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嫂子懷孕了。

 

待產期間，她說孩子生在哪裡，就會沾哪裡的運氣。

 

在醫院出生，將來容易得病。

 

於是她堅決要去學校生產，這樣以後孩子的成績就會很優秀。

 

於是臨產期每天帶著我媽藏在學校辦公室。

 

可我媽畢竟不是專業的產婆。

 

嫂子生孩子那天難產，為了嫂子母子的安全，我不顧全家人反對，把嫂子送去醫院。

 

最終孩子順利出生，母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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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嫂子卻因此記恨上我。

 

侄子成績一直不理想，嫂子便對侄子說：「當初你如果在學校出生，怎麼會成績不好？這一切，都是你姑姑害的。」

 

從此，侄子對我懷恨在心。

 

他高考成績出來那天，終於忍不下心中的怒火，將我從樓頂推下。

 

再次睜眼，電話裡我媽正焦頭爛額地喊：「孩子頭太大，腦袋太大難產了怎麼辦啊？」

 

我連忙安慰她們：「腦子大說明聰明，侄子將來肯定學習好。」

 

1

 

再次睜眼，我的周圍一片人群的熙攘聲。

 

辦公室門外，醫護人員已經焦頭爛額。

 

門裡，我媽卻用辦公桌SS抵著門，怎麼都不肯讓外面的人進來。

 

她給我哥打電話：「可不準放醫院那群人進來，他們身上都晦氣。

 

「沾到孩子身上，以後孩子可慘咯。」

 

我哥聽從吩咐，SS堵著門，甚至以S相逼。

 

我媽給我打來電話。

 

「小雅，孩子頭太大出不來啊，你快查查這可怎麼辦？」

 

上一世，他們也是如現在一樣，堅持要讓嫂子在學校裡面生產，說是這樣孩子將來肯定學習好。

 

嫂子生孩子是在白天，我媽把辦公室的老師全都趕了出來。

 

辦公室都是年輕老師，沒有見過這場面，紛紛打電話叫救護車。

 

救護人員已經來了，我媽卻好說歹說就是不願意開門。

 

她給我打電話，說：「孩子怎麼都生出不來，你快想想辦法！」

 

可是我又能幫她什麼呢？

 

聽著嫂子的嚎叫聲越來越弱，出於擔心她，我撥打了 110。

 

警察及時趕到，砸開了門，嫂子被送去醫院，順利生下孩子，母子平安。

 

孩子剛生出來，我媽就在醫院重重扇了我一巴掌。

 

並且警告我：「我的寶貝孫子要是將來沒出息，我要你的命！」

 

從此，我成了全家的罪人。

 

侄子從小貪玩，我建議嫂子嚴加管教。

 

嫂子翻了我一個大白眼：「怎麼，想通過折磨我的孩子，來給你自己贖罪嗎？有天賦的孩子是不用學習的。我孩子要是沒有天賦，那就全都是你的責任！你得伺候他一輩子！」

 

侄子每天翻牆出去泡網吧，甚至小小年紀就好幾次夜不歸宿。

 

看著侄子被越養越廢，我主動花錢給侄子報最好的補習班，主動去學校找老師溝通，每天在校門口接侄子上下學。

 

在我的嚴加看管下，侄子雖很多次和我大吵大鬧，日子久了也總算有點學生的樣子。

 

誰知，嫂子開始在我和侄子之間挑撥離間，告訴侄子：「你本來天生就有學習的天賦的，是你姑姑不讓你在學校出生，你現在才需要這麼努力。

 

「她不過是拿自己的罪過懲罰你罷了。」

 

從此以後，侄子便不聽我說的任何話。

 

高考成績出來那天，他的成績很差。

 

侄子終於壓抑不住對我的怨恨，將我從樓上推下。

 

「都是你，誰讓當初多管闲事，把我的一生都毀了！」墜落時，我聽著他對我的嘶吼。

 

我的思緒回到現在，我媽又開始催促：「你快點，查了沒有！」

 

