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視線落在依舊跪在地上的謝千衡身上，竟氣的一句話不想說。

 

“造孽啊……怎麼會變成了這幅樣子……”

可話剛落下，謝千衡就兩眼發黑，向後直直傾倒。

 

他的頭“砰”的一聲撞在地上，留出一大片鮮血。

 

“千衡！”

 

謝千衡醒來後，床邊空無一人。

 

心裡不禁泛起一抹酸澀，手指無意識彎曲，抬頭望著天花板。

 

他想起，從前每一次住院，都會有一個滿眼是他的女孩，趴在他床邊，歪著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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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衡，快點好起來，說好了明天陪我去採青的，再不起來我要生氣了！”

 

那時的盛雲秋，盡管嘴裡說著不關心他的話，可手上卻端著碗自己煲的雞湯，明明在意他，喜歡他，卻不肯承認，也不敢表達出來。

 

想到這些，謝千衡輕笑一聲。

 

可回憶完後，無數的孤獨與後悔盡數湧上來，蔓延他的心頭。

 

他不想這樣，他從此刻才發覺，盛雲秋與他而言有多重要……

 

巴黎。

 

巴黎！

 

這兩個字滾燙的落入他心中，令他燥熱無比，他想，他是該啟程去巴黎找她了。

 

第13章 第13章

 

謝千衡像當初毅然決然出院的盛雲秋一樣，攙扶著牆壁，一步一步出院。

 

路上，不斷的有護士勸阻他：

 

“謝少爺，你還不能出院，再動下去傷口會再次開裂！”

 

可他隻是搖搖頭。

 

當初的盛雲秋強行出院是為了離開他，現在他和她一樣，不過他卻是為了找她。

 

找回他愛的人。

 

回到家裡，謝千衡剛想去收拾行李，腳步卻停在盛雲秋的房門前，遲遲不動。

 

摸上冰冷的門把手，推開門。

 

裡面和他料想得一樣，幹幹淨淨。

 

可走到書桌前時，卻愣住了，謝千衡彎下腰，從垃圾桶裡撿起那本日記本，無聲翻動著頁碼。

 

熟悉的字跡一個個跳躍在他眼前。

 

從入謝家開始，到入獄前最後一晚，幾乎每天都有記錄。

 

“今天第一天來到謝家，我很喜歡這裡，也很喜歡……將我從孤兒院帶出來的哥哥。”

 

“千衡哥居然也喜歡畫畫！他給了我好多好看的顏料，給我買了最貴的畫板，還教我怎麼畫畫，他真好！”

 

“新開的互聯網賬號，有好多人喜歡看，居然有人磕我和千衡哥。”

 

後面畫了個害羞的表情。

 

……

 

謝千衡一頁頁的翻著，心裡卻一陣比一陣酸澀。

 

原來她以前真的真的很用心的愛過他，隻是他從未看見！把這一切當成理所應當，毫無顧忌的享受著。

 

直到入獄前一天，上面隻寫了一句話。

 

“謝千衡，一定一定不要辜負我。”

 

謝千衡無力的順著牆壁滑落，緊緊捂著手上的日記本，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對不起……

 

對不起，雲秋。

 

為什麼不早點和他說明你的心意，哪怕早一點，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幅局面！

 

可傷心之餘，他卻想起日記裡那兩個字。

 

賬號。

 

謝千衡打開手機，點開了搜索框。

 

他記得的，他一直都記得，當初盛雲秋把這個賬號做起來有多開心，她說以後要當自媒體博主，帶著一起周遊世界。

 

可剛看到主頁，就愣住了。

 

賬號主頁，所有有關他的視頻全部被清空了。

 

謝千衡像是不相信一般，一個勁的往下滑，可沒劃多久就到底了。

 

曾經的視頻，盛雲秋每一條都會回復底下的評論，而出獄後，隻發了一條視頻，卻一個評論都沒回復。

 

“博主是不是結婚了？”

 

