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州靠水,盛產四腮鱸。
可那魚用來做湯味佳,做菜卻略遜一籌。
但如今,已經別無他法了。
我向那船娘借了鍋灶,將鱸魚切斬為塊,薄油炸過後,再淋一層茄汁倒也像那麼回事兒。
至於糖炸糕,就要為難許多了。
柳姨娘是金陵人,糖糕自然做得好。
可我沒見過那糕餅,更沒嘗過,如今即便是想依葫蘆畫瓢,也沒了樣式依照。
無奈,我隻能去求了那賣月餅的掌櫃,花了半兩銀子,讓他按照描述略略做一碟子出來。
Advertisement
待到糕餅和魚塊都擺到月秋面前時,已經是圓月高懸的時候了。
小姑娘隻咬了口魚,金豆子便順著臉頰成串兒地掉。
我慌了。
我知道自己廚藝不佳,但即便是難吃,也不至於難吃到這個地步吧?
「阿姐,你同我阿娘做的味道,一模一樣。」
我愣住了。
怎麼也沒想到,柳姨娘的手藝竟然差到如此地步。
後來我才明白。
小姑娘的意思是——縱使物是人非,但眷顧憐惜她的那顆心,卻是相同的。
那一夜,月秋吃完了魚塊和糖糕。
我背著她,一路從集市走回宋家。
那天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
講從前自己枕邊的那隻布玩偶,也講柳姨娘給她做的百合粥。
月秋抱著我,臉頰貼在我脖頸處。
「那一夜,阿兄也是如此背著我走了許久許久的路,他告訴我,縱使自己沒了活路,也會給我掙出一條生路來。」
「我如今活的好好的,可是阿姐,我阿兄又在何處呢?」
我腳步一頓,什麼也沒能說出口。
自從來了瓜州,我便再未見過崔鶴明,自然不曉得他如今是什麼狀況。
我有些不忍,想了片刻,胡編起來:
「月秋好好的,阿兄就會好好的,等下回月秋過生辰的時候,阿兄就會來接月秋啦。」
她的生辰在冬至,如此算來,不過三、五月就能見到她阿兄。
月秋立時歡喜起來。
這原本就是一句哄小孩兒的話。
小孩兒忘性大,我原想著不多時她便會忘記。
可不曾想,月秋生辰前,崔鶴明竟真的來了。
11
十月中旬,我收到了一封信。
那信送得蹊蹺,並未署名,隻夾在送貨的布匹裡頭。
我看不出端倪,便拿回家給我娘看。
她從前跟著外祖,也見過不少世面,一眼便看著這是射覆的把戲。
便取了碗茶水來,將信紙浸湿,再對著燭光略略烘烤。
果然顯出字跡來。
那信極短,隻寫著邀我三日後城中茶樓會面,並未落款。
可我卻一眼就看出這是崔鶴明的手筆。
隻因那信尾沾著墨跡印下的紋路,分明和月秋舊衣上的一般無二。
宋家在瓜州的生意不算小,我賣出的那些成衣他一定見過。
所以才在信尾裝若無意地暗示我。
雖不知道他葫蘆裡在賣什麼藥,但我仍舊選擇了去赴約。
原本是想將月秋也帶上的,可阿娘說她在族學中念書,若是告假少不得會驚動舅母一家,便作罷了。
會面那日,我先去了一趟鋪子,交代了一番事宜,這才去了茶樓。
等了許久,才終於等到崔鶴明。
一年未見,他清瘦許多,面容愈發冷峻,如染露松柏般疏離。
可此刻,卻躬身拱手衝我行禮:「李姑娘。」
我亦頷首回禮。
崔鶴明關上窗,喝了盞茶,這才開口:「不知月秋如今,過得可還好?」
他沒喚兆玉,隻言月秋,便是已經提前打聽過舅舅家的事。
於是,我便將我們是如何來瓜州的,又是如何謀生,如何將月秋送去族學都細細講了一遍。
大家閨秀向來都是要守男女大防的,我本以為他會不悅。
可崔鶴明點頭贊道:「令堂深明大義,的確是該叫月秋識字明理,否則日後再開蒙,怕是晚了。」
我聽見「日後」兩個字,眼睛亮起來。
追問:「你如今尋我來,是要接月秋回去嗎?」