我不緊不慢地打開瀏覽器，一邊寬慰我媽：「沒事的媽，侄子有福氣。

 

「腦子大說明聰明，將來肯定學習好。這是在肚子裡溫習功課呢，所以出來的慢，您別著急。」

 

2

 

大概到了半夜，侄子終於生出來了。

 

我媽趕緊開門讓我和我哥進去看，有幾個護士怕出什麼狀況，還是堅持在外面等著，而我哥就是不讓他們進去。

 

隻是和前世不同，由於沒有及時去醫院，今世的侄子出生之後，整個臉都憋成了黑紫色。

 

也沒有哭聲。

 

我哥一見到孩子都嚇壞了，趕緊叫醫護人員進來。

 

我媽反手給了他一個巴掌。

 

「讓那些晦氣的人沾了我孫子，他要是身體不好你擔待得起嗎？」

 

我哥為了孩子，也不說話了。

 

我出門趕緊打發醫護人員走。

 

一個護士在剛才開門的時候偷偷看到了裡面的場景，拉著我好言相勸：「孩子現在必須好好護理，最好送到醫院去看看，要不然很可能將來智力會受到影響的。」

 

聽到智力受影響，我笑笑不說話。

 

表達了感謝後，還是讓他們走了。

 

孩子最後確實沒有什麼大事，隻是過了一天，臉色才慢慢好轉起來。

 

因為侄子出生的不容易，加上是個男孩，一家人把他當做寶一樣捧在手心。

 

嫂子更是將自己生孩子的故事當做傳奇一樣地四處講。

 

我在一旁附和：「是呀，這就是所謂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侄子在出生的時候已經把這輩子的苦都吃了，將來肯定一帆風順。

 

「而且還是在學校出生的，將來絕對是清華北大的料！」

 

我哥和嫂子被我哄得樂得合不上嘴，連連稱是。

 

卻無視了，侄子目光渙散，一點沒有小孩的靈氣，反而呆呆的。

 

這一點，恐怕沉浸在喜悅中的他們得過好久才能反應過來吧。

 

3

 

第二天，嫂子就接到了學校的電話。

 

她被開除了。

 

掛了電話之後，嫂子立刻罵罵咧咧。

 

「他們憑什麼開除我？

 

「還說什麼我在學校生孩子嚴重影響了校園秩序，給不少孩子和老師心裡造成了嚴重的不良影響。

 

「我呸！他們就是嫉妒我生出來一個龍子！」

 

我哥連忙過去安慰她，把她抱在懷裡。

 

「你看，現在天龍剛出生，正是需要你的時候。這或許就是上天的旨意，想讓你好好照顧我們的龍子呢？」

 

天龍，是侄子的名字。

 

前世，他的名字叫除病。

 

我哥的想法一直是希望嫂子可以當個家庭主婦。

 

現在正好，遂了我哥的心意。

 

在我哥的甜言蜜語之下，嫂子最終還是「十分榮幸」地放棄了將來要出去找工作的念頭。

 

並且，我哥給她傳遞的思想讓她覺得，生孩子後不在家裡照顧孩子的人，都是沒有感情的畜生，不配為人母。

 

前世是我勸她勸了好久，給她分析利弊——我哥每個月掙三千塊錢，根本支撐不起一個家，將來孩子的各個方面花錢的地方很多，而且嫂子在經濟上也會受制於人。

 

我哥是什麼人，和他相處了二十年的我，難道還會不知道嗎？

 

最後她似懂非懂，才終於決定休完產假繼續回去工作。

 

為此，我還被我哥辱罵了好幾天。

 

侄子滿月酒的時候，嫂子的閨蜜從外地趕回來看她。

 

在宴席上，嫂子當眾撩開自己的胸脯開始給侄子喂奶。

 

不少男賓見狀都扭開了頭。

 

閨蜜勸她，當眾還是不要這樣，並支起衣服來幫她擋著。

 

