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出生那天媽媽哭的很傷心，她說都怪爸爸毀了她的夢。

 

生完孩子身材走樣、胸脯下垂，她再也做不了大明星。

 

那天媽媽指著皺巴巴嬰兒要父債女償。

 

於是我 1 歲開始接童模商拍、3 歲奔波劇組趕通告。

 

後來終於靠著一部電影，成了家喻戶曉的童星，還拿了最佳新人獎。

 

頒獎禮上，主持人問我最想感謝的人是誰。

 

在媽媽驕傲的眼神中，我冷笑著打開了提前寫好感謝詞：

 

「感謝我的媽媽——」

 

Advertisement

「她是個S人犯。」

 

「她S了我的姥姥，我的爸爸，還有我。」

 

1.

 

我媽從小想當明星，那年《天下無賊》火爆大江南北。

 

她看了王寶強一炮而紅，就想輟學去橫店當群演，追她的明星夢。

 

姥姥攔下了她，勸解地說：「別痴人說夢，小縣城的女孩，讀書是正經出路。踏踏實實的少做夢。」

 

媽媽被關在屋裡一天，心裡就種下了刺。

 

後來她嫁給爸爸，這事就變成了當年她曾經有一個很好的機會當明星，結果外婆阻礙了她。

 

爸爸支持她，所以她嫁給了爸爸。

 

爸爸辭掉正經的工作，打著零工陪她橫漂三年。媽媽試了一個又一次劇組，結果 3 年裡沒演過一句有臺詞的角色。

 

媽媽還是不服氣，她總說機會快來了，機會快來了。

 

可機會沒來，孩子到來了。

 

2.

 

查到懷孕那天，媽媽本想偷偷去醫院打掉我。

 

結果被爸爸意外發現了，S活不許。

 

爸爸說，「你要做夢，我陪你。可我 30 多歲了想要個孩子。」

 

媽媽失控地盯著爸爸尖叫，

 

「你也知道我 30 多歲了，我的青春沒幾年了。」

 

「懷孕、生孩子、喂奶，身材走樣胸要下垂。誰還要我啊以後。」

 

爭執到最後，爸爸給外婆打了電話。

 

外婆匆匆從鄉下坐車趕到橫店，以斷絕關系為由，把爸爸媽媽勸回了老家。

 

懷孕過程中爭執不說，但我出生那天媽媽嚎的傷心欲絕，醫院的醫生都以為她是生產過後的欣喜與釋放。

 

她卻對坐在床邊的爸爸又打又罵，說都怪爸爸的下半身管不住，毀了她的夢。

 

「現在好了，又醜又臃腫。我再也沒機會了。」

 

小半病房的人都來勸她別動氣，孩子最重要。

 

媽媽斜了一眼搖床裡皺巴巴的我，突然就平復了。冷冷對我爸說：

 

「陳力，父債女償。你欠我的，你女兒來還。」

 

「你女兒將來要當明星，誰也別攔著，誰攔著我跟誰玩命！」

 

那天，我有了個名字。

 

叫陳茗星。

 

3.

 

我是從 1 歲開始，就接童模商拍的。

 

一件又一件，爸爸不厭其煩的幫我換，配合攝影擺拍造型。

 

穿慢了，擺錯了，還要被媽媽呵斥。

 

有些時候，粗劣的衣服磨得我皮膚紅了一大片，我爸看到瞬間心疼地要帶我去醫院。媽媽就會立馬發飆，罵他小題大做，就是想阻礙女兒的前途。

 

「還好女兒長得像我，不然要是像你隻會S讀書，掙那兩個S錢，以後養活自己都是問題，更別想指望她能給我們養老！」

 

「這點苦都吃不了，她以後怎麼從那麼多孩子脫穎而出。」

 

3 歲以後，媽媽接的商拍越來越多。

 

每天五點，她準時從被窩裡抓我起來，再連著拍到晚上十一點。

 

一天下來，她始終精力無限。

 

而隻感到疲累的我終於受不住地鬧起了小脾氣，也會招來她的一通怒吼。

 

「我這麼辛苦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

 

「你看看有幾個小孩能像你一樣，一上來就是跨過了起跑線，小小年紀就這麼多人搶著來合作！」

 

