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半年前，顧楠說公司效益不好，每月拿回家的生活費少大半。

 

我信以為真。

 

可那天，我卻看見他將信封裡的工資抽了一大半出來，送給了他那喪夫的小青梅。

 

我給了小青梅一巴掌。

 

他卻說：“我和她要真的有什麼，還輪得到你嗎？”

 

“你這一巴掌害得她失去了工作，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吧。”

 

可轉眼，他借機讓廠裡開除了我。

 

讓他的小青梅頂替了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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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每日每夜地進貨，擺攤，賣衣服。

 

有人問我為什麼不和他好好過日子，那麼拼命幹嘛。

 

“等冬衣賣完了，我想去南方看看。”

 

我淡淡地說道。

 

顧楠卻驚訝地抬頭看向我。

 

1

 

“呀，今天下班這麼早呀。”

 

隔壁的王嬸笑眯眯地看著我。

 

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用手邊拍自己的嘴邊說：“我這臭嘴，我這臭嘴。”

 

我扯起一抹笑回應她，努力不去注意周圍人的恥笑聲。

 

王嬸面帶愧色地看著我，可我早已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自從我被自己的老公顧楠舉報下崗後，我就成了眾矢之的。

 

再加上顧楠的小青梅寧美瑾頂替了我原本的位置。

 

我更是成為了大街小巷的笑話。

 

我快步走回家，“砰”的一聲關上門。

 

傍晚，顧楠遞給我一個癟了一半的信封，他已經將一半的工資都給了寧美瑾。

 

我沒有接住，轉身去廚房擇菜。

 

顧楠的手懸在半空中。

 

他也沒有生氣，而是笑著說：“那我先收著。”

 

說著他便跟在我的身後圍起圍裙。

 

儼然一副好丈夫的模樣。

 

我轉頭看向洗菜的他，姣好的側顏曾經讓我心動不已。

 

清冽的聲音也曾經讓我如痴如醉。

 

可如今我卻毫無波瀾。

 

任誰看到這一幕，都會感嘆，國企的新任總經理不僅帥氣，在家更是溫柔體貼吧。

 

曾經我也覺得自己是撞了大運。

 

直到他的小青梅再次闖入我們的生活。

 

已經傷透了的心卻還是在看到他手上的粉色手鏈時，一沉再沉。

 

我嘗試著深呼吸，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眼淚還是控制不住滴在了手上。

 

我丟下手中的菜，轉身離開了廚房。

 

顧楠看了我一眼，拿起剩下的菜繼續挑選。

 

“好久沒炒菜了。”

 

“今天就嘗嘗我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顧楠一邊端著菜出來，一邊說著。

 

他的情緒很穩定，倒顯得是我在無理取鬧。

 

曾經，我很喜歡這樣的他，總是能在我激動的時候包容我的小脾氣。

 

這讓我覺得我是被他愛著的。

 

如果我沒有看到他親手將一半的工資交給寧美瑾的話。

 

如果我沒有認出那封舉報信上的字跡的話。

 

如果我沒有親眼看到他在半夜悄悄給寧美瑾寫推薦信的話。

 

寧美瑾隻需要一通電話，就可以讓他在周年紀念日拋棄發燒的我。

 

她隻需一點瑣碎的事情，就可以讓這段婚姻名存實亡。

 

我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吃飯。

 

連並著滴下來的眼淚也吃掉。

 

顧楠沒有關注我，隻是看著手中的諾基亞剛收到的消息。

 

我迅速扒完碗中的飯，深吸一口氣。

 

既然工作已經沒了，那男人也可以不要了。

 

2

 

與其自怨自艾，成為一個怨婦。

 

不如看清現實，以後就為自己而活吧。

 

想清楚了之後，我回到房間想看看這個家還有多少存款。

 

顧楠也跟上來。

 

他從懷裡又拿出了那個信封。

 

我還是沒有接住。

 

“這個月的生活費還夠，不用給我了。”

 

“也沒剩多少了，錢你自己拿著零花吧。”