誰知嫂子不但不聽勸，反而一把打開閨蜜的手，對著閨蜜一頓輸出。

 

「我生的是龍子，給他喂奶是我的榮幸，我怎麼不能當眾喂？

 

「據我所知，你生了孩子之後，居然還出去工作吧。

 

「嘖嘖嘖，你這種女人啊，就是活該受苦。

 

「不像我老公，都舍不得我出去工作了，我隻要在家裡帶帶孩子，伺候好男人就行了。

 

「這才是女人最幸福的歸宿！」

 

閨蜜懟她：「我自己有經濟能力，能幹自己想幹的工作，我的孩子有專門的保姆帶，我隻需要高質量陪伴，我老公對孩子的事情也很上心，基本不用我操心什麼，還什麼都聽我的，在你嘴裡我倒是一文不值了？」

 

嫂子一臉瞧不上的眼神上下掃視著閨蜜。

 

最後露出鄙夷的一笑。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生了孩子還得出去受罪，你老公肯定不愛你吧？」

 

閨蜜無語地說不出話來，嫂子卻以為自己贏了。

 

繼續高傲地喂著奶：「我生的可是龍子，哪是你們那種不爭氣的女人生的野雞能比得了的？」

 

她這話一說，幾乎點燃了全場人的怒火。

 

參加宴會的人幾乎家家都有個孩子，為人父母，你說他們可以，說他們的孩子可不行。

 

況且，就侄子抱在嫂子懷裡，那雙目無神的樣子，誰看不出來有點問題？

 

隻是大家都不願意戳穿罷了。

 

最後，侄子的滿月宴在一片尷尬的氛圍中過去。

 

之後，和嫂子一家聯系的親友們也越來越少了。

 

4

 

隨著侄子出生的時間越來越長，等到侄子要上幼兒園了，我哥越來越明顯感覺到了經濟上的負擔。

 

不同於上一世的擺爛，這一世，嫂子十分在意自己孩子的教育。

 

就連幼兒園，嫂子都要給侄子上頂級的貴族幼兒園，說是不能虧待她的龍子。

 

光是學費一年就要兩三萬。

 

過年我回家的時候，剛一進門，就見我哥把茶杯重重地摔碎在茶幾上。

 

玻璃渣子飛濺出去，有一顆正好劃過侄子的臉，留下一個血口。

 

嫂子嚇得趕緊把孩子護在懷裡。

 

我哥卻一個箭步衝上去，拎起嫂子的頭發就往牆上撞。

 

「李月，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敢和我叫板！

 

「我每月給你五百的生活費，你哪次不是花個精光？這些我都不和你計較，你現在又和別人攀比非要上什麼貴族幼兒園？我看你是瘋了！

 

「你自己每天在家裡帶孩子輕輕松松，你知道我在外面幹活養活你們過的是什麼日子嗎？」

 

前世因為嫂子有工作，休完產假後回去上班，幾年後升職成了主任，在經濟上根本不用低三下四。

 

現在每個月拿著五百塊錢養活一家子人，自己省吃儉用，還得被人嫌棄亂花錢。

 

這也都是她自找的。

 

嫂子哭著反駁：「當初不是你讓我不要去工作的嗎？而且五百塊錢，養你、我、孩子，還有咱媽咱爸，這些怎麼能夠的呀！我都問我媽要過好幾次錢了！」

 

我哥一巴掌又扇了上去，衝上去揍她。

 

「我小時候家裡多窮！我媽就是這麼把我養大的，換成你就不行了？我看那五百塊錢你都是給自己花了吧！」

 

嫂子害怕嚇到侄子，把他SS護在懷裡。

 

嫂子連聲大叫：「你們兩個老不S的，還不趕緊拉開他，要看著他打S我啊！」

 

誰知我爸在一旁拿著報紙像沒聽到，我媽上去從嫂子懷裡搶走侄子後也不管她，仍由我哥打她。

 

嫂子連連尖叫。

 

此時，她終於看到站在門口剛回來的我。

 

