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望著他，感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男人。

 

他頭發油膩，不知道幾天沒洗頭了，那張原本英俊的臉被欲望充斥，虛假又貪婪。

 

「念念，我還是幹淨的，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他哀求我。

 

我往後再退了一步，冷淡開口：「你利用粉絲引戰，讓他們網暴我，縱容極端粉絲在我公司樓下蹲著，拿臭雞蛋砸我。這些也是虛擬的嗎？」

 

江霆喻用力搖頭：「我沒想過他們會傷害你！念念，我這麼愛你，我怎麼舍得傷害你啊！」

 

我不與他爭辯，隻冷冷地道：「現在的結果，都是你應得的。我不會對你落井下石，也請你不要再騷擾我。」

 

我轉頭要走，卻見一個五六十歲的婦人發瘋般地衝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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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你怎麼這麼狠心啊？

 

「你是不是想逼S我兒子！

 

「你這個黑心肝的女人！」

 

我身後的黑衣保鏢立即上前，攔住了婦人。

 

我看清她的臉。

 

是江霆喻的媽媽。

 

我曾經費心安排，幫她治病，救過她一命的江媽媽。

 

「林念，你必須幫我兒子付違約金，這都是你欠他的！

 

「要不是因為你，他怎麼會落到這個下場？」

 

江母神情激動，充滿怨氣地瞪著我，「你這種有錢人家的千金大小姐，拿出幾億，算什麼？

 

「你要是不肯，我今天就S在你公司樓下！」

 

我沉默地看她片刻，示意保鏢：「報警。」

 

14

 

這一出鬧劇，被人拍下來，放到了網上。

 

網友熱議——

 

【林念小姐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遇到姓江的母子。】

 

【聽說，江母以前有心髒病，是林念出的錢，請了頂尖的專科醫生，把江母從閻羅王手裡救下來。】

 

【說是救命之恩也不為過吧？現在就這麼辱罵她？】

 

【幸好，林念小姐姐沒領證結婚，還能抽身！】

 

這次，站在我這邊的聲音更多了。

 

但仍然有一小部分支持江霆喻的S忠粉——

 

【霆哥說得也沒錯啊，他沒有真的出軌，隻是虛擬世界而已。】

 

【他又沒髒，林念竟然這樣趕盡S絕，難道不是惡毒嗎？】

 

【哪個男人心裡沒點幻想，我是個女的也想要左擁右抱，想想又不犯法。】

 

這種言論，漸漸發酵起來。

 

聲勢逐漸浩大。

 

江霆喻親自下場，想要挽救自己「失德藝人」的形象。

 

【第一，我沒嫖。

 

【第二，我沒出軌。

 

【第三，我沒漏稅。】

 

他好像豁出去了，在網上和網友吵起來。

 

【我哪裡失德了？

 

【我為什麼要被封S？

 

【你們憑什麼這麼對我？】

 

這屆網友卻個個反骨，江霆喻越是嘴硬，網友越要跟他掰扯到底。

 

一場辯論賽般的罵戰，愈演愈烈。

 

江霆喻的S忠粉滿嘴髒話，激怒了路人網友，吵得更加厲害。

 

到了最後，江霆喻被封了號。

 

我不想再關注這些。

 

我請謝時晏吃飯，感謝他在關鍵時刻出手幫忙。

 

私人菜館裡，謝時晏推著輪椅進入包廂，他沒有讓助理跟進來。

 

「謝總，謝謝你。」

 

我舉杯，敬他。

 

他沒動，沉靜的深眸看著我：「你把我忘得一幹二淨。」

 

15

 

吃完飯回家的路上，我左思右想。

 

我什麼時候見過謝時晏？

 

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這樣氣質出眾的男人，即便不良於行，周身高位者的氣勢也足夠令人記憶深刻。

 

我想著事，突然眼前一陣刺眼的熾光，照得我眼睛睜不開。

 

