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討厭被人看穿。

關越吃痛嘶了一聲，卻不反抗，乖順的受著。

 

我又踹了他一腳，他才松開手坐到一邊，然後抬手抓住我那隻腳。

 

修長的手指握住腳踝，輕輕摩挲幾下，然後溫柔地替我系上松開的鞋帶。

 

我看著他低垂的腦袋，像隻收起獠牙俯首稱臣的大狗。

 

我也蹲下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打開手機電筒照亮。

 

那根同樣修長如青竹一般的食指上，有一道跟杜宇寧一模一樣的月牙疤。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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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勾起他腦袋，用眼神詢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關越眼神閃了閃，然後掏出手機，翻出來一張照片。

 

同樣是偷拍視角。

 

照片上我捧著那對剛剛做好的手模，眼神專注而痴迷的盯著那道細微的疤。

 

關越伸出手，眼神蛇信一般鎖住我，平靜而略帶瘋狂地說：

 

“你喜歡他的手，可惜我沒法砍下來裝上，隻好把自己的手變成他那樣。”

 

他突然笑了：“你喜不喜歡？”

 

我有種說不喜歡他真的會砍下來的錯覺。

 

於是挑了挑眉，也笑著回到：“你猜。”

 

關越頓住了，然後突然欺身上來，寬闊的身軀把我攏在身下，眼神火熱滾燙，說話的氣息也變得灼熱撩人。

 

“你猜到是我了，故意把我勾出來，所以我猜，寶寶，你也喜歡的吧？”

 

我笑著看他，抬手輕輕撫在他臉上，由眉間勾勒到唇角，實在是夠迷惑人的一張臉。

 

他的氣息隨著我的觸摸變得愈發凌亂，我噙著笑意探身上去，嘴唇擦著他微張等待的嘴角劃到耳邊，輕輕吐著氣道：

 

“你說你了解我，那你猜不猜得到，我討厭自作多情的人。”

 

說完一把將他推開，利落起身開門走掉。

 

包廂仍舊晦暗不明，裡面傳來關越逐漸壓不住的笑聲。

 

14

 

回到原來包廂門口，杜宇寧正一臉焦急四處尋找。

 

見到我立馬衝上來，有些失態的抓住我，然後，他神色倏然一頓，眼神SS盯著我嘴唇。

 

我順著視線抬手一抹，一點殷紅被擦到指尖。

 

大約是剛才咬破關越嘴唇沾的血。

 

杜宇寧抓緊了我，咬著齒根沉聲問：“怎麼弄的？”

 

我隨手一抹，無所謂道：“哦，被狗咬了一口。”

 

說這話時，關越正好走到身後，聞言笑了一聲。

 

杜宇寧抬頭望過去，視線一下就聚焦到他破皮的嘴唇上。

 

然後，他松開我，握緊了拳頭。

 

凌厲的破風聲從我耳邊劃過，杜宇寧像隻暴怒的野獸猛衝上去。

 

關越一閃不閃，抬手握拳準備回擊。

 

我連忙伸手拉住杜宇寧，看著他說道：“學長，不合適吧？”

 

杜宇寧停住了，垂眸看我，眼裡有些不解。

 

他四下望了望，周圍其實沒什麼人。

 

然後，他再次看向我，突然頓住，我知道他讀懂了我的意思。

 

不是怕影響不好，而是，你沒有打他的理由。

 

杜宇寧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接著整個人也跟著垂頭喪氣。

 

他看著我，眼裡湧上一層濃得化不開的霧。

 

關越從身後摟住我的腰，繼續添火：“我說了，你根本不懂他。”

 

杜宇寧這次沒再來掀開他的手，隻是閉了閉眼，轉身走了。

 

我沒追。

 

我已經確認，他從一開始就不是我自以為的遊戲裡的人，再追上去對他不公平了。

 

畢竟，他看我的眼神，真誠得令我有些不忍。

 

我注視著他走遠的背影，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扣著我下巴抬起。

 

關越從頭頂俯下，在我嘴唇上狠狠親了一口。

 

眼神又兇又委屈：“寶寶，看我，別看他！”

 

15

 

選修課上再次遇到杜宇寧，他又變回了那個冷冰冰的人。

 

他不再跟著我，甚至刻意回避我。

 