我瞬間被媽媽那副歇斯底裡怒吼的樣子嚇哭了。爸爸那天心疼地終於忍不住跟她吵了一架，媽媽拿了刀架在脖子威脅他：

 

「你毀過我一次，你還要毀我的女兒嗎？」

 

「你想我S在這裡，你就帶走她試試。」

 

媽媽的強勢還有嫌惡，最終逼走了爸爸。

 

拿到離婚證那天，她卻一點也不傷心，反而像掃清了一個阻礙般輕松地笑了。

 

那時候我還小，也沒有失去爸爸的難過。

 

隻記得我每次在片場發小脾氣，媽媽就會冷冷地對我說：

 

「你要是不聽我話，我就和你爸一樣，也不要你了！」

 

我一聽立馬害怕地湊過去摟住她，SS不肯放手：

 

「我要媽媽！我要媽媽！我聽話！媽媽不要不要我！」

 

好在媽媽沒有推開我。

 

她會如同摸小狗一樣摸了摸我的頭，露出滿意的笑容。

 

4.

 

第一次去橫店拍戲時，我 7 歲。

 

媽媽拎著大包小包信誓旦旦的說一定會讓我成為最紅的童星。

 

隻是我沒想到，拍戲會比以前媽媽給我拍照時還累。

 

有一次我拍著拍著腦袋漸漸發昏，眼前的地也開始晃了起來。

 

就在我眼皮蓋上的速度漸漸變快時，耳邊突然響起媽媽的聲音。

 

「總算開拍了！寶貝你記住一會要怎麼做了嗎？不許出錯！要是讓導演不滿意了，你今晚就別想吃飯了。」

 

我頓時立馬撐大開眼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連連點頭，心裡不停給自己打氣，我可以的。

 

想著，一隻暖暖的大手包住了我的手。

 

我抬頭看向群演林阿姨，她微微一笑：「跟著阿姨走就好，不用緊張。」

 

林阿姨剛一直站在我們旁邊，媽媽還對她說了不客氣的話：

 

「你行不行的，可別影響我女兒的發揮！」

 

林阿姨沒理媽媽，不過有她帶著，第一次拍戲的我總算沒出一點錯。

 

我滿心期待地望向媽媽，希望她能表揚我一下。

 

因為她真的好久...

 

好久沒表揚過我了。

 

以前給我拍童裝照時，不管老板多滿意，媽媽還是認為我表現得不夠好。

 

媽媽總說，我隻有現在努力了，以後的日子才能輕松。

 

可我隻是想要她心疼我一下下，

 

一下下就好...

 

現在這條群戲是導演直接過的，這次媽媽總該滿意了吧。

 

可媽媽還是沒有回應我一個眼神。

 

而是一直跟在導演助理後面，揪著他說個不停。

 

導演助理實在忍不下去了，突然腳步一停。

 

媽媽誤以為有戲。立馬朝我這邊招手：「星星快過來！咱單獨補拍一條！」

 

話音剛落，周圍數道異樣的眼光瞬間落在我身上。

 

6.

 

我立馬緊張得垂下了腦袋。

 

場上未散走的人群裡傳來窸窸窣窣的碎嘴聲。

 

「笑S，第一次聽到給群演小孩單獨補拍的，這媽怕不是想紅瘋了吧。」

 

「就 120 塊錢，這麼折騰個孩子，真是沒眼看。」

 

媽媽不以為然，甚至覺得人家就是在嫉妒我們有機會重來。

 

結果還是導演助理看不下去，親自出聲打碎了她的自以為是。

 

「沒得補拍！你別在這裡給我整事，不然下次別來了！」

 

媽媽憤怒卻又不敢再糾纏，隻將氣撒在正好走近的我身上：

 

「什麼機會都要你媽爭取，你就不能機靈點嗎！」

 

本就頭暈目眩的我，經她這麼一吼，一口氣瞬間憋在胸口喘不出來。

 

我再也支撐不住地蓋上了眼皮。媽媽反而卻開心起來：

 

「你們看，我女兒年紀小小就對拍戲這麼執著認真，你們得給她一個機會，總不能S了你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吧？」

 

劇組人員被她那副無理取鬧的樣子氣到出不了聲。

 

隨後救護車到了，媽媽還是不慌不忙，不讓任何人碰我。

 

「你們誰敢碰我女兒，誰就有份一起害她！我都拍下證據了！誰也別想掩蓋這事！」

 

最後劇組還是硬下頭皮答應了，媽媽這才允許救護人員碰我。

 

她果然是說到做到了，給掙到了她從來沒有的機會。

 

一個有臺詞的角色。

 

7.

