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含笑看她，託腮道：「你急什麼？我要是你，就祈禱陛下醒不過來。」

鄭婕妤瞪大眼睛，條件反射地看向四周，見沒有人才放下心，擰眉道：「你瘋了？」

 

我摸了摸她的肚子，笑盈盈地看她一眼，目光不言而喻。

 

鄭婕妤一愣，隨即會意道：「你是想……這事風險太大了……」

 

我笑道：「周明若和秦王逃了，你認為如果他倆S回來，還會有咱們的活路嗎？」

 

「他們逃了？！」鄭婕妤驚愕出聲。

 

我平靜地頷首，自然不會告訴她，周明若和秦王是我有意放走的。

 

我：「陛下正值壯年，哪怕熬過這關，可難保以後不會再有別的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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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婕妤沉思垂眸，許久後才緩緩開口：「好。」

 

11

 

顧曄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了，我伏在他身邊，他一動，我就醒了。

 

「陛下。」我淚光盈盈。

 

顧曄重重咳了兩聲，摸了摸我的臉頰，忽然感受到一條微凸的傷疤，問道：「怎麼弄的？」

 

我笑道：「小時就有，上了妝就不太看得出了。」

 

顧曄嘆了口氣，吃力地坐起身道：「朕睡了幾日？皇後他們呢？」

 

我笑容沒落下去，一一回道：「陛下睡了三日，皇後他們……皇後他們逃了，如今下落不明。」

 

「什麼？！」

 

顧曄猛地激動起來，仿佛要把胸腔都咳出來。

 

我連忙替他順氣，柔聲道：「太醫說陛下不能情緒過於激動……陛下，無論發生什麼，妾都會和陛下共進退的，妾的父親也會保護陛下的。」

 

我握住他冰冷的手，抬起的眼眸盛滿了顧曄的倒影。

 

顧曄閉眼道：「浮鶯，隻有你對朕是真心的。」

 

我彎唇：「妾第一眼見到陛下，就喜歡上了陛下。」

 

顧曄摸了摸我的脊背，把我抱進懷裡：「浮鶯，朕現在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你了，有件事，需要你去辦。」

 

我：「陛下說吧，妾萬S不辭。」

 

顧曄：「書案底下有個暗匣，裡面裝著一半虎符，你要送到你阿爹手裡，告訴他進宮救駕。」

 

我依言將暗匣打開，把虎符拿出來。

 

顧曄道：「等把那兩個賤人抓住後，朕就封你為皇後，你的孩子，會是朕唯一的太子。」

 

我輕柔地蹭了蹭他，笑著撒嬌：「謝陛下。」

 

我服侍他吃完藥，看著他昏昏沉沉地睡下，面無表情地起身，順手往燃燒的香爐裡扔下一點粉末，推開門出去。

 

鄭婕妤站在門外看我。

 

「都聽到了？」我問。

 

鄭婕妤點頭。

 

我笑道：「你放心，我此生都不會有孩子的。」

 

每日在顧曄身邊虛與委蛇就已經夠讓我惡心的了。

 

鄭婕妤神色一動，我道：「戲快收場了，你該做什麼就去做吧。」

 

為了防止鄭婕妤到頭反水，我刻意安排她在兩儀殿聽見顧曄許諾我，而我順水推舟將自己懷不了身孕對她構不成威脅的消息告訴她，讓她能安心走下一步棋。

 

鄭婕妤轉身離開，沒有一絲對裡面帝王的留戀。

 

如今鄭婕妤和鄭尚書，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12

 

翌日一早，我穿著寢衣被闖進來的侍衛壓到兩儀殿。

 

沿途刺眼的血染紅青石地面——周明若和秦王闖進來了。

 

「賤人！你居然背叛朕！」

 

周明若穿著簡便的白衣，烏發高束，頗有幾分英姿颯爽的意思。

 

聞言冷笑一聲：「顧曄，是你先背叛我的！」

 

「我周明若，最容不得別人背叛！所以，我能把你捧上來，自然也能把秦王捧上來！」

 