崔鶴明深深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非也。」
「是我蟄伏至此,終於有了平反的機會,此番行事,若是能成,崔家便能起復,可若是不能……」
他隱去了半截話頭,我卻聽明白了。
崔家之事,涉嫌黨爭,我雖弄不明白其中緣由,卻也曉得皇帝老兒的天威不是輕易便可以忤逆的。
若是要替崔家S去的五十八口人平反,談何容易。
崔鶴明此舉,不亞於是泥潭摘月般荒誕。
「若是我身S,月秋往後便隻做月秋了。」
他看著我,面帶祈求。
像是一年前在青瓦巷那般哀絕。
12
歸家後,我便跟我娘說了這事兒。
饒是她素來膽大,也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畢竟若是崔鶴明真的做不成,不光是他自己身S,月秋的身份被清查出來,也是要株連一批人的。
我和我娘自然跑不脫,還要牽連舅舅一家。
舅舅雖怯懦懼內,舅母雖吝嗇嘴毒,但到底是待我們很好的。
萬不能如此。
於是,第二日夜間,我們便卷了包袱,要走。
去哪兒?不知道。
怎麼去?不知道。
我娘隻知道,既受人恩惠,便不能引來禍患。
可誰知,我們剛走到二門口,還沒來得及邁門檻,便被攔住了去路。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舅母。
她柳眉微蹙:「這是要去哪兒?」
我和我娘對視一眼,不知該如何解釋。
舅母卻笑了:「逃崔家的禍?我看是不必了,廷尉府若是來抓人,咱們家誰都跑不脫。」
原來舅母早就知道真相。
她出閣前也是商戶人家的女兒,什麼大場面沒見過,什麼小錯漏沒抓過。
我們初到瓜州時,她便讓手底下的人去查問過。
早曉得我娘並未生兩女,月秋自然也不是我的親妹子。
我娘驟然多了個親閨女,犯了事兒的崔家卻少了個小小姐。
略一查問對證,舅母便明白怎麼回事兒了。
她卻還是將我們接納進了府。
娘問她為什麼。
舅母鳳眼一翻:「我雖在瓜州,卻也聽說過月春和崔家二公子那檔子事兒。」
「都說他瞧不上咱們春丫頭,可雨夜託孤,何等的情意才能信賴至此?那崔二公子乃人中龍鳳,我看啊,未必沒有起復的機會。」
「屆時他若是光復崔家,春丫頭嫁過去,崔家少不得要念我這個舅母幫扶的情分。都說官商官商,有官罩著,我這商才做得下去嘛。」
娘啞了口。
事到如今,的確隻有在宋家,才能過幾天安穩日子。
因著怕廷尉府的人查訪,月秋便沒再去上族學。
我守著她在家中等了整整一個月。
京中才終於傳來消息。
崔鶴明要辦的事兒,成了。
13
先帝身S,三皇子繼位。
崔鶴明在新帝潛龍之時便盡過犬馬之勞,新帝自然也不會虧待他。
但君無戲言,若是貿然為崔家平反,隻為落得個不孝的名聲。
新帝不願如此。
因而,起先隻是順帶著將崔家的案子拿到大理寺去審。
後來審著審著,便發現了紕漏。
先帝何等仁義?這紕漏自然不能是他的,於是新帝嘔心瀝血,又揪出了不少冤枉忠臣的奸臣。
這些紕漏和錯處,自然就被安置到了他們身上。
昭仁元年冬,京中又發落了一批官員。
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
而從前的尚書府崔家,至此正名。
聽聞這個好消息,娘長長地松了口氣。
脖子上這顆懸而未落的腦袋,總算是保住了。
冬至那日,是月秋的生辰,娘擀了面做餃子。
鍋裡的湯水剛咕嘟冒泡,院裡便來了人。
是崔鶴明。
他一身大氅,衣角處還帶著泥點,像是急匆匆趕路而來。