 

顧楠終於發現了我的情緒。

 

“小雨，你還在生氣？”

 

我看了他一眼，冷笑著離開。

 

生氣？

 

我哪有資格生氣，他應該是寧美瑾的老公才對，來關心我生氣幹什麼。

 

在他眼裡，我怕不是那教堂裡的聖母。

 

“事情都過了那麼久，我也給你道歉了，你為什麼還要生氣？”

 

顧楠淡淡開口道。

 

“美瑾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她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

 

“如今她沒了丈夫，還獨自帶著一個小孩兒，我幫幫她不是應該的嗎？”

 

顧楠和寧美瑾是青梅竹馬，兩家也曾戲言兩人是娃娃親。

 

可後來寧美瑾貪圖錢財，和外地來的富商結了婚。

 

沒想到最後那富商患上了癌症，不僅花光了家裡的積蓄，還欠下了一屁股的債。

 

寧美瑾偏偏還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小姐。

 

“美瑾從小就是家裡嬌養著的，我哪見過她去田裡給人家割小麥，在冬天給人家洗衣服，雙手被凍紅了不說，還滿是凍瘡。”

 

顧楠還在說著，眼裡卻是止不住的心疼。

 

幸好我早已對他S心。

 

不然看著他現在與從前判若兩人的模樣，我怕是得心如刀割。

 

“所以你就要把一半的工資都給她？”

 

“因為憐惜她，所以她一通電話，你就在結婚紀念日丟下發燒我？”

 

“所以你就要舉報我下崗，好給她騰位置？”

 

顧楠面上突然多了幾絲不耐煩。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有這樣的表情。

 

“因為你的那一巴掌，她壞了名聲，被僱主開除。沒了收入來源，她怎麼養孩子，怎麼還債？難道不應該把你的工作賠給她嗎？”他苦口婆心地勸說著我。

 

我隻當他在放臭氣。

 

“你說我丟下發燒的你，可你也沒跟我說你發燒了呀。”

 

“再說了，你平常身強體壯的，一個發燒也不礙事兒。”

 

“美瑾從小身子就弱，再加上出了那麼多事，更是積勞成疾。她真的比你更需要照顧。”

 

“你整天疑神疑鬼的，覺得我和她有點什麼。你也不想想，要是我和她真的有點什麼，早就在一起了，又怎麼會輪得到你。”

 

“你這麼汙蔑她，毀壞她的名聲，你有想過她以後怎麼生活嗎？”

 

我怒極反笑。

 

“我害她丟掉工作？就她那份工作能有幾分錢？”

 

“是啊，她從小身子弱需要照顧，那我就活該失去工作，好讓你討好她嗎？”

 

“你整天往她們母子門前跑，寡婦門前是非多的道理你不懂嗎？還跟我說什麼名聲，她現在還有幾個名聲？”

 

說著說著，委屈就佔盡了所有的情緒。

 

繞是有了心理準備，我還是忍不住爆發了出來，眼淚也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不絕。

 

“你可想過每天都被鄰居嘲笑的我又會有多難過？”

 

他當然知道，隻是在他心中，這些委屈遠比不上寧美瑾所受的苦。

 

顧楠似乎覺察到了自己不佔理，也緩和下來。

 

“你不是一直想要寶寶嗎？你回家來不也剛好可以備孕。”

 

“再說了，沒有工作我也會養你啊。”

 

“老公養老婆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聽到這話，我終於忍不住衝進廁所吐了起來。

 

3

 

養我？

 

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往常顧楠將所有的工資上交，我都還需要用自己的工資來補貼家用。

 

現在工資直接少了一半。

 

家裡有多久沒吃肉了他估計都沒注意到。

 

我不知道他用什麼來養我。

 

用我這些年辛辛苦苦存下的存款來養我嗎？

 

真是個笑話。

 

要孩子？

 

他天天往寧美瑾那兒跑，我要能懷上，不是醫學奇跡，就是出事兒了。

 

寧美瑾喪夫之前，我確實以為自己嫁了個好男人。

 