“連賬號都不更新，肯定在備孕吧！祝千衡雲秋永遠幸幸福福，長長久久！”

 

……

 

難怪雲秋不回復，她怎麼可能會回復呢？

 

光顧著看評論，卻沒注意到，出獄後那條視頻裡，隻有一段很長很長的話。

 

盛雲秋說，她以後再也不會更新這個賬號了。

 

明明這個賬號對她那麼那麼重要，謝千衡自嘲一笑，她可真是狠心，做絕了一切，不給他留一絲一毫的退路。

 

這時，門被輕輕推開。

 

謝千衡回頭，就看見慕雪兒站在門口。

 

他手上拿著盛雲秋的日記本，手機屏幕停留在盛雲秋賬號的主頁，就連那雙曾經隻為她深情的雙眼，也為盛雲秋落了眼淚。

 

慕雪兒瞬間紅了眼眶，明明當初口口聲聲說愛她，要娶她的人是他，明明一切都那麼門當戶對，為什麼卻變成了這樣！

 

她一臉倔強的望著他，似乎非要問出個答案，才心甘情願：

 

“謝千衡，你給我一個解釋。”

 

“我要你親口說出，我和盛雲秋，你更愛她……”

 

第14章 第14章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慕雪兒聲音輕的快聽不見，沒人知道她有多痛苦，又有多絕望。

 

謝千衡眼裡晃過刺痛，張了張口。

 

卻什麼都沒說。

 

慕雪兒應該懂的，她知道他明明更愛盛雲秋。

 

無聲的沉默代替了一切答案。

 

慕雪兒忽然哽咽著聲線，猩紅著雙眼看向他，一字一句說道：

 

“那你當初又為什麼要向我承諾？謝千衡，我不信，我不信你會更喜歡她，原色山時二選一，你選了我。”

 

“她生病住院時，你抱著我去了隔壁房間，掀開了我的裙子。”

 

“你連這種事情都做了，你怎麼可能還愛她？”

 

她每說一句，他心裡就越愧疚一分。

 

隻不過，這份愧疚是對盛雲秋的。

 

“慕雪兒，對不起。可是你應該理解我，關於我的人生，你隻參與了一年，而盛雲秋，她足足參與了整整二十二年。”

 

“這份重量，你無法比擬，慕雪兒，我娶不了你。”

 

慕雪兒聽見他最後五個字，內心酸澀無比。

 

美甲深深扣進肉裡，血液順著手掌滴到地上，她多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可你要對我負責。”

 

慕雪兒忽然就笑了，抬起頭，視線直直落在謝千衡身上。

 

“就算你不愛我，也要娶我！”

 

慕雪兒說著話時，卻是字字泣血，她從未想過用這種方式逼迫謝千衡結婚，可別無他法，她隻是想要她愛的男人留在她身邊而已。

 

她又有什麼錯？

 

“你……什麼意思？”

 

謝千衡愣了一下，意識瞬間清醒。

 

慕雪兒擦掉眼淚，拿出身後的驗孕棒，對他哭了笑，笑了哭：

 

“我懷孕了，謝千衡。”

 

“我懷了你們謝家的孩子。”

 

謝千衡腦子轟然一炸。

 

懷孕？

 

她懷孕了……

 

他衝到前面，奪過慕雪兒手上的驗孕棒，盯著上面那兩條槓，仔仔細細看了很久很久。

 

空氣中也安靜了很久很久。

 

最後，像是認命了般。

 

仰起頭，望著天花板，諷刺一笑：

 

“暮雪兒，你真是會掐準時機，偏偏要在這時候和我說。”

 

那晚，謝千衡沒有離開。

 

他知道，總要有人為這爛攤子收尾。

 

為此，他要將自己的一生都捆綁上，可他不甘……為什麼陪他共度一生的人，不是盛雲秋。

 

謝父謝母做了一大桌孕婦菜，對著慕雪兒笑道：

 

