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女扮男裝入京,我爹叮囑我千萬要像個真爺們。
我銘記於心,並認真貫徹落實紈绔子弟的生活作風。
我下賭場,喝花酒,調戲「美人」,整天招貓逗狗。
本來計劃很成功,我馬上就要因為名聲差被撵回家了。
結果某「美人」冷笑著扣住了我。
「鎮南王世子不是勇得很嗎,親完就跑算什麼本事?」
1
月前,聖上下旨要從各藩王世子中擇選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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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送到了鎮南王府,我隻能心驚膽戰地收拾包袱來了京都。
一路上,我愁得頭發都掉了一把。
本就心煩著,我的轎子又突然被人攔下。
納悶地掀開簾子,剛想罵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攔小爺轎子,抬眼卻對上了一張美得雌雄莫辨的美人面。
美人鴉羽壓淚痣,長得又純又欲,輕飄飄看來的一眼,幾乎看麻了我半邊身子。
我下意識:「劉叔,我不去花樓,今天日落之前要到學宮報到呢。」
劉叔膽戰心驚:「小祖宗,這兒就是學宮,您可快閉嘴吧!」
我還沒反應過來,那個如畫般的美人忽然動了。
通體白裳,唯有腰間玉牌染著些碧色的美人向我走來,他淺淡的眸子冷冷地看著我,分明是聽見了我剛才的話。
但他神色淡淡,似乎沒有半分被冒犯的不虞。
隨行侍從遞上了我的身份文牒,美人垂眸掃了一眼,驟然出手扯下了我身側的包袱。
我大驚,剛要伸手搶回,就被他身後的侍衛攔下。
身份明顯不一般的美人淡淡道:「學宮設立在皇宮內,為了聖上安全,諸位世子入學宮前需檢查隨身物品,還請鎮南王世子稍安勿躁。」
我躁啊,我躁!
我眼睜睜看著這人指尖一挑,我的包袱就四敞大開於人前。
S一般的寂靜後,他沉默地用手指勾起一條兩頭窄中間寬的帶子。
「這是何物?」
我看著他指尖的玩意兒,差點當場裂開。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老子的月事帶。
我試圖穩住表情,咧嘴笑道:「美人,你是不是長得太好看,所以沒有妹妹願意和你親熱啊,這東西當然是……」
我比劃了個下流的動作。
「我家親親的貼、身、之、物啊。」
美人嗖地扔開了我的月事帶。
那張平靜的臉上,終於有了絲波瀾。
他眉心微蹙,強壓怒氣瞪了我一眼,隻是耳根通紅暴露了主人掩蓋不住的羞赧。
這人瞪人也是美極了,一眼把我本來升起的火氣都壓了回去。
他抿唇不再言語,翻看我行囊的速度也明顯加快。
確認包袱裡沒有不該出現的東西後,他立刻放行,明擺著一秒也不想和我多待。
這般年紀,這個性子,又敢對世子如此不客氣。
「原來是他啊。」我摩挲著光潔的下巴。
長公主之子,聖上的親外甥,也是我們新上任的學宮司業——江毓。
在劉叔驚悚的注視下,我的笑容逐漸變態。
「嘿嘿嘿,山重水復疑無路,得來全不費工夫。」
江毓此人最是克己復禮,堪稱活的聖人,連我們南越都流傳著他的傳說。
隻要能讓他厭惡我,我就萬萬選不上這太子,沒準還能早早被撵回家。
唉,真羨慕我爹竟然能生出我這麼聰明的女兒。
2
我大老遠從南越趕來京城,要從如今這位特立獨行的聖上說起。
當今聖上獨寵皇後,後宮再無他人。
隻可惜皇後誕下一位公主後,便早早過世。
皇帝不願再娶,因為沒有皇子,他便決定要從各藩王世子中擇選一位太子。
聖旨送到了南越,我爹不能抗旨不遵,隻能鐵青著臉,把我送上了進京的轎輦。
倒不是說鎮南王府對聖上有什麼意見,問題的關鍵是我的性別有問題。
隻有屈指可數的幾人知道,鎮南王世子其實是個女子。
我爹當初為了擋住旁支的算計,把我當男孩養大時也沒想過,聖上會來這麼一出。
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爹再擔心也不能如今再掀桌嚷嚷:「我兒子其實是個女娃。」
入京前,我爹千叮嚀萬囑咐。
「閨女,咱寧可壞了名聲,也不能暴露女兒身啊。」
欺君之罪是重罪,鎮南王府所有人的腦袋,如今就懸在我一個人身上了。
我將臉部線條畫得硬朗,踩著內外都增高的靴子,朝老頭子邪魅一笑。
「我做事,你放心,我會讓全京城都知道,謝南舟是個真爺們。」
隻要能讓所有人都覺得鎮南王世子是個紈绔子弟,誰還會懷疑我是不是女人。
笑S,好名聲難得,惡名還不是輕而易舉就傳開了。
3
江毓此人隻比我年長四歲,卻能憑自身才學坐上學宮司業的位子。
對此,我很是敬佩。
於是他的第一節課,我就打著哈欠姍姍來遲。
在其他幾位世子或敬佩或鄙夷的注視下,我如願以償地被江毓趕去後面罰站。
我靠在柱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江毓講課。
或許是想考究一下這些世子的本事,他第一節課講的就是治水。
底下這群臥龍鳳雛的回答也是五花八門。
我聽得昏昏欲睡,靠在柱子上緩緩閉起了眼睛。