而我其實並沒多注意，因為課堂一結束，我就被人趁亂拖到無人的教室裡。

 

前後門一鎖，窗簾拉上，就被人壓到課桌上，鋪天蓋地的熱吻侵襲而下，攪得我目眩頭暈。

 

關越擁著我，霸道又小心，我開口罵他，罵一句就被他啄一下，還給他罵爽了。

 

自從撕破面具後，關越更加變本加厲，從前短信裡出格的話，現在都身體力行。

 

而我實在沒法拒絕。

 

他說的對，他了解我，了解我那些不見光的心思癖好，甚至了解我的身體。

 

他的每一次觸摸親吻，都能讓我靈魂震顫。

 

而我在他面前，可以享受完完全全做自己的快樂，有多惡劣都行。

 

他樂於見我陰暗狡猾，縱容我乖張使性，誘導我放縱尋歡。

 

現在都說不好，我們到底是誰讓對方沉淪。

 

我們都相互窺視坦誠彼此陰暗的一面，享受在人前配合表演。

 

他仍熱衷於扮演那個角落裡窺視的痴漢，依舊每天給我發短信。

 

偶爾不小心被同學看見，滿屏的【寶寶你好香，小腳好甜】

 

【寶寶怎麼這麼可愛，把你吃下去】

 

【把你一輩子關在我身邊好不好】

 

同學大驚失色，熱心的想替我報警，我婉言謝絕，轉身淡定回復：

 

【你來啊】

 

於是當天夜晚就被他拖到巷子裡，蒙著眼睛玩到失神。

 

我沉迷在這場遊戲裡，盡情釋放著我的瘋狂。

 

直到有天，我在操場上被杜宇寧攔下。

 

16

 

杜宇寧把我帶到第一次約他那個咖啡館，仍舊替我點了杯我最愛的摩卡。

 

他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了一些，看著我的眼神依然深邃而純粹。

 

看了許久，他抬起那雙一開始把我迷住的手，一把抓住我。

 

掌心溫熱，帶著細汗，微微顫抖。

 

喉結滾了滾，帶著些沙啞開口：“辛雅，我喜歡你。”

 

他停了一下，苦笑一聲，接著繼續：“我知道你看出來了，也知道你現在大概也不再需要別人的喜歡，但我還是想表達出來。”

 

“我喜歡你，從迎新會上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你，在我眼裡，你幹淨漂亮，哪怕在你眼裡並不是這樣，我知道你跟我一開始想象的不一樣，可我還是控制不住喜歡你。”

 

“小雅，無論如何，我希望你真的快樂。”

 

他說完就松開了手，然後微笑著起身離開。

 

沒有說想要在一起，隻說希望我快樂。

 

我收回手感覺了一下上面留下的餘溫，更加確定，杜宇寧果然是他口中那個最幹淨美好的人。

 

可他說的喜歡讓我困惑。

 

他喜歡我幹淨，可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還喜歡。

 

關越喜歡我是我，卻又喜歡我裝作不是我。

 

為什麼呢？

 

我不懂喜歡，我隻想要隨心所欲。

 

當關越再次從身後抱住我時，我依舊沉淪於他的親昵。

 

隻是他吻過我嘴唇後，還是察覺到了我的不專心。

 

他微微皺眉，問我為什麼不開心。

 

我有些奇怪，我沒感覺自己不開心，但還是脫口而出問道：

 

“你說你愛我，你為什麼愛我？”

 

17

 

關越的回答，是把我帶回了他家。

 

像我曾經想象的那樣，他把我拷在床上，四肢禁錮，無處可逃。

 

然後，他吻了吻我，打開了這間陰暗屋子的燈。

 

四下光明，牆上的罪證曝光天下。

 

那是一整牆我的照片。

 

各個時間，各個地點，各種部位，各種姿態。

 

全是偷拍。

 

他果然跟我一樣是瘋子。

 

他取下一張照片給我看，照片裡我拿著一捧花在撕著花瓣玩，表情不屑，而我對面站著一個男生，臉色難堪。

 

“這是我給你拍的第一張照片。”關越湊到我耳邊，吐著熱氣問：“你還記得他是誰嗎？”

 

我不記得。

 

