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幾次下來，江宛清臉上掛不住，連帶著沈墨琛也不太高興。

「棠棠一直都是你在待，讓她和宛清親近一些，老爺子能給你的，我也能。」

 

「她現在懷孕，很需要女兒陪伴。」

 

沈墨琛神情孤傲，板著臉開口。

 

我暗暗翻了個白眼。

 

「沈先生，我是保姆，不是許願池裡的蛤蟆。」

 

「想和棠棠修復關系，要靠你們自己去努力，和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沈墨琛眼底閃過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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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你是沈家的保姆？」

 

「我安排你的事，你就應該做到，你每天陪著棠棠，帶她去看看媽媽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一個月三萬，可以了吧。」

 

我擺手，「沈先生別說這些，給我開工資的沈老爺子，不是你，也不是江小姐。」

 

「我是不會背叛沈老爺子的。」

 

拜託，這些年沈老爺子已經把我的工資漲到每個月十萬，年終獎都有五十萬。

 

工資還是按年限每年上漲，時不時地名牌打賞。

 

棠棠有自己的小金庫，逢年過節就喜歡給我準備禮物。

 

她偷偷問過沈老爺子，送我什麼好。

 

沈老爺子冷哼一聲，「她眼裡除了你和錢，就沒別的東西。」

 

棠棠很開心，她不缺錢。

 

因此我也收到了很多小金主的打賞。

 

沈墨琛和江宛清快四十了，花銷還要靠老爺子每個月看他們表現給的。

 

我想不開啊，跑到臭乞丐那去乞討？

 

和我談判失敗，沈墨琛又開始對棠棠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11

 

沈墨琛坐在沙發上，驚訝地看著棠棠寥寥幾筆畫了幅國畫蘭花。

 

想都沒想就朝她伸手。

 

「你是姐姐，要保護媽媽和弟弟妹妹，有什麼好東西都要讓他們先選。」

 

「這幅畫你去送給媽媽，她一定會高興的。」

 

棠棠皺了皺眉頭，推開了沈墨琛的手。

 

「不要。」

 

【這可太典了，生了二寶之後，沈墨琛最愛說的就是，棠棠是姐姐，要讓著妹妹，大的讓著小的，天經地義。】

 

【是的，最後未婚夫都讓給了二寶，下一部棠棠黑化程女配，和妹妹未婚夫三角戀，真有種巴掌扇不進屏幕的無力感！】

 

【樓上，我小時候就一直讓著妹妹，真搞不懂，也沒見爸媽讓著我啊……】

 

不是？

 

相差十三歲的姐妹，怎麼搶未婚夫啊？

 

誰寫的癲文劇情！

 

沈墨琛黑了臉，壓著怒氣。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該S的狗男人。

 

我正要過去，卻看見棠棠抬起頭，認真地盯著沈墨琛。

 

「是你不懂事，爺爺和歲歲阿姨說了，我的東西想給誰就給誰。」

 

「我不想給你，你為什麼一直要？」

 

【棠寶啊啊啊，太可愛了！】

 

【謝謝，有爽到，像極了小時候家裡來親戚，媽媽一定要送我的東西給別的小孩，真的很煩。】

 

【突然發現霸總小說裡，拋卻男女主本身，從路人視角來看，更像是另一個諷刺的世界。】

 

沈墨琛漲紅了臉，落荒而逃。

 

我在一旁笑開了。

 

忽然意識到，多年前那個哭著找媽媽的小女孩，好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越來越靠近記憶中那個傲嬌的身影。

 

12

 

二寶在一個冬天出生了。

 

沈墨琛給她取名沈明珠，日夜在醫院陪著江宛清母女。

 

我帶著棠棠去看過一次。

 

她好奇地看了妹妹一會兒，然後別過眼，拉拉我的手。

 

「該回去了，晚上圍棋老師會來。」

 

江宛清臉上閃過不悅。

 

「你心裡還有誰，妹妹出生了你也不喜歡……」

 

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到什麼，江宛清憋了回去。

 

棠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心裡沒有你們，有什麼好奇怪的，反正你們也不喜歡我。」

 

所有人都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出來。

 

包括我。

 

江宛清神情有些尷尬，就連沈墨琛都抿起了唇，出神地看著棠棠。

 

隻有棠棠鎮定自若地拉起我的手。

 

「不看他們了，歲歲阿姨，我們回家。」

 

