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的。」

不知道剛剛的話他聽清楚了多少。

 

慕辰似乎還有話說，頓了頓，走開了。

 

下班我故意晚了一個小時。

 

熬走了加班的，和他一起下班。

 

電梯裡，不知是不是因為還在公司的緣故，和他在一起還是充斥著一絲不苟的工作氣息。

 

「我……」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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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沉沉看我。

 

我其實手腳都莫名有些麻，嘴上大膽，內心恐懼得不行，快步出電梯。

 

快邁出去的一瞬他從後面摟住了我，將我壓在電梯上，蜻蜓點水似的吻過我的唇，輕聲嘆息：「終於下班了……」

 

啊啊啊啊啊啊，成人的世界！！！

 

11

 

車上，慕辰二話沒說，直接壓了下來。

 

我想著自己是女生，要矜持，一手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那個，你突然親我，理、理由是？」

 

他沉默了一會兒。

 

臉紅後，眸光璀璨如星，淺淺一笑：「想親。」

 

「珊珊，我喜歡你。」

 

我心裡，煙花炸開。

 

雖然一切都莫名其妙，我也被甜言蜜語衝的頭昏眼花，但心跳騙不了人。

 

我的手慢慢往下，一邊臉紅咬唇，一邊強忍不住，緊緊擁住他。

 

慕辰的臉整個隱入黑暗裡。

 

喘息幾下，兇狠地覆了下來。

 

12

 

就這樣，不管戀愛的理由是啥，四舍五入我倆就正式談戀愛了。

 

江阿姨和慕叔叔打來視頻時，我會偶爾出現在視頻裡。

 

他們找不到慕辰的時候也會問我，給我寄杭州特產。看著江阿姨一起塞進去的那些女生喜歡的小禮物，我總覺得幸福感滿滿。

 

出差第二天，杭州。

 

吳經理是個年長我十歲的老職場人，訂酒店時主動和我說：「珊珊，給你個單人間？」

 

彼時我們三個都在電梯裡，我當即有些錯愕了，餘光看到慕辰朝我看來，心裡炸開一圈圈的緊張，嘴上卻絲毫不敢透露些什麼訊息，我說：「嗯。」

 

慕辰清冽淡然的目光掃過我，頓了頓，沒說什麼，出電梯了。

 

高鐵上，他抓過我行李放上面。

 

我一個字也不敢說。

 

鹌鹑似的坐在他裡面。

 

工作完，慕辰脫了外套，趁著那邊吳經理睡覺，將衣服蓋在我腿上。

 

我吸口氣，收回看窗外的目光，想解釋：「我說訂單間是因為……」

 

——他還沒和大家公開我們關系。

 

我怕說了對他不好。

 

結果我的嘴懟在了他臉上。

 

他直視著我，片刻後一笑，說：「打算給你升職，這部門不合適你做，到時候分一點股份，你就去外面做自己想做的。我到時給你解釋時，就給她們介紹說，你是她們的老板娘。」

 

老板娘這幾個字戳中了我的心，我的心跳一下紊亂起來了。

 

我目光左躲右閃，似乎都逃不開他的注視。

 

「誰要當老板娘。」我嬌嗔。

 

他似乎還是當初戀愛時那麼單純，看著我愣了愣，淺笑：「珊珊，是在嘴硬嗎？」

 

小學生嗎？談戀愛的細節都要用嘴說出來。

 

我惱怒推他一把。

 

他笑，慢慢沉下身體，親上來。

 

我嘴裡的一句「吳經理在後面」被慢慢吞掉。

 

最後是對面的一個媽媽咳嗽了一聲，友善笑著和我們說：「別見怪，實在是小朋友有點小，才 8 歲，所以……」

 

我們倉皇分開，像被抓了早戀的學生一樣，桌板底下，卻仍舊十指緊扣。

 

杭州這個案子是一筆拖欠了兩年的項目款，對方難纏，但我最不怕難纏的人。

 

我把對方懟得一個字說不出來後，快速走掉，又補了一句：

 

「跟我玩老賴那一套？告訴你，我老家杭州的，上面有的是人，我讓你好好出名看看。」

 

慕辰似乎是第一次見那樣的我。

 

是吳經理給他發的視頻。

 

「珊珊Ťū³這架勢，對方那個耍混的保安都被她的黑話嚇得一動不敢動，」吳經理扭頭看我，笑不可遏：「哪兒學的？」

 

我尷尬到不行。

 

跟我老爹。

 

他早年賣酒是小作坊，什麼樣的混子他都見過。

 

雖然說後來發家致富了，但和慕辰那氣質絕佳的父母相比，我老爸就是暴發戶一個。

 

可能我單純了，和慕辰戀愛至今，倒是沒覺得這些算是障礙。

 

