。

 

也慌了神。

 

原來當初，他是想向我求婚的嗎？

 

我伸手想要擦掉他的淚水。

 

「陸遠舟，我沒有不喜歡你。」

 

我伸手抱住了他。

 

小聲解釋：「我以為你喜歡的是蘇瓊潔，以為你是想和她求婚。我以為你隻是把我當一個消遣的金絲雀而已。」

 

「我從來沒把你當過金絲雀。你是我的愛人。是我喜歡好多年的人。」

 

是他一直暗戀我。

 

（24）

 

我高中時參加過市裡的演講比賽。

 

陸遠舟剛好被拉去做了評委。

 

我在舞臺上閃閃發光。

 

他不覺多看了兩眼。

 

很可愛。

 

我想起這件事。

 

我當時也很缺錢。

 

隻有那次比賽拿獎，獲得主辦方承諾的五千元獎金。

 

才夠補齊我一直欠著的學費，繼續我的學業。

 

所以我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

 

我隻記得當時神經高度緊張。

 

絲毫沒注意評委席上都有誰。

 

「所以你當時就對我一見鍾情了？」

 

「當時不知道是不是喜歡，隻是悄悄記下了你的名字。韓盛玥，好好聽的名字。」

 

「是我媽媽起的。」

 

「阿姨一定很愛你。」

 

我悶悶地應了聲。

 

沒有控制住淚水。

 

這些年的委屈全部憋在心裡。

 

第一次徹底發泄出來。

 

我出國第一年，我給我媽打錢，可是她總是說不需要。

 

漸漸地，我經常聯系不上她。

 

她隔段時間才回我消息。

 

說平時生意忙，忘了回。

 

我竟然天真地信了。

 

我沒想到再次聽到她的消息。

 

會是警方通知我去領她的遺體。

 

我忘了是怎麼撐著自己走進太平間。

 

看著她格外瘦小的身體。

 

再也控制不住，哭出了聲。

 

她生前身上遭受多處N待。

 

而造成這一切的S人兇手。

 

我那個生理學上的父親。

 

卻隻是在被審訊時，輕描淡寫地說：

 

「我朝她要錢她不給。」

 

（25）

 

「就因為這個，你就能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

 

「她竟然還故意瞞著我，不告訴女兒去哪兒了。這臭娘們就是欠收拾。我不過是打了她幾下，想讓她長長教訓。

 

老子辛辛苦苦把女兒養大，不就是指望她孝敬我嗎？要不是這臭娘們跪下來求我，老子早就鬧到她大學去了，讓學校吊銷她的畢業證，看看她還敢不敢躲著我這個親爹。」

 

要不是警察姐姐在一旁攔住了我。

 

我一定會撲上去和他這個畜生同歸於盡。

 

他因為故意S人罪被判處S刑。

 

正義沒有缺席。

 

可是我媽媽，永遠不會再醒來了。

 

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親人了。

 

我幾乎找不到這些年苦苦掙扎的意義。

 

我哭得泣不成聲。

 

陸遠舟抱著我，聲音也哽咽了。

 

「阿玥，你還有我呢。阿姨停在了時間裡，可阿姨的愛沒有。她看到你能走出來能幸福，在天之靈一定會很開心的。」

 

「嗯。」

 

（26）

 

陸遠舟說，他真的確定喜歡上我。

 

是我高三那一年暑假。

 

他去商場買東西，剛好撞見我穿著玩偶服賣力地表演，派發傳單。

 

熱烈倔強。

 

像是一顆荒野中的仙人掌，扎在他心裡，迅速生根發芽。

 

久不跳動的心有了躍動的信號。

 

他竟然在那裡，看了好久好久。

 

也會傻嘿嘿地跟著笑。

 

一直到我下班收工。

 

「陸遠舟，原來你偷偷暗戀我這麼久。」

 

「嗯，我一直關注著你，聽說你沒有戀愛的心思，我也不敢貿然打擾。直到你大二那一年。當時我本來不打算回學校參加校慶的, 隻是無意間看到了校慶節目名單, 你是主持人。我想可以見到你, 所以就同意了。」

 

「後來你主動找到了我。我興奮地一宿沒睡。我沒有想過用錢去交換什麼, 隻是想著那筆錢能幫到你，真好。」

 

「沒想到後來你直接來找我, 還大著膽子吻了我。我以為這意思是喜歡，想要和我在一起。所以才有了之後的一切故事。所以你從來不是金絲雀。一直都是我早就認定的愛人。」

 