別墅很大，也有很多人住。

 

但對棠棠和我來說，唯有三樓緊緊挨著的兩間臥室，是屬於我們的家。

 

我心裡顫了顫。

 

穿書前我沒有家，穿書後，我那會爆金幣的小小姐，她用好聽的聲音和我說，我們回家。

 

我笑了笑，攥緊了她的小手。

 

「哎。」

 

出門後，棠棠的小臉緊繃著，有很多話想問我。

 

「歲歲，你會不會覺得我太過分了？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那個小女孩是我的親妹妹，她很可愛，可我討厭他們。」

 

初中正是青春叛逆的時候。

 

棠棠脫離了從前軟糯善良的外殼，變得逐漸堅強開朗，甚至有時會豎起尖刺。

 

這沒什麼不好。

 

我低頭捏了捏她的小臉蛋。

 

「想什麼呢？」

 

棠棠垂下眸子。

 

「她很可愛，我覺得我應該也會喜歡她。」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很討厭她，也不喜歡他們倆，隻要靠近他們，我就覺得很煩。」

 

「歲歲，我不是好孩子，你為什麼不像他們一樣？」

 

【棠棠寶貝……別懷疑自己啊！】

 

【當然是因為該S的劇情啊，我要給作者寄刀片，威脅她改劇情（bushi）！】

 

她見到了沈墨琛和江宛清對沈明珠的緊張。

 

這一幕會讓她更加敏感，以至於懷疑自己。

 

我站定，輕聲開口。

 

「需要理由嗎？我當然無條件站在你這邊啊，他們怎麼樣都和我沒關系，我隻關心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和朋友相處得好不好，因為你是棠棠呀。」

 

「另外，你怎麼沒大沒小的，喊歲歲阿姨！」

 

棠棠不說話了。

 

一直到回家，下車時，她才輕聲開口。

 

「歲歲，要是你是我媽媽就好了。」

 

「我不想叫你阿姨，以後我就叫你歲歲吧。」

 

我的心忽然很溫暖。

 

「好呀，你喜歡，怎麼都可以。」

 

13

 

棠棠很快恢復了從前的活力。

 

直到江宛清和沈墨琛帶著明珠回來，大張旗鼓地給她準備嬰兒房，放進去琳琅滿目的東西。

 

像個小公主一樣。

 

但棠棠隻是輕輕瞥了一眼，就拽著我去她新開闢的果園裡摘果子。

 

她的情緒很平靜，仿佛什麼都沒看見一樣。

 

我有些好奇。

 

「棠棠，你還討厭他們嗎？」

 

「討厭啊。」

 

她看著我疑惑的神情，平靜地開口。

 

「他們用自己的錢給妹妹買東西，我也用我的錢給你買東西，這很公平，我們並不虧欠彼此。」

 

我放心了，也很驚訝。

 

但更多的，是驕傲。

 

不愧是我的小小姐，小小年紀就看得這麼開。

 

雖然棠棠看上去早熟，但她卻熱衷於很多小孩子才會做的事。

 

譬如她很喜歡拽著我去遊樂園，也會認真地挑選漂亮的文具和本子，還會趁著老爺子睡著了在他臉上畫畫。

 

漸漸地，她的生活非常充實，學校裡也有很多聊得來的朋友。

 

棠棠學習很好，每個家教老師都在誇她。

 

她總是昂著頭給我看她的獎狀。

 

我會獎勵她很多獨一無二的小玩意，都是我親手做的。

 

雖然沒有沈墨琛和江宛清買得貴，但那是她擁有的。

 

老爺子來看過明珠幾次，看上去也很喜歡她。

 

棠棠沒說什麼。

 

看完明珠，老爺子總會來找她，祖孫兩個坐在院子裡，一個喝茶，一個澆花。

 

和諧又愜意。

 

沈墨琛趁熱打鐵，提出讓老爺子把剩餘的股份給明珠一些。

 

老爺子搖搖頭，語氣輕快自然。

 

「我說過，我給棠棠的，不會再給明珠。」

 

棠棠恰好拿著東西去院子，聽到這些話眼神動了動，沒什麼特別的表現。

 

我打趣她，「爺爺這麼喜歡你，你要不要給他準備點親手烤的小餅幹？」

 

棠棠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天我都聽見了。」

 