她伸出手向我求救：「趙雅你快攔住你哥，別讓他打我了！」

 

命運是把回旋鏢。

 

我哥為人小肚雞腸且自大，從小到大沒少因為一些小的拌嘴就對我大打出手，而我爸我媽也如現在這般態度，毫不幹預。

 

我哥體格壯實，又是學體育的，每一拳頭，都要人半條命。

 

我上大學期間，因為他嘲笑我腿粗，我回了一句嘴，他又把我按在地上打。

 

我的眼睛被打出血，胳膊骨折，最後還是我自己叫了救護車把我送到了醫院。

 

那時候嫂子剛來家裡見過父母，為了不讓她經受家暴，我給她打電話講清楚事情原委，勸她離我哥遠一點。

 

誰知她語氣輕蔑，在電話裡對我說：「說你腿粗難道說錯了嗎？你哥早就和我說過你長得醜，我那天見了也確實如此，打你一頓也好，讓你認清自己。

 

「還有，別以為你是趙勇的妹妹就可以隨便在我面前詆毀他，趙勇對我很好，他就算打S你，也不可能動我一下的，我相信他。」

 

而此刻，在這裡連聲哀求的人竟然成了她。

 

我轉動門把手，走了出去，回頭對無助的她說：「我手機放車上忘拿了，我下去拿一下，一會上來哦。」

 

5

 

家暴隻有零次和無數次，從那以後，我幾乎每次看到嫂子，她的身上都布滿黑青和血痕。

 

她給我打電話求助過，甚至打起了感情牌。

 

「小雅，你哥就在門外，他又要打我了，你快回來幫幫我。

 

「爸媽都不管，媽也已經不接我電話了，我知道你心眼好，求你了，快來救救我！」

 

我忍不住冷笑，現在知道我心眼好了，前世我幫了她，她多少次落井下石。

 

她不僅怪我在她生孩子的時候送她去了醫院，還怪我勸她工作讓我哥不高興。

 

前世，我哥也偶爾家暴過她，而我替她出頭了幾次，結果都是我被我哥打了一頓，而我哥說幾句軟話，她又立刻和他和好了，還在背後編排我。

 

侄子將我推下樓之後，她甚至表揚侄子幹得好，還幫著他說我是自己擦玻璃不小心掉下去的。

 

這一世，自從我哥開始家暴嫂子之後，家我再沒回過一次。

 

隻要我不管，這世上就沒有能讓我糟心的事。

 

事情後來的發展是，侄子沒能上成貴族學校，在家附近一所普通的公立幼兒園上了四年。

 

上初中的時候，學校需要面試。

 

我哥因為經濟困難，心情不好，便總拿我嫂子撒氣，幾乎隔一天就要打嫂子一頓。

 

而侄子因為長期在家暴的環境中長大，心理受了很大的創傷，加上之前大腦發育不好，很難完整地表達一句話，而且一見到人，就瑟瑟發抖。

 

連試了好幾個學校，都沒有學校願意要他。

 

那天我又接到了我嫂子的電話。

 

她連著打了幾十通，我心中疑惑，便接通了。

 

嫂子頤指氣使地說：「小雅，你人脈廣，幫天龍聯系一個學校吧。」

 

我故作吃驚：「啊？怎麼會呢？天龍在學校出生，不應該在學習上很有天賦嗎？怎麼會沒有學校要他呢？」

 

當初嫂子信誓旦旦侄子一定有學習的天分，如今因為這樣的事請我幫忙，也覺得面子上尷尬，尬笑了幾聲後，忙解釋：「不是沒有學校要他，是那些學校都配不上他。

 

「你這次給他聯系咱們市最好的學校！」

 

我幹笑兩聲，又佯裝著替侄子驕傲的語氣，對嫂子說：「嫂子，現在公立學校招生都快要截止了。我倒是知道有個好學校，是咱們這裡最好的私立學校，現在還在招生呢！就是這學費……」

 

嫂子停頓了好久，猶猶豫豫地問我：「一年得多少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