我的車子撞向路邊，安全氣囊爆開！

 

等我再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破舊的修車廠裡。

 

雙手雙腳被綁著。

 

「念念。」

 

眼前，是江霆喻溫柔含笑的臉。

 

他抬手，想要撫摸我的臉頰。

 

我甩頭避開他，怒目而視：「江霆喻！你綁架我？！」

 

江霆喻笑得越發柔情：「怎麼能說是綁架呢？你是我未來老婆，你出了車禍，我救了你。」

 

我壓下心慌，冷靜地道：「說吧，你想要什麼。」

 

江霆喻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念念啊念念，你早這麼聰明不就好了？

 

「和男人計較什麼忠貞？

 

「你真蠢啊。

 

「我本來打算熬到結婚，再出去玩。

 

「像我這麼能堅持的男人，世間已經少見了，你還不懂珍惜。」

 

他眼底閃著瘋狂的神色，「念念，我是真的愛你。但沒有一個男人，忍受得了一輩子隻睡一個女人。你不要這麼天真。」

 

我聽得惡心，厲聲打斷他：「別廢話！說你要什麼！」

 

江霆喻眼睛一眯，捏住我的下巴，冷笑道：「你和那個姓謝的不清不楚，別以為我不知道。

 

「我僱人在網上發點什麼，第一時間就被他撤了。

 

「既然他這麼愛護你，讓他花十億來贖你，肯定也很願意。」

 

我聽到這，心裡反而松了一口氣。

 

倒不是認為謝時晏會拿十億來贖我。

 

而是，江霆喻一旦聯系謝時晏，就會留下蛛絲馬跡。

 

我就有獲救的可能。

 

16

 

「念念，我們在一起七年，那些美好的回憶你都忘了嗎？」

 

江霆喻坐在我旁邊，絮絮自語。

 

「我還記得，讀大學的時候，我在食堂打飯都不舍得點菜。

 

「是你心疼我，偷偷給我的飯卡裡充值。

 

「我去劇組試鏡很多次，都被拒了，是你求你爸，給我資源。

 

「念念，我知道，你曾經對我很好，特別特別好……」

 

他猛地盯住我，憤怒道，「你為什麼就不能一直對我這麼好？為什麼要收回你對我的好？

 

「是不是因為那個姓謝的？你是不是早就背叛我了？你和他睡過了？」

 

我看著他發癲的樣子，心裡異常平靜。

 

他把一切錯誤都歸咎到我身上，似乎這樣就可以讓自己好過點。

 

隻有沒擔當的懦弱男人，才會如此。

 

「江霆喻。

 

「我永遠都不會再愛你了。」

 

我輕聲說道。

 

17

 

警察破門而入。

 

江霆喻被帶走之前，突然喊我：

 

「念念，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就算不愛我了，恨我好不好？

 

「隻要你能一直記得我，恨也是好的。」

 

我冷淡地搖頭：「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浪費任何的情緒在你身上。你與我，沒有關系。」

 

江霆喻望著我，驟然崩潰，淚流滿面。

 

我身後，響起輪椅的聲音。

 

謝時晏輕輕握住我的手腕，看著上面被綁過的紅痕，低沉道：「我倒是恨他，佔了你七年便宜。」

 

我詫異，縮回手。

 

……

 

在警局錄口供錄到很晚。

 

我身上沒有傷，但謝時晏堅持要送我去醫院做檢查。

 

坐在他的勞斯萊斯車上，我輕聲道：「謝總，或許是我自作多情了，但我想坦白地告訴你，接下去我隻想好好工作賺錢，沒有其他的心思。」

 

謝時晏眸光幽深，看我片刻，點頭道：「好，我懂了。」

 

18

 

那晚過後，我和謝時晏沒有再見面。

 

我潛心投入到工作中。

 

我爸年紀大了，公司的業務大部分都交到我手上，忙起來幾乎沒時間想別的。

 