周明若挑眉道：「你如今不過是個階下囚，若是識趣，就好好求我，說不定我還能發發善心，留你一命。」

 

說話間，我被侍衛推進來跌在地面上。

 

「浮鶯？」

 

「陛下……」我流著淚喚他。

 

顧曄道：「莫怕，浮鶯，有朕在。」

 

他深情款款，明顯刺激到了周明若。

 

周明若猛地甩了他一個嘴巴，清脆聲縈繞殿內經久不散：「忘恩負義的狗男人！燕王才是男主，要是沒有我，你還在冷宮，不知道S哪了！」

 

她打完顧曄，又惡狠狠地朝我走來。

 

「住手！不要傷害浮鶯！」顧曄高聲道，「你們不想要禪位聖旨了嗎？」

 

他深知秦王S穴，盯著秦王道：「難道你們想背上亂臣賊子、得位不正的名聲嗎？」

 

秦王果真猶豫了下，伸手攔住周明若：「阿若，大事要緊。等一切塵埃落定，她還不是任你宰割？」

 

周明若被他勸動，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停下腳步。

 

秦王道：「皇兄，動筆吧。」

 

顧曄被他盯著走到書案後，慢條斯理地磨墨。

 

不知為何，秦王有些心慌，厲聲道：「不要打其他的主意！快點！」

 

顧曄冷冷勾唇，抬筆。

 

筆墨剛落下去，兩儀殿的大門就被撞開。

 

一身甲胄的丞相緩步踏進來：「臣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顧曄道：「把他們都抓起來！」

 

「是！」

 

秦王私兵如何能與羽林衛相比，周明若和秦王敗得毫無懸念。

 

「浮鶯跟朕說你們下落不明時，朕就知道你們二人狼子野心！」

 

顧曄親自扶起我，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有朕在。」

 

我一副後怕的模樣縮進顧曄懷裡，流淚喊道：「陛下。」

 

落在周明若眼裡猶如最後一根點燃漫天大火的木柴。

 

顧曄背叛了她。

 

是顧曄先背叛了她！

 

13

 

「顧曄……」

 

「顧曄，我知道錯了，顧曄。」

 

周明若放低了姿態示弱，眼淚滾落試圖喚醒顧曄心裡對她的最後一絲情分。

 

然而顧曄郎心似鐵，開口準備喚羽林衛拖人下去。

 

周明若眸色一狠，本來想等著顧曄一靠近就S了他，沒想到顧曄根本沒給她這個機會。

 

「狗男女！你們去S！」

 

周明若用匕首割開繩索，猛地衝過來，揚起匕首。

 

雪白的寒芒倒映在我眼簾，我抿唇一笑，反手把毫無防備的顧曄推到面前。

 

「呲——」

 

刀尖入肉的聲音。

 

顧曄弓身捂著腹部，一腳踢開瘋癲的周明若，不可置信地回頭。

 

出乎他意料的，我沒有露出可憐的表情，也沒有辯解，隻是遺憾地嘆氣：「看來沒刺中要害，準頭不行啊。」

 

「浮鶯，你……」

 

丞相冷漠開口：「帶著秦王退下吧。」

 

羽林衛齊聲應是。

 

「你、你們……」顧曄驚慌無措地瞪著眼，大喝，「站住！來人！咳咳咳……」

 

丞相笑道：「這些都是穿著羽林衛衣裳的我的私兵，隻聽我調令，陛下還是省點力氣吧。」

 

「逆賊！妖妃！你們算計好的！」顧曄目眦欲裂，拔出腹部的匕首就朝我衝來。

 

我側身躲過，抬腳踹向他小腿，那一腳我用了十分力，清楚地聽見咔嚓一聲骨碎。

 

顧曄痛喊一聲，跌在地上，小腿不住地抽搐。

 

我冷漠地瞅了他半晌，從唇間溢出一聲輕笑。

 

「賤人……哈哈哈，顧曄，你也遭背叛了，這就是你的報應！你負我的報應！」周明若痛快地吐出一口鮮血，眉眼間盡是大仇得報的快意。

 

我走到她面前，緩緩蹲下：「穿越女？」

 

