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拒絕不了，隻能點頭。

 

4

 

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路上的人三三兩兩地從我身邊走過，他們嘴巴一張一合的，但他們說了什麼，我聽不見。

 

我低頭一看，地上有個黑影，我心想這是什麼時候又冒出來的。我回到寢室，打開抽屜，把以前的藥拿了出來。心裡暗自慶幸還好自己帶上了，差點就以為不需要了呢。

 

醫生上次給我開的藥量是一次一片，但我拿了兩片出來，我覺得我比上次還要難受。接水要去寢室外面接，我站不起來，就幹嚼著咽了。

 

室友回來了，問我要不要和她們一起打遊戲，我擺擺手，笑著拒絕了，“我有點不舒服。”

 

“那你快早點休息吧。”她們沒有強求我，她們人很好。

 

我很早就上了床，但我怎麼都睡不著。我一閉上眼，就感覺有隻手在摩挲著我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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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老師，很奇怪。

 

5

 

周一上課，我和同門坐在一起。我隻有一個同門，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女生，家境一般，但是比我要好很多。我猶豫了很久，不知道要不要和她說，但最後我還是開口了，“你有沒有覺得老師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

 

“就是。他會不會不經意地觸碰你？”

 

“你在亂說什麼！老師他人很好”，她厲聲否定我的話，“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

 

課堂上很安靜，她突然大聲講話，把我嚇了一跳，前排的同學也都轉過頭來看我們。她看我被她罵傻了，又柔和了一下語氣，“你別多想，人和人接觸，無意之間碰到也很正常。”

 

我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也許真的是我想太多了。

 

6

 

周二下午，我準時去辦公室值班。新到的器材全部都丟在地上，散得到處都是。我的任務是將這些器材全部都清點完畢並且擺放整齊。

 

我拿著筆一邊點數一邊記，記完了就把這一堆收拾整齊。我踩在器材堆的空隙裡，很容易就摔倒了。在倒下的瞬間他抓住了我，一手抓住我的胳膊，一手扶住我的後腰。在拉我起來的時候，他的手滑向了我的臀部。

 

還沒有站穩，我就立刻後退了一步。他愣了一下，抽回了手。

 

我的胃裡又開始翻江倒海起來，正當我覺得馬上要吐出來的時候，我想起了同門的話，強壓下胃裡的惡心，接著清完了所有的器材。

 

7

 

這周系裡要開一場學術交流會，在校外的一個五星級大酒店裡。這個酒店二樓有一個能容納150人的會議廳，二樓以上的房間可以供參會人員住宿。參會人員全都是我們這個專業非常厲害的專家學者。

 

導師點了我陪他一起去，我很開心。會議順利結束，我趁此機會向專業的大牛問了很多我平時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們都耐心向我解答，他們人真好。這次交流會讓我收獲頗多，我想對我之後學術研究上一定有很大的幫助。

 

學校派來的大巴坐不下了，我和老師坐他開的車回去。車上隻有我們兩個人，我坐在副駕駛上，他問我，“今天怎麼樣，有什麼收獲？”

 

我滔滔不絕地講著今天的收獲和體會，沒有注意到，他從扶手箱裡拿了一盒避孕套放進口袋。快到學校的分岔路口，他接了一個電話，“什麼？我的文件袋忘在酒店了？”

 

他讓我陪他回去取一趟，我沒有多想。

 

直到上電梯的時候，他按了6樓，我隱約有些不安，“會議廳不是在2樓嗎？”

 

“撿到的人說在6樓等我。”

 

聽到他的回答，我更加不安了，感覺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到了606的門口，他沒有敲門，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房卡，掏房卡的時候，那盒避孕套掉出來了，落在地上恰好被我看到了。

 

我轉身要跑，他卻早一步抓住我。“給我進去”，惡狠狠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他的力氣很大，掐得我手臂生疼。

 

我條件反射般地狠踩他的腳，用力肘擊他的腹部，這是我小時候從家樓下教武術的那個教練那裡偷學的一點防身技能。

 

他痛得跪在了地上，我趁機掙脫他的束縛，向電梯的方向跑去。在他要追上我的前一秒，電梯門關了。

 

8

 

我在路上瘋跑，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地上的影子越來越大，整條路上全是黑的。我好難受，我把藥都倒了出來，我想全部都吃掉。睡醒的室友阻止了我，她按照說明隻給了我一片，剩下的全部倒回了瓶子裡。

 

她問我怎麼了，吃了藥之後我平靜下來，問她應該怎麼換導師。

 

“你要換導師嗎？你老師很好啊，系裡好多人想要他當導師呢？”

 

我搖搖頭，堅決表示我要換。

 

她雖然不理解，但還是告訴我，“你要先去教務處拿表格，然後找你的導師和你要換的導師的籤字，但是這種情況很少能行。”

 