網上有人唏噓曾經的影帝江霆喻「隕落」。

 

關於「在虛擬世界出軌，算不算出軌」的爭論，也依然討論不休。

 

我忙到過年，終於給自己放了個假，飛去三亞度假。

 

陽光沙灘，讓我心情愉悅。

 

我躺在海邊的躺椅上，拿一本書蓋住了臉。

 

「林同學。」

 

忽然，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在我旁邊響起。

 

我驚訝睜眼，移開書，看到謝時晏那張俊美得過分的臉。

 

「林同學，在你不忙的此刻，我們重新認識一下。

 

「我姓謝，叫時晏。」

 

他笑容溫和，眸光深深，如同煦暖的陽光落在我臉上。

 

番外：謝時晏視角

 

1

 

我十六歲的時候，認識林念。

 

那年，川縣發生地震。

 

我被埋在房屋廢墟底下。

 

三天三夜，我滴水未進，受傷的腿已經痛到麻木。

 

我覺得我大概要S了。

 

所以才產生了幻覺。

 

「喂？那邊是不是有人？」

 

隔著一堵牆，響起咚咚咚的敲牆聲。

 

然後就是哐哐砸牆的聲音。

 

本就碎裂的牆體，被挖開一個小洞。

 

洞的那一邊，出現一張女孩的臉。

 

「啊！你的腿被壓住了！」

 

女孩驚呼。

 

她手裡拿著一個礦泉水瓶，裡面隻剩下見底的水。

 

她露出很肉痛的表情，把礦泉水瓶從小洞裡塞過來：「我看你快不行了，給你喝吧。」

 

我嘴唇幹澀得張不開，皮粘在一起，一動就撕裂出血味。

 

「我們一定會被救出去的！」

 

女孩看我很慘的樣子，努力鼓勵我，「我叫林念，等我們出去了，可以做朋友嗎？」

 

我點點頭。

 

好。

 

我記住了。

 

林念。

 

2

 

後來，我們果然獲救了。

 

但我的腿，殘廢了。

 

爸媽帶我出國，找最好的醫療團隊，治了三年。

 

我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手術。

 

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和絕望。

 

我最終，還是隻能坐輪椅。

 

回國之後，我找到了林念。

 

她已經考進大學，青春洋溢，元氣滿滿。

 

我推著輪椅，想上前和她打招呼。

 

但我晚了。

 

眼睜睜看著她，蹦蹦跳跳地撲進一個男生的懷裡。

 

後來我知道，那是她的男朋友，江霆喻。

 

她很愛他。

 

為他付出了她所能付出的一切。

 

我隻能旁觀。

 

在心裡祝福她。

 

3

 

林念快要結婚了。

 

關於她的消息，隨著她男朋友江霆喻越來越有名，我輕易就能查到。

 

但她不知道。

 

江霆喻私底下和某些男藝人十分要好。

 

而這些男藝人，專門愛玩外圍女，是一條「成熟」的色情產業鏈。

 

我讓人查到了江霆喻和他們的對話。

 

「我再忍忍。

 

「林念她傻乎乎的，不會做婚前財產公證。

 

「等結婚後，我再跟你們一起玩。」

 

這個江霆喻，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怕林念婚後吃虧。

 

恰巧，我集團最新研發的腦機接口技術成功了。

 

我動用了一點辦法，邀請江霆喻和林念參加全息節目。

 

4

 

江霆喻暴露真面目之後，竟然綁架林念。

 

他索要十億贖金。

 

錢不是問題。

 

但我那一刻心跳得很急，恐懼侵襲我全身。

 

我害怕，林念會出事。

 

害怕江霆喻發起瘋，撕票。

 

我甚至後悔，當初我如果沒有策劃了全息節目，林念是不是就能活在幸福的假象裡，一直平安無事？

 

萬幸，我和警方趕去的時候，她完好無損。

 

我忍著激動。

 

在心裡對自己說：謝時晏，你該邁出第一步了。

 