聽到陸遠舟的解釋。

 

我十分委屈地撇撇嘴。

 

將那些他朋友說我的壞話都講了一遍。

 

「抱歉, 我沒想到他們會背著我編排這些謠言。是我沒有處理好, 讓你受傷了。」

 

那些朋友很多都隻是生意上的往來。

 

這幾年陸遠舟早就和他們斷了聯系。

 

我也知道他們的話並不代表陸遠舟。

 

所以並不太介懷這件事。

 

我更介意的是蘇瓊潔。

 

她當時親口承認, 自己是陸遠舟白月光。

 

（28）

 

「她胡說八道。我們兩家確實有些生意往來，爺爺他們也想過撮合我們倆, 可我明確說已經有喜歡的人，拒絕了。後來她出國，我們基本上就斷了聯系。

 

她回國那天, 我騙你加班不是為了和她共進晚餐。我都不知道她回國了。隻是你快生日了, 我想瞞著你去商場買一件漂亮首飾送給你。沒想到遇到了蘇瓊潔。

 

她很熱心地幫我挑了項鏈, 還和我說，你女朋友一定會喜歡的。我想著她是女孩子，應該更懂女孩子的心。這次我送的禮物應該不會再被你吐槽過於花開富貴了。

 

為了表達感謝，我才請她吃了頓飯。」

 

說完, 陸遠舟頭抵在我肩上。

 

說不清的委屈：「抱歉，我不知道她會拿這件事造謠生事，還讓你誤會。都是我不好。阿玥, 求求你原諒我,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和好吧。」

 

聽完所有解釋。

 

我早就原諒他了。

 

不過我制止了他的吻。

 

「和好還有一個條件。」

 

陸遠舟急了。

 

「什麼條件？」

 

「在床上, 你必須聽我的。」

 

「好, 都聽你的。」

 

「陸遠舟你幹什麼？放我下來。」

 

「得用實際行動向老婆證明一下, 我在床上確實聽話啊。」

 

大騙子。

 

該聽的不聽。

 

不該聽的聽。

 

第二天我揉著酸疼的腰, 差點起不了床。

 

而罪魁禍首正躺在旁邊, 笑得一臉無辜。

 

「陸遠舟！」

 

我信了他個鬼。

 

（29）

 

陸遠舟在重新籌備求婚了。

 

這次他沒有瞞著我偷偷準備。

 

所有的流程都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商定。

 

我以前很抗拒結婚這件事。

 

可是如果對方是陸遠舟, 好像也沒有那麼不堪了。

 

籌備期間，許久不見的蘇瓊潔又回來了。

 

她像一個任務刷新點的 NPC，準時準點在我們最恩愛的時候回來。

 

隻為說一句：「啊, 我是卿～」

 

她以為這次, 我還會自卑到逃離。

 

可我隻是搖搖頭, 看樂子一樣看著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陸遠舟沒慣著她。

 

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明了一切，澄清了和她的關系。

 

還因為蘇瓊潔的種種惡劣行徑, 終止了和蘇家的商業合作。

 

聽到這些, 蘇瓊潔終於慌了。

 

她沒了平日裡的端莊。

 

「阿舟, 難道你真的不顧我們一起長大的朋友情誼了嗎？」

 

「在座的哪個朋友不是和我一起長大？一起長大又不是免S金牌。況且你如果真的在乎什麼朋友情誼, 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來傷害我喜歡的人了。」

 

「難道這麼多年，你就一點都沒喜歡過我嗎？」

 

「沒有。從始至終，我隻喜歡阿玥。」

 

蘇瓊潔哭花了臉。

 

最後被保安請出了求婚現場。

 

（30）

 

求婚很順利。

 

陸遠舟那些好兄弟一直在旁邊起哄。

 

我本來不緊張，也在這樣的氣氛下緊張了。

 

陸遠舟單膝跪地, 掏出戒指。

 

這枚戒指四年前他就準備好了。

 

後來一直被他掛在脖子上。

 

現在，終於到了我手上。

 

我知道陸遠舟也在緊張。

 

他手一直在抖。

 

試了好幾次，都戴不進戒指。

 

我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等終於戴上戒指，陸遠舟激動地將我抱了起來。

 

周圍的鮮花落下。

 

陸遠舟哭出了聲。

 

「阿玥, 我愛你。」

 

我也是。

 

還好，歲月漫長，我們沒有再次錯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