“你當然不記得了吧。”他自問自答，“像他那樣找你告白的人一抓一大把，你連看都不會看一眼，他們的真心就像那捧花瓣一樣，被你撒著玩都不會讓你高興。”

 

他掰起我的下巴，眼裡閃爍著狂熱：“我當時就想，怎麼會有你這麼惡劣的小孩，在人前裝得乖巧善良，背地裡卻把別人的真心踩在腳下糟踐。”

 

“你真的太壞了~”他手指從下巴摩挲到我的嘴唇上，“壞得讓我著迷。”

 

他垂下頭跟我接吻，卻吻得格外溫柔。

 

吻完抬頭，眼裡的狂熱竟然變成了一種我難以料想的憐惜。

 

“可後來我發現，這麼頑劣的小孩，原來也跟我一樣可憐。”

 

他又拿出一張照片，我隻瞥了一眼，就本能的轉過頭。

 

那是我和家人出門遊玩的照片。

 

照片裡，我正在買冰淇淋，手裡拿了三根，在等最後一根。

 

而好長一段距離之外，是我的爸媽，他們中間簇擁著的，是我的弟弟。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沒有一個人在等我，甚至沒人發現我落下了。

 

而我之所以停下來，不是因為我饞，隻是我聽到了爸媽說想吃。

 

我看著照片裡那個孤獨落寞的小女孩，心裡泛起久違的疼。

 

我不懂什麼是喜歡，不懂什麼是愛。

 

因為我從沒真正得到過喜歡和愛。

 

在我的原生家庭裡，我就是個不被期待又不好拋棄的意外而已。

 

哪怕我費盡心思討好都換不來一點愛和關懷，所以我對此沒什麼期待了。

 

我甚至感到厭倦，我隻想放縱。

 

反正人和人之間，不就是一場遊戲而已。

 

我撇開的頭被關越掰了回去，他把照片扔到一邊，雙手捧住我的臉，輕輕在我臉上劃掉水珠。

 

然後俯身將我抱住。

 

仍是那個我最喜歡的力度和姿態。

 

足夠寬闊，將我全部包裹。

 

足夠有力，讓我全心依靠，無處可逃。

 

就好像，我被人全身心的需要著。

 

18

 

關越將我禁錮在身下，動作粗暴，眼神卻極盡溫柔。

 

他輕撫著我的臉，慢悠悠開口：“得不到父母的愛有什麼關系，我從小也被我父母拋棄了。”

 

“所以我了解你，你的輕慢鄙夷其實是害怕，是不相信，是忌妒不甘，是沒安全感。”

 

他說著低頭吻了我一下，“可是寶寶，你還是會收獲很多很多人的愛，真心的愛，尤其是我的愛。”

 

他握住我的手放到心口，篤定而溫柔：

 

“你可以放心佔有我，我愛你沒有理由，你說我可憐你也好，說我們是同類也好，說我見色起意也罷，無論什麼，都隻是我愛你的一個出發點。”

 

“但你要知道，愛是一束光，一束沒有原點和盡頭的光。”

 

“所以，我會永遠愛你。”

 

他壓下身來，嗓音越發澀啞，邊說邊埋頭在我身上一寸寸嗅聞，舔舐。

 

在我慣性的感到空虛之前，他將我緊緊抱住，刺入靈魂。

 

“寶寶，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你可以盡情佔有我，囚禁我，就像我會這樣佔有你，囚禁你，掠奪你的目光，讓你看不到別人，隻能看到我。”

 

“你不用在意是否正常，我們有自己相愛的方式。”

 

“你也不需要改變自己跟別人一樣，我喜歡你是你，你放縱，你頑劣，你不顧人情，你藐視一切，都沒關系，最好做完完全全的你自己。”

 

“因為我知道，那些都不會是讓你真正快樂的原因或阻礙。”

 

“隻有我愛你，是讓你真正快樂的源泉。”

 

他像絮叨日常，喘息卻濃烈深重，就像他落在我身上的吻，鑿入我身體的欲，每一下都要深刻得侵入靈魂。

 

我從未感覺如此充實過。

 

那顆常年空落的心髒也滿溢熱流，貼著他滾燙的胸口，劇烈相碰，痴纏不休。

 

這一刻，我感受到了真正的快樂。

 

因為，我終於等來了那座愛的牢籠。

 

我甘願被他囚禁終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