周明若笑聲一頓，隨即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著我：「你也是？」

 

我搖頭，笑道：「我是燕王府遺孤。」

 

燕王府。

 

三個字猶如晴天霹靂，劈在顧曄和周明若的頭上。

 

我笑著從袖子裡拿出金釵，掐住周明若的下颌，微笑道：「午夜夢回，你可會想起他們？」

 

「我猜是沒有的。」

 

「你狼心狗肺，怎麼會想起被你一句虛無縹緲的預言，就SS的一百三十口人呢？」

 

「所以，我來討債了。」

 

我狠厲地掰開周明若的嘴，面無表情地把金釵塞進去。

 

那金釵沾了王妃的血，被我日夜打磨, 鋒利得猶如刀刃，輕而易舉就能割掉周明若的舌頭。

 

「啊！唔！」

 

周明若奮力掙扎, 仰著修長的脖頸拼命搖頭，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嘴裡流出。

 

我起身猛地踹開周明若，周明若「砰」地砸到柱子上, 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從她嘴裡掉了出來。

 

我擦了擦金釵，看向等候多時的丞相：「她就交給您了。」

 

丞相：「放心吧，她不會S得那麼容易。」

 

周明若如何對他那唯一的女兒的，他要一一討回來。

 

他親自拖著昏厥的周明若出去, 一推開門, 鄭婕妤和鄭尚書就站在門口。

 

14

 

顧曄被照進來的光晃了一下, 猛地回神，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連滾帶爬地離我遠遠的，拼命喊道：

 

「愛妃！鄭卿！救朕！」

 

「他們是亂臣賊子！」

 

「愛妃！朕答應你, 你的孩子會是太子！唯一的太子！」

 

鄭婕妤和鄭尚書在顧曄希冀的目光裡，抬腳踏進來。

 

那扇門重新合上, 仿佛給顧曄蓋上了棺材。

 

我拿著金釵逐漸逼近，柔聲道：「鄭婕妤的孩子不隻是太子, 還是不久後的新君。」

 

我從顧曄驚恐的眼珠裡看見自己臉上濺了血, 裙擺也被血染紅, 好似從地獄爬出來索命的美豔女羅剎。

 

「不關朕的事！朕不是非要S燕王的！是周明若，是那個賤人說, 燕王不除，朕的皇位不會安穩！」

 

「不關朕的事——啊！」

 

我抬腳踩在顧曄臉上, 用力碾了碾：「我已經看夠了你們狗咬狗，現在沒有興趣了。」

 

「你唯一的價值，是給燕王，給燕王府的一百三十口人償命。」

 

我高高地舉起金釵, 暢快地笑道：「不過你別擔心，你的明若，很快就會下去陪你的，黃泉路上，你們也好做個伴！」

 

猛地沉下的尾音和呲出的鮮血附和在一起。

 

我閉了閉眼，滾熱的血落在我眼睫上。

 

顧曄像條S魚一樣在我腳下抽搐, 睜大的眼睛裡布滿恐懼。

 

鄭婕妤沒見過這種場面，嚇得叫了一聲, 隨即被鄭尚書擋在身後。

 

我旁若無人地拔出簪子, 在自己衣服上擦拭幹淨，重新戴回頭上。

 

丞相夫人狀似不舍地松開我的手，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皇」我容貌變化了許多，也不知道暗一和翠雪能不能認出我。

 

燕王那個碎嘴子要是知道我做的事，一定嚇得下巴都合不住了吧。

 

還有王妃，她會給我梳好看的發髻, 教我跳綠腰舞。那支舞我還沒學會呢。

 

哦, 對了，我得把金釵還給王妃。

 

這是她和燕王的定情信物，我替他們保管得夠久的了。

 

我越想腳步就愈發輕快。

 

我從宮城的高臺上一躍而下，不遠處就是燕王府。

 

那架被燒毀的秋千下, 有沉默寡言的暗一、掌握京城八卦的翠雪、話痨燕王，和神仙王妃。

 

我回家了。

 

砰——

 

與此同時，宮城的鍾聲接連被撞響兩次。

 

皇帝和廢後賓天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