 

從醫院醒來後的第一時間，媽媽就給我辦理了出院。

 

「導演那邊在等著，咱們得趕緊把劇本看完！可不能在這裡耽誤時間！」

 

盡管醫生再三要求我留院觀察。

 

媽媽還是堅持認為，我就是中個暑而已，回去喝點水就沒事了。

 

她的嘴裡還在不停念叨我有多幸福，有她一個這麼能為我豁出去的媽。

 

「這可是我從來沒有過的機會，要好好把握！」

 

我沒有一句反駁，隻是習慣地起身趕緊跟在她的身後。也不敢說我不喜歡拍戲，不喜歡和大人待在一起。

 

我實在不想再被關起來，也不想再餓肚子了。

 

回到家後，媽媽興奮地打開手機。晚餐也不準備了，直接讓我開始學。

 

可我連幼兒園都好久沒去了，又怎麼看得懂手機上面的字。

 

好在媽媽這次一點脾氣也沒發，反而耐心地教起我，劇本裡的表情和動作。

 

溫柔的樣子瞬間讓我心裡滿滿當當的，也就不覺得那麼餓了。

 

「就這幾句簡單的臺詞，你記住了沒，在導演那裡堅決不能掉鏈子！」

 

這句話媽媽已經強調了幾百遍。

 

好在臺詞就幾句，也簡單，我肯定地點了點頭表示記住了。

 

可媽媽還是不信，又拉著我繼續練：

 

「再練兩個小時，到時候你要還是沒把這事做好給我看，那你就對不起我這麼辛苦地陪你！」

 

突然，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我們。

 

隻見媽媽不耐煩地接起後，電話那端傳來爸爸怒不可遏的聲音：

 

「這就是你答應的會對女兒好！」

 

8.

 

爸爸已經知道我進醫院的事，

 

可他還是管不了我，就像他曾經通過支持留住媽媽一樣。

 

我之前不是沒進醫院過，但除了疲勞過度，我身上是沒有其他傷的，加上我年紀小，不夠會表達，也就無法判定媽媽N待我。

 

媽媽還反過來咬爸爸，說是他的撫養費給的不夠，導致我營養不良才暈倒的。

 

實際上，爸爸給媽媽的那些錢大部分被人給騙走了。

 

那些叔叔阿姨都和媽媽說能聯系上劇組，結果錢過去了，人第二天就跑沒影了。

 

每次都被媽媽糊弄的爸爸這次實在忍無可忍，直接戳穿媽媽：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把錢都拿去哪了。你特麼再不給女兒去上幼兒園，一分錢我也不會再給你！」

 

哪知媽媽聽完後，不屑地嘖了一聲：

 

「呵，我女兒很快就要成大明星了！誰還稀罕你那兩個臭錢！」

 

啪的一聲掛斷的瞬間，我失落垂頭的表情被媽媽收到眼底。

 

隻見她冷冷地瞪著我：

 

「怎麼，你想離開我？」【截斷位截斷位】

 

我的心猛地揪成一團，不停搖著頭，可不管我再怎麼解釋求饒，她還是一臉拽起我的後領子，將我拖進了小黑屋：

 

「我就是對你太好了是不是！翅膀稍微硬點就想著往外飛！」

 

可是我的翅膀，早就被她拔掉了。

 

連哭的勇氣都沒有，我又怎麼懂得反抗呢。

 

次日一早，媽媽又像個沒事人一樣，將我放了出來，還溫柔地給我梳起頭發：

 

「媽媽給了你最好的一切，你永遠都不會想離開媽媽對不對？」

 

9.

 

那天到劇場，除了我面試，還有另外三個孩子。

 

媽媽還在沾沾自喜地和旁邊的工作人員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