月秋撲進他懷裡,嵌進去了一般,怎麼都不肯松開。
娘見了他,不驚不喜,隻淡淡道:「既來了,便是客,等著吃餃子吧。」
崔鶴明應了一聲,抱著月秋,抬抬屁股就要坐下。
又見我們一行人忙碌著,便又站了起來。
他挽起衣袖, 淨了手, 極自然地拿起餃子包了起來。
「月秋往後,終於可以做回兆玉了。」
「真好。」
14
番外:
落雪那日,崔鶴明帶著兆玉要回京。
小姑娘舍不得我們,還撲在我娘懷裡狠狠哭了一場。
舅母一邊替她擦眼淚,一邊叮囑:「秋丫頭,等回了京城, 莫要忘了我們才是,日後你那些閨閣好友若是要做衣裳,可別忘了我們宋家布莊!」
兆玉抽抽搭搭地癟嘴,看向我:「阿姐,你不跟著我們回京嗎?」
我失笑:「你回去是做崔家大小姐,我可做不成!」
「但你可以做崔家夫人呀!」
小姑娘童言無忌, 我惱怒地捏捏她的臉頰:「S丫頭,胡說些什麼!」
「我沒胡說!你同我阿兄的婚書, 還在他荷包裡好好放著呢!」
這下輪到崔鶴明愣住了。
他別過頭, 耳廓染上一層緋紅:「我……我隻是想著拿去官府銷毀, 或許更合時宜一些。」
我亦點頭稱是。
畢竟,昨日我們便已經談論過此事。
他說要報答我與我娘的恩情, 問我想要些什麼。
這樣的話本我其實看過不少。
可生活不是話本,我沒要金銀,也沒挾恩圖報要他以身相許。
我隻要了一家布莊。
一家開在京城的布莊。
從前爹在時, 家中寬裕,娘不是沒想過要做布匹生意。
但想要在京城做生意,除了本錢, 還得有人脈。
舅母說得沒錯,官商官商, 官在前, 商在後。
若要平安無事,須得有個倚仗。
如今,崔鶴明便是我和阿娘的倚仗。
馬車徐徐啟程。
眼見兆玉上了車, 我終是沒忍住, 喚了一聲。
「崔鶴明!」
他旋身,眼底莫名帶了三分喜色:「你可是要改主意了?」
我搖頭。
「我隻是想問,那日我從崔家離開時,你何以為會說出那樣的話?」
崔鶴明一愣, 旋即明白過來我在說什麼。
不過是那句——
「李姑娘, 你該明白, 崔家門第, 不是你高攀得起的。」
他垂下眼睫, 竟是笑了起來。
「李姑娘,我隻是覺得,你這樣鮮活的姑娘, 實在不該折損進崔家的門楣裡。」
而後馬鞭破空一聲, 車轱轆滾滾向前。
很久之後,我才知道。
原來那日崔夫人並非真的想讓我入崔家的門,而是想讓崔鶴明納我為妾。
是以,他才會說出那樣的話想要逼退我。
從一開始, 就是我誤解了他。
但好在,如今一切都已經明了。
往後山河陌路,我們都各有各的道要走。
"網戀奔現,男友在床上喊著別的女人名字。 我果斷分手跑路。 再見面時,他質問我分手原因。 我脫口而出:「尺寸不合適。」 誤會解除,他直接轉賬。"
男友是個遊戲迷,我偷偷給他買了 PS5 和《黑神話》作為驚喜
"我和江遇是圈子裡公認的金童玉女, 可30歲生日那天,江遇提了分手, “對不起,你之前許下的30歲結婚的願望要落空了。” 看我一臉平靜,他有些不忍心, “以後遇到困難隨時來找我,在一起這麼多年,哪怕分開……” 我截住他後面的話,“不必了,分開就當陌生人”, 其實他不知道,我原本也是打算分手的。 "
"我剛做完化療的樣子,被人發到網上,配文:賤女人得癌症了,哈哈哈。 不到十分鍾,明星前夫給我打電話,我掛斷了。 當晚,他雙眼通紅地站在我床邊,「林傾,你沒病,對嗎?」 我笑笑,「癌症晚期,要死了。」"
"宮宴上,我為皇帝作情詩一首。 然後,被賞了五十大板,打進冷宮。"
"我被家主贈予薛侍郎為妾。 他與發妻恩愛,隻將我安置在老夫人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