我想著，要不就趁出差這一趟，帶他回家，給我爸看看。

 

吳經理走後，他又自然而然牽起我的手。

 

我的手指似乎是他最鍾愛的玩具。

 

「今晚有個局，是曾經一起在魔都上大學的高中同學聚會，」慕辰看了眼手機，一笑，轉頭問我，「女朋友，陪我去嗎？」

 

13

 

要說如果人有年輕時的風流債，最好的解決場合就是同學聚會了。

 

一時間，我還挺感動的。

 

「……你想帶著我去？」

 

他錯愕：「嗯。怎麼？」

 

「沒事。」

 

帶女朋友去見他的發小，朋友，或者同學聚會，都是確認身份的象徵。

 

去之前，我非要去吹了個頭。

 

沒想到去了以後才發現，上次那個師姐也在。

 

14

 

師姐名字叫做謝窈，在高中時比慕辰大一屆，當然，進入大學以後也是一樣。

 

大學時他們同在一個社團，接觸多，甚至一起幫學校和老師做過競賽項目，所以可謂很熟。

 

看到慕辰進來，謝窈原本和一群人打得火熱，突然停止，轉頭朝門口走來。

 

「慕辰，我可等你太久了，你是同學聚會的焦點，沒你來都不熱鬧！」她笑容滿面，說著上來就拉慕辰的胳膊，帶出了一個我。

 

我燙著頭發，染著顏色，整個人美不勝收，軟軟和他們打個招呼：「Hello，你們好，我姚珊珊。」

 

四周人靜默一瞬，炸了。

 

謝窈的臉在四周的喧囂中沉的格格不入。

 

慕辰不著痕跡抽開了自己的手，和別人寒暄著，我覺得好多女生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對，也同時在偷偷地打量我。

 

那是一種，對自己年少時代男神歸屬的不確定感，哪怕他有了女朋友，也抱有一絲希望覺得那是騙人的。

 

果然。

 

可能是上一次對謝窈說我們是戀人太沒說服力，在下一次玩真心話大冒險時，那個酒瓶就像被設計好了似的，晃晃悠悠對準了我。

 

「我選……」

 

「真心話吧。」謝窈穿得很時尚，言辭也略霸氣，一雙媚眼看向我，堅定地說，「沒人想看你大冒險，你就說個真心話吧？關於慕辰的。」

 

心裡有些不舒服，我卻還是點頭：「好的。」

 

謝窈惡趣味地笑了一下，做了長長美甲的手指晃著篩盅：「他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喜歡哪種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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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炸了。

 

尖叫和起哄聲此起彼伏。

 

說實在的，我來之前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問題。

 

因為遇到了一個同行業的同學，慕辰交代過後和那個人出去說話了，此刻不在這兒。

 

我看著謝窈的眼睛，清晰明了地從她眼神中看出了挑釁。

 

「說啊，你是今天的貴人，說對了，我喝酒；說錯了，你喝酒。」

 

謝窈拿出了一支 750ml 的啤酒，打開來，放在我倆中間，挑釁地笑：「說吧，姚珊珊。」

 

我姚珊珊，從前是 KTV 小霸王，臺球小公主，搖色子大魔王。

 

其實有無數種方式應對這種惡劣的遊戲，有無數高情商的回復，撒嬌或者硬懟，我都會。

 

可這一次不知怎麼，事關慕辰，我突然，就啞火了。

 

嘴巴張了張，我沒說出話來。

 

耳邊尖叫更響。

 

音樂偶爾落下的瞬間，我聽見了自己細弱的聲音：「我還不知道。可是，我以後想要知道，他到底喜歡哪種姿勢。」

 

慕辰進來時，包廂就處於一群人返祖似的上蹿下跳的發瘋狀態。

 

他那瞬間有點懵，幾乎下意識地，走到了我身邊。

 

陪著笑，然後雙臂抱住我。

 

我一瞬間，突然覺得有點感動，也摟住了他一隻胳膊，隔著沸騰的人群，看向謝窈。

 

我明白她意思，不過就是想叫我以為，她以前和慕辰有一腿。

 

她不知道慕晨談起戀愛來，是沒有秘密的。

 

他的所有秘密，都可以用嘴說出來，而且，你可以絕對的信任。

 

謝窈咬住了唇，不可思議地看了看慕辰，又看向我，最後蒼白著臉冷冷一笑，吹了一瓶酒，出去了。

 

我扯慕辰的袖子：「謝師姐出去了，喝的有點多。」

 

慕辰了然，起身叫了別的男同學去了。

 

嘖。

 

我還以為真有一腿呢。

 

想多了。

 

可我如果知道這件事會導致後來慕辰遇到那麼大的障礙的話，我一定不會選擇偏要在謝窈面前出什麼風頭。

 