5

 

我追到了三亞。

 

那七天，我厚顏無恥, 每天都在假裝和林念偶遇。

 

她從一開始的無奈，到最後笑我：「謝總的公司怕不是要倒閉了吧？這麼闲。」

 

我隻是笑笑。

 

然後不動聲色地, 為她安排一路的美食。

 

她是個很善良的女孩。

 

如果要說有什麼弱點，那就是有點兒貪吃。

 

她會為美食走不動路，磨磨蹭蹭站在一處小吃攤的前面, 左右為難：「肚子好飽, 但這個我沒吃過……」

 

後來我就抓住了這個弱點，蠱惑她去有不同特色小吃的地方度假。

 

而我, 又可以偶遇她了。

 

6

 

三年過去。

 

我和林念終於成為朋友。

 

或者說, 是美食搭子。

 

她的心扉還沒有完全向我敞開。

 

但我已經很滿足。

 

沒關系，慢慢來。

 

我會用真心向她證明，這個世界上總有男人不像江霆喻那樣。

 

總有人會一心一意。

 

一輩子隻愛一個人。

 

番外：江霆喻視角

 

1

 

有人問我，綁架林念, 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們不懂, 人被逼到了絕境，背負不起巨額的債務，還不如主動進牢子。

 

我還沒有喪心病狂到要S了林念。

 

我最多，隻是不想負責任。

 

我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好男人。

 

可男人, 不都這樣嗎？

 

誰不喜歡金錢和女色？

 

林念有錢，又漂亮, 一開始我確實很愛她。

 

隻愛她一個。

 

但再美味的菜，吃久了也會膩。

 

我沒打算拋棄她, 隻是想偶爾出去嘗嘗鮮。

 

我都安排好了, 婚後偷偷地玩, 不會讓林念發現。

 

可她非要拉著我上那個全息節目。

 

我為了延續自己的寵妻人設, 隻好答應她。

 

2

 

我沒想到，隻是參加一個節目而已，後果竟然這麼嚴重。

 

我塌房了。

 

我能想到的救命稻草隻有林念。

 

可她不肯再幫我了。

 

我不怪她。

 

我隻恨在她背後搞鬼的那個男人。

 

是的, 我知道了謝時晏。

 

這個男人，在我和林念交往的七年中, 我瞥見過好幾次。

 

有時, 是在街角。

 

有時，是在頒獎禮的現場。

 

他作為受邀的貴賓，坐在前排。

 

他又問我：「如果我們穿回去了，這裡發生過的事，不會有人相信吧？」

 

「（也」我一次也沒告訴林念, 她傻乎乎的, 從未發現過。

 

3

 

我開始有點恨林念。

 

為什麼要招惹這麼有錢有勢的男人，要讓他這樣暗戀她？

 

我不信這世上有男人不好色, 不偷腥。

 

謝時晏隻不過是因為還沒有得到林念，才顯得這麼深情。

 

等他得到了，照樣會出去玩。

 

我被判了七年。

 

我出獄那天, 竟然是謝時晏和林念的結婚日。

 

他們舉辦了盛大的婚禮。

 

謝時晏在婚禮直播中, 掙扎著從輪椅下來，費勁地單膝跪著：「老婆，我隻願, 這一生永遠做你的信徒。」

 

他沒有發誓。

 

但我看得目眦欲裂。

 

4

 

我數著日子, 等謝時晏出軌。

 

他們這種豪門圈，沒有什麼幹淨的男人。

 

隻會比娛樂圈更亂。

 

但我等啊等，隻等來了林念一天比一天幸福的笑臉。

 

她和謝時晏十分恩愛。

 

謝時晏待她如珠如寶, 恨不得天天跟她黏在一起。

 

我遠遠看著，竟自慚形穢，不敢上前。

 

是我錯了吧？

 

我親手砸碎了原本應該屬於我的幸福。

 

也把自己的人生砸得稀巴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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