“雪兒，這些菜吃多了容易生女兒，另一邊則是男孩，你呀，剛懷孕要照顧好身體，想吃什麼和媽說。”

 

慕雪兒臉上終於掛起一抹笑容。

 

“謝謝……媽。”

 

見她羞紅了臉，謝父謝母都笑了，“這孩子。”

 

謝千衡望著這一桌子菜，根本毫無胃口。

 

他想，如果換做盛雲秋，她一定會喜歡蘸醋的海鮮，她喜歡海邊，喜歡吃蝦，也喜歡在沙灘上撿貝殼，喜歡在海水即將漫過來時，赤著腳丫瘋狂往岸邊跑……

 

她的一切喜好，他都了解。

 

他怎麼就這麼輕易的將她推開了？

 

望著心不在焉的謝千衡，謝母眼中盡是失望。

 

飯後，她將謝千衡叫來了房間。

 

“你是不是還想著盛雲秋？”

 

謝千衡一聲不吭，可謝母什麼都知道。

 

第15章 第15章

 

“你向來知道，我們對你的婚事一向開明，沒逼著你聯姻，也從沒催過你一次婚事，你和慕雪兒亂搞不管雲秋，我們也從未罵過你。”

 

“可慕雪兒懷孕了！你就要負責！”

 

“我不管你心底怎麼想的，可現在你必須好好對待慕雪兒！”

 

有生以來，謝母第一次發這麼大的脾氣。

 

房間裡沉默了很久。

 

沒人能理解謝千衡。

 

他輕輕“嗯”了一聲，最後離開房間。

 

謝母看著那張緊閉的房門，一把撲到謝父懷裡，一下下抹眼淚。

 

晚上，慕雪兒輕輕捏開床上一小邊的被角，軟軟道了聲千衡。

 

謝千衡沒做聲，感受著床邊的人躺在了他身邊，最後用那纖弱的雙臂，緊緊抱住他的身軀。

 

熟悉的肌膚相貼，讓謝千衡呼吸一滯。

 

慕雪兒眼睜睜看著面前的男人轉過身，最後視線直直落在她身上。

 

本以為是那套衣服，起了效果，剛要吻上去，卻聽見耳邊那道熟悉又冰冷的聲音：

 

“慕雪兒，往後你我分床睡吧。”

 

黑暗中，慕雪兒的眼淚無聲落下。

 

可她卻沒哭出聲，也沒像白天那樣，一遍遍逼著謝千衡，質問他。

 

她知道，不論問多少遍，得出的答案永遠是一樣的。

 

他不愛她，愛盛雲秋。

 

謝千衡隻冷冷掃了她一眼，便再次轉了回去。

 

從前他隻要看見她掉眼淚，就會滿臉心疼，可現在，卻毫無感覺。

 

盛雲秋。

 

盛雲秋……

 

他在心底一遍遍默念她的名字，仿佛這樣做，就能欺騙自己身邊躺著的那個人，是她。

 

帶著無數的愧疚與思念，謝千衡進入了夢魘……

 

巴黎。

 

凱旋門前。

 

盛雲秋提著一個輕便的小行李箱，等著葉導師葉冰玉。

 

沒過多久，葉冰玉便看見了她，笑著和盛雲秋打招呼：

 

“雲秋！我帶你去把行李放一下，我們今天稍稍休息，再去見畫展負責人。”

 

盛雲秋揚起紅唇，剛準備提著行李箱走，手上卻傳來一陣冰冷的觸感。

 

她瞬間收回手，一抬頭，便與面前骨相優越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葉冰玉這時才意識到，連忙介紹道：

 

“雲秋，這位是我在巴黎認識的學生，季玉凜，話說你們還是一所大學的，不知道認不認識？”

 

盛雲秋愣住了，慌張搖搖頭。

 

“不認識。”

 

季玉凜表白過她，隻因為謝千衡，她便拒絕了他。

 

為避免尷尬，她無數次避開了與他相遇，一個月後，她再也沒見過他，聽別人說他出國了，原來在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