16

 

回到魔都之後，果然的，我開始被公司漸漸的邊緣化了。

 

確實，以我的專業，如果一直圈在這個小公司裡，的確是浪費了。

 

我慢慢跑外面客戶時，自然也有闲言碎語。

 

慕辰每次都耐心解釋，是他準許的。

 

公司裡，我們倆的流言越來越多。

 

終於一天，他說好下班回公司接我卻沒有來。

 

吳經理被匆匆叫了出去。

 

「師父，咋回事？需要我和你一起嗎？」我忙追出去問。

 

吳經理一臉的冷肅，先趕走了我，認真打電話，打完之後匆匆和我說了一句「你年紀太小了沒人脈，幫不上忙」，就匆匆走了。

 

我給慕辰發信息，他也頭一次回得不那麼及時。

 

與此同時，我接到了一條消息。

 

「姚珊珊，出來坐坐嗎？」

 

夜幕降臨。

 

我在市中心一個最大的塔樓下面見到了謝窈。

 

同學聚會那天她打扮的其實算年輕，平日裡她卻應該就像今天這樣，都市麗人，光鮮亮麗，看到我，甚至朝我招了招手，然後抓起了手機。

 

「師姐好。」

 

謝窈不理我，兀自玩了一大會兒手機，還對著上面的消息笑了一會兒，仿佛才察覺到我似的，放下手機和我說：「對了，你知道慕辰家是做什麼的嗎？」

 

她的小九九我都懂，可我卻不得不招架。

 

我搖頭。

 

「很大的生意，」謝窈喝了口咖啡和我說，「江阿姨做美容院，賺的盆滿缽滿，和韓國日本的一二線明星都有合作，慕叔叔是建材，你要知道，全國的生意可能都沒那麼好做，可這裡是魔都。」

 

「你想說什麼？」

 

「姚珊珊，如果你是慕辰，你會在這樣的家庭裡出來創業嗎？」

 

我心頭不知怎麼，微微一抽。

 

她笑了。

 

「慕辰是不是沒告訴你，他壓根不是江阿姨和慕叔叔真正的孩子啊。」

 

17

 

這話，宛若蘑菇雲一樣在我心裡炸開。

 

我自己的身世，可以說是悽慘，而關於慕辰，我一直沒問過他這方面的問題，我以為，壓根不需要問的。

 

以江阿姨和慕叔叔對他的態度來看，誰會相信他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謝窈又和我說了很多。

 

慕辰是不幸的，卻又是幸運的，從小時候在孤兒院被這對夫妻挑走後，他的人生就一直在雲端之上。

 

家庭美滿，未來不可限量。

 

可他偏偏又有那些成為孤兒的記憶，從來不把一些事當做理所當然。

 

江阿姨和慕叔叔很開明，從不要求慕辰一定按照他們的構想去過自己的人生，反而是他自己，想要依靠自己的一些能力，反哺他們。

 

對，就是反哺。

 

這是慕辰會做出來的事。

 

「我當年在海外就勸過他，創業型公司，做好了確實不錯，跨越階層都有可能。」

 

「但不好的地方在於，沒根沒基，一點風吹草動就有可能地裂山崩。」

 

謝窈打開手機，放在我跟前：「你們有批貨在海關出問題了，稅務和警方同時出動，真可惜啊，姚珊珊。」

 

她笑著看我，一雙漂亮的眼睛裡滿是惡毒，

 

「就隻是因為談個戀愛，他就要無緣自己今生的夢想了。」

 

謝窈的話。

 

我聽懂了。

 

我從小的確沒遇到過這麼大的事，所以這一刻，我手腳冰涼。

 

我明白吳經理為什麼說我沒人脈幫不上忙了。

 

大城市，一切夢想皆有可能，一切夢想也有可能毀於一旦。

 

我定了定神，看向她：「你做的？」

 

「謝師姐，就為了一個男人的喜歡而已，你就做這樣的事？你讓我們不痛快，那慕辰跟你在一起，就痛快了？」

 

謝窈挑眉。

 

「不重要。」

 

「你還沒到那種可以揣摩我目的的程度，姚珊珊，你隻需要知道，這都是因為你，就夠了。」

 

「還有你猜，慕辰的人性，經不經得住考驗呢？」

 

戴上墨鏡，對著手機又笑了半天，謝窈走了。

 

也許，這的確是我和他們上等人的區別。

 

有些人作惡從不為己，隻是為了看世間蝼蟻的一個笑話。

 

18

 

慕辰回來，已經很晚了。

 

他風塵僕僕，眉宇之間都不自覺凝著，眼圈一片青黑。

 

我和他說話，幫他脫衣服端水，他都心不在焉。

 

其實，這才是我們同居的第二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