顧楠父母恩愛和睦。

 

他性格也好，情緒穩定。

 

結婚後，每個月的工資他都會按時上交。

 

結婚前，他相貌出眾，家世又好，工作也體面。

 

當時十裡八鄉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嫁給他。

 

可如今。

 

我不僅成為他討好別的女人的工具人，還要成為他大義滅親的犧牲品。

 

在別人眼裡，我失去工作是自己活該。

 

要是真的沒有問題，怎麼舉報一下就沒工作了呢？

 

可在廠裡領導的眼中，我縱使沒犯錯，卻被自己的丈夫舉報。

 

那可是最親密的人啊。

 

這份工作自然也不會再讓我幹下去。

 

於是他顧楠成了公正公開、大義滅親的好青年。

 

至於照顧寧美瑾，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哥哥幫扶妹妹也是應該的。

 

最終，像個潑婦一樣無理取鬧的倒成了我。

 

我的反抗、我的質問，都成了不知廉恥和心小善妒。

 

好在。

 

該傷的心我已經傷過了。

 

我現在隻想過好自己的生活。

 

管他什麼小青梅，愛照顧就去照顧吧。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

 

顧楠正蹭著我的脖子求歡。

 

似乎這樣就能讓我忘記他的所作所為，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我覺得很惡心，一把推開他。

 

這個點，能上門的，除了寧美瑾還有誰。

 

“阿楠，小鑫發燒了，我一個人抱不動他去醫院。”

 

寧美瑾著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配合著她的墨綠色大衣、黑色內搭長裙，精致的卷發、不經意的妝容，簡直楚楚可憐。

 

“什麼？這不是才剛好，怎麼又燒了。”

 

顧楠邊說邊著急地套上外套，還不忘用指腹抹去寧美瑾眼角的淚水。

 

她在顧楠彎腰穿鞋的瞬間，滿眼挑釁地看著我。

 

在顧楠起身的瞬間，又馬上換上那副可憐又左右為難的表情。

 

她拉住正往外開門的顧楠。

 

“怎麼了？”顧楠問道。

 

寧美瑾為難地看看我，又可憐地看看顧楠。

 

“算了吧，阿楠，我不該上門的。”

 

“嫂子要是又誤會的話，阿楠你又要難過了。”

 

說完她就越過顧楠，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顧楠提步就要去追，又像意識到了些什麼。

 

他左右搖擺地看著我。

 

“小鑫生病了，美瑾一個人照顧不過來。”

 

“我得去一趟。”

 

他言之切切，我卻隻覺得可笑。

 

“發燒而已，又不礙事兒。”

 

“再說了，你又不是醫生，去了能幫什麼忙。”

 

聽我這麼一說，顧楠瞬間惱了起來。

 

“我怎麼沒發覺你這麼惡毒！怎麼沒有一點同情心。”

 

說著他一拳砸在門上，聲音響徹了整個樓道。

 

惡毒嗎？可這些都是你親口對我說過的。

 

我冷笑著勾起嘴角，淡淡開口道：“去吧，顧楠，以後你們的事情我都不會再管了。”

 

“你要把一半的工資給你的小青梅也好，你要上趕著去當爹也好，都和我沒有關系了。”

 

顧楠看看我，欲言又止。

 

“我就去看看，小雨你別鬧了，他們真的需要我。”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抬手擦擦眼淚，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流淚。

 

顧楠。

 

既然他們那麼需要你。

 

那我就不需要你了。

 

4

 

顧楠一夜未歸。

 

回來時他的下巴已經冒出了胡茬，眼裡也布滿了紅血絲。

 

我沒有為他接好熱水、擠好牙膏、準備好早餐。

 

我就是把他照顧得太好了。

 

他才有精力上趕著去照顧別人。

 

既然這麼愛照顧人，以後就自己照顧自己吧。

 

至於我，也該去找工作，對以後的自己負責了。

 

可兜兜轉轉半個月，我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

 

我家裡重男輕女，但也讓我讀到了初中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