下一秒,我猛地側頭,一冊卷帙擦著我臉側落下,我手疾眼快地接住那卷軸。
將卷帙扔過來的江毓正看著我。
「謝世子如此不耐煩,想必是有高論,不妨說來聽聽。」
先前那位長篇大論的還沒背完書,就被江毓這一下強硬地打斷了。
我合理懷疑江毓也是不想聽這人念經了,才拿我做靶子。
我擺弄著他剛才隨手扔過來的卷帙,隨口道。
「我哪有什麼高論啊,我不會治水,要是快發水了,就組織百姓趕緊跑路唄。」
底下哄堂大笑。
江毓沒笑。
南越多汛期,那些治水之策對偶有的洪災有用,對南越卻是無用的。
所幸汛期有律可循,每年汛期到來前,我爹都會提前轉移幾個重災區的百姓,等汛期過去,大家再返鄉。
當然了,這肯定不是標準答案。
我一個無心太子之位的天選紈绔,也不需要給出標準答案。
我將那卷帙遞還給了江毓,無視他若有所思的視線,重新靠回了那根柱子。
江毓看了我半晌,最後垂眸繼續他的講學。
4
散學後,江毓罰我抄寫治水策論十篇。
一聽這話,原本還要和我打招呼的幾位世子全都作鳥獸散。
隻有一人,毫不受影響地湊到了我面前。
廣平王世子金不絕,我爹說他家是靠著有錢封王的,絕對不能得罪。
金不絕穿得金光閃閃,打著玉骨扇轉悠到我面前,圍著我看了兩圈後,驀地合扇篤定道。
「我與謝世子有緣。」
我挑眉看他。
金不絕用扇柄抵住嘴,小聲道:「我帶了幾個會模仿人字跡的小廝,可以幫謝世子抄罰寫。」
那的確是有緣,大大的有緣。
我感動地回握住他的手:「金兄,一定是上天安排的緣分,才讓你我兄弟在學宮重逢。」
我倆在這執手相看淚眼時,本應早就離開的江毓,卻突然出現在了學堂門口。
他手裡拎著幾捆紙張嶄新的策論,一身白衣像個幽魂似的站在那兒。
江毓掃了一眼我和金不絕交疊的手,莫名冷聲道。
「既然金世子和謝世子交好,那就陪他一同溫書吧。」
說罷,他將手中的卷帙扔給了我,又慢條斯理地坐到了我旁邊的位子上。
這人擺明了是要監督我們倆,以防代寫。
這下連金不絕也笑不出來了。
他一臉僵硬地坐到我右手邊,哀怨地抽出筆和我一起抄江毓新帶來的卷帙。
金不絕抄得很快,明顯知識沒過腦子,隻圖趕緊完工。
但我抄了幾筆後,卻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一旁斂目看書的江毓。
這些策論,都是有關南越汛期的治水新論。
5
罰抄事件後,我對江毓的挑釁愈發明目張膽起來。
金不絕問起,我也隻說自己記仇。
畢竟江毓人雖不錯,但為了保住我的馬甲,我也隻能做個沒良心的壞東西了。
從那天起隻要是江毓的課,我必遲到,把挑釁全寫在了臉上。
江毓也不客氣,隻要我遲到,他就罰我抄寫,而且全程監工。
金不絕勸我別這麼莽。
「他到底是司業,你就算看不慣他,也沒必要折騰自己。」
我拱手說受教了。
於是在江毓又一次罰我抄寫時,我算計著距離,故意將毛筆上的墨汁甩了他一身。
「诶呀呀,君子S而冠不免,江司業要被我連累成偽君子了。」
我毫不掩飾自己的刻意,得意洋洋地看著江毓。
學宮皆知江司業喜潔,甚至已經到了有些病態的程度。
隻是我沒想到江毓反應會那麼大。
他盯著衣擺上的墨漬,手上的書咣當落在桌案上,臉色肉眼可見地慘白起來。
他看都沒看我一眼,拎著染了墨汁的袖子起身就走,步伐急切到有些凌亂。
我在後面詫異地叫了他兩聲,他卻頭都沒回一下。
那之後,江毓再沒監督過我的罰抄。
我後來才知長公主生前十分嚴厲,江毓幼時隻要體表稍有不潔,便是一頓鞭子,半點不含糊。
江毓的喜潔,是被活活逼出來的心病。
金不絕誇我有膽識,我自己心裡卻不那麼得勁。
就好像我欺負了他似的。
心裡的小疙瘩讓我愈發在意江毓這人。
他越忽視我,我就愈發作妖。
學宮有學宮的規矩,我挨條違反。
招貓逗狗抓蛐蛐,上房揭瓦逛賭場,紈绔子弟該幹的我全幹了。
江毓到底沒忍住,一日散學後,堵住我質問道:
「為何不幹些正事,你明明不是那種貪圖享樂之人。」
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江司業還是不了解我,我真真就是個貪圖享樂的紈绔子弟,無藥可救的那種。」
江毓點頭不再言語,利落地甩袖而去。
我以為他徹底放棄我這灘爛泥了。
結果翌日,他就勒令將學宮宵禁提前,擺明了勸不動就用規矩壓制我。
隻是連江毓都不知道,有人從學宮地下發現了一條通向永樂坊的地道。
不知是先朝哪位人才挖出來,供偷溜出去享樂用的。
我從自己的屋子裡也挖了條通向那地道的小路,之後便是天高任鳥飛。
我們將這地道的秘密藏得S緊,江毓不知道,隻意識到了自己根本管不住我。
打那起,從來都與他人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江司業,每次看到我,都會冷冰冰地瞪我一眼。
想來是對我厭惡到極點咯。
6
我不學無術的名聲如願響徹學宮。
我本想著,以江毓對我的厭惡,肯定沒少在聖上面前說我壞話。
結果春獵那天,陛下竟然笑呵呵看著學宮眾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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