我很不解，問她為什麼。

 

“因為很可能會得罪學生原來的那個老師，所以很多老師都不會要轉來的學生的。”

 

我把頭埋進臂彎裡，好難受，想吃藥。

 

9

 

學工處通知我，我的助理崗位被取消了，這個崗位給了我的同門。助理工資是按季度結的，這表明我2個月的努力都白費了。

 

我生氣又難受，我要去告發他！我到酒店前臺，表明我是之前參會的人員，我說我有很重要的東西掉了，想讓他們提供監控供我查找。

 

他們告訴我，那天電路有問題，整棟樓的監控都壞了。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這天，為什麼偏偏是我。又來了嗎，我的地獄又開始了嗎？

 

10

 

他知道了我向教務處打聽換導師的事情，向我露出了陰暗的笑，“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我要瘋了。

 

他拿走了我電腦裡的實驗數據，用畢業來威脅我。我沒辦法，我妥協了。

 

他用我的實驗數據發了一篇很出色的論文，作者署名是他和我的同門。

 

11

 

在學校裡我盡量躲著他，避免和他單獨接觸，防止他趁機向我下手。但是很多事情都需要找他籤字，比如外出請假、寒假回家、獎學金評定等。

 

除了放假回家以外，其他的對我來說其實也沒有多重要。但是我不單獨去找他，他就不給我籤字。他不籤字，我不能回家，私自離校，按照學校規定，我會背上處分。有了處分，我沒法再申請博士。可我真的好想回家，想得要S了。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12

 

事情出現轉機了，隔壁高校發生了一起老師騙奸學生，學生懷孕跳樓的事件。

 

這起事件引發了全社會的高度關注，我們學校發布規定，凡是師生需要當面長時間接觸的情況，必須有第三人在場。

 

我覺得世界好像沒那麼糟了，這條規定好像就是專門為我而設的。

 

我也許，能得救吧。

 

13

 

同門讓我陪她去找老師改論文，我同意了。她長得那麼漂亮，肯定比我更加危險。我陪著她去，可能要好一點。

 

我站在一旁看著他們改論文，牆上的鍾晃晃悠悠地走了一圈。論文改完了，我們該走了，我轉頭想叫上我同門一起。

 

但是我看到——

 

他們在接吻！

 

他們在接吻！

 

他們在接吻！

 

我愣在原地，像是S了。

 

這時我同門轉頭問我，“要一起嗎？”

 

14

 

胃裡的惡心翻滾了一路，一到實驗室的廁所，我就全吐了出來。我的不適感越來越強烈，我的身子好沉，但我沒有帶藥，隻能大口大口地呼吸。

 

我下意識地給爸爸打了電話，他正在吃飯，我聽見他大口嚼東西的聲音。應該是在工作間隙吧，他一般都會抓緊這幾分鍾吃上幾口冷飯稍微填填肚子，因為他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會來活。

 

還沒跟我說上幾句，那邊就傳來了包工頭的聲音，“來活了，一晚上300，要幹的跟我走。”

 

“閨女，我要去幹活了。”

 

到嘴邊的話還是沒能說出口。掛斷爸爸的電話，我打給了媽媽。

 

如果你耐心且完整地看到這裡，那麼恭喜你，這篇文章的內容你已經全部解鎖了。如果你沒有任何疑問的話，現在就可以左滑退出了，因為我接下來要說的，是對那些提問我的人所作出的回答。

 

很多人問我，你寫了這麼多到底有什麼意義呢？你寫這些東西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如果非要說意義的話，這1萬來字的玩意兒確實也沒有什麼多大的意義。但你如果非要問我為什麼的話，那我確實也為了那麼一些東西。

 

為的不多，無非就是為了告訴你這世上無論是男孩兒女孩兒，學生還是陌生人，你tm都給我收起你那些惡心骯髒的心思，他們不是你隨意傷害的對象。

 

我無非就是為了告訴你，抑鬱症不是等S症，那些抑鬱症患者他們也在很努力地自救，他們不是你們嘴裡的那些“矯情賤人”。

 

我無非就是為了告訴你，拿著鍵盤在網上隨意噴人可能真的會造成一個活生生的生命走向S亡，所以不要仗著自己有屏幕的保護，就在網絡上為所欲為。

 

我無非就是為了告訴你，當親人朋友向你哭訴的時候，可能真的遭遇到了危及生命的不幸，所以千萬不要惡意揣測他們的用意。

 

我無非就是為了在你們看到這些忠告都覺得麻木的時候，還要編出一個又一個的故事把你們騙進來，因為也許可能或許真的能夠有一點點用呢。

 

作為一個文字輸出者，我無非就是為了拿起筆，寫下些什麼，然後盡自己的努力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麼。

 

所以你問我到底為了什麼，我不為太多也為不了太多，因為我能做的，僅此而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