我有些疑惑，但很快彈幕為我解答了。

 

【歲歲不知道了吧，爺爺過生日棠棠被欺負那天，歲歲支開了棠棠，和老爺子說棠棠是個敏感的小孩，給了她的就不能再給旁人，不然會失去棠棠的，老爺子聽進去了，在門口的棠棠也聽見了。】

 

【突然感覺好心酸怎麼回事，歲歲和棠棠都是很好的人啊……】

 

我看向我的棠棠，她笑了笑。

 

「歲歲阿姨，我給你的，也是別人沒有的。」

 

「因為我也最喜歡你啦。」

 

「爺爺拍賣會送來一條項鏈，我年紀還小用不到，送給你了。」

 

我的眼淚頓時憋住了。

 

那條兩千萬的項鏈？

 

我嘞個好寶啊！

 

14

 

棠棠高中三年忙著學業，考了個不錯的大學。

 

而明珠也漸漸長大了。

 

她似乎很喜歡姐姐，無論江宛清和沈墨琛怎麼在她面前洗腦，她都不為所動。

 

日復一日堅持地爬上三樓。

 

棠棠澆花，她就在一旁玩泥巴，挖了她好不容易種活當寶貝看的蘭花。

 

棠棠瞳孔放大，咬著牙。

 

明珠眨了眨眼，圓滾滾的身體避開江宛清，朝著棠棠跑過來。

 

「姐姐，種花呀？」

 

我看得心驚膽戰，苦思冥想怎麼勸她留這個小孩一命。

 

就見她別過頭，喊江宛清把明珠抱走。

 

「趕緊帶走，下次再這樣，我不會放過你。」

 

她嘴上很嫌棄明珠, 心裡卻一點點軟了下來。

 

偶爾也會給妹妹送些小禮物。

 

甚至比爸媽送的還要貴。

 

果然富婆和臭乞丐不一樣, 我再次肯定自己當初的選擇。

 

看著棠棠逐漸偏離書中的劇情，我放下心來。

 

直到某天，我感覺自己似乎快要消失了。

 

我叫來棠棠，她最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什麼。

 

問她，她就說要給我一個生日驚喜。

 

我笑了笑。

 

我的生日是五月十三, 的確快到了。

 

但可能，我等不到那天了。

 

於是我催她，「什麼呀？我現在就想看看。」

 

棠棠奇怪地看著我。

 

她忽然開口：「歲歲，你說人到世界上來，會不會有什麼使命在？如果是你，你為什麼來呢？」

 

「既然老爺子派你來的，你以後就做棠棠的貼身保姆。」

 

「「「」「可能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 我嘛，見到了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 她會忍著眼淚, 也會擋在別人身前, 她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小女孩，我的心跟著她走。」

 

「可總是有人要把她推向深淵, 我來的意義，就是告訴她，她不會是一個人。」

 

棠棠眼裡蓄滿了淚水。

 

「歲歲, 我要送你一個生日禮物。」

 

「我最近資助了一個女孩，她在上初中，家裡重男輕女, 日子過得很難，我要等到她成年, 再把她招進我的公司, 做我的秘書。」

 

不知不覺，我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聲音也逐漸輕了。

 

「秘書嗎？她學習好嗎？能應付好你身邊的事嗎？」

 

棠棠滿臉淚痕, 勉強扯出一抹笑。

 

「隻要她會陪著我就好。」

 

我恍若想起來, 原身的生日在七月，五月十三，是我穿書前的生日啊。

 

陸歲歲的生日。

 

棠棠朝我跑過來，手卻從我的身體間穿過。

 

我也忍不住哭了, 「那還是讓她多學點東西吧, 比如怎麼照顧孩子, 背點故事, 最好再會點園藝。」

 

開始穿過來時, 我還有點懵。

 

彈幕說我是虐文裡的路人甲，而女主的手已經放在了小女孩的後背上。

 

她會不小心推自己的孩子下樓，毀了她的一生。

 

我原本想安安靜靜地苟著。

 

可我一眼看見, 那個小女孩明明是我的大小姐。

 

她和從前一樣, 會給我許多好東西，幫我趕走吸血鬼，拉我出泥沼。

 

還會溫柔地喊我的名字，像是透過我看著誰。

 

消失之際, 棠棠喊我的名字。

 

「歲歲，陸歲歲！媽媽——」

 

「等我，下次換我來保護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