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沈晉會帶衡兒來拜年。
我向嫡母求了今日去寺裡祈福,她雖不解,仍是允了。
從寺裡回來後,屋裡有個長匣,打開裡面是紅底黑字一副對聯。
「吉祥如意,福壽安康。」
字跡遒勁有力,一看便出自沈晉之手。我拿了一隻炭盆,將紅紙引上火星放入盆中。
看它們身上青煙縷縷,化成灰燼。
那些前世求不得、愛不能,那些怨與恨,痛苦與遺憾也都一同化成灰燼。
開春後,天漸漸暖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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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府收到帖子,讓家裡幾個姑娘去春日宴。
姨娘很開心,特意扯了料子,為我和六妹妹做了身新衣。
我在宴上,見到了那個姑娘。
沈晉等了十年的姑娘。
她一身粉色軟煙羅,跟在二皇子妃身後,好些貴女圍著她身邊說話。
聽人說:「那兒啊,是二皇子妃嫡親妹妹。」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啊。
怪不得沈晉等了她十年,他前世是太子黨,如何娶二殿下妻妹?
後來太子式微,他終於如願娶到了他的姑娘。
沈晉,此生我成全你。
祝你們情投意合,永不分離。
年前長安街的事鬧得有些大,我聽到有貴女議論我。
「好不要臉,有些人嫡親姐姐才S,便巴巴地貼上姐夫,還被趕回家。」
「就是呢,若是我便要一頭撞S了。」
六妹妹急著為我出頭:「才不是呢!我三姐姐才不想嫁,是姐夫求娶她不得!」
貴女牙尖嘴利:「我都沒有指名道姓,怎有人自己對號入座?」
六妹妹還想說什麼,被我按住:「蘭珠,不是什麼狗吠都要去逗逗的。」
侯夫人幾年,我知曉這種流言無法澄清,隻能忽視。
隻是這些貴女實在心胸狹窄,待我們回府時,已經聽說謝府三姑娘心高氣盛。
連安成侯府都看不上,往後定是沒人娶。
我不曾放在心上,但有人上了心。
次日一早,便聽到鑼鼓喧天,六妹妹臉漲得通紅,她說程小將軍向我提親。
程小將軍便是程野,邊關五年他吃了許多苦,拿到了這個名號。
程家明明就在謝府隔壁。
可程野非要大張旗鼓地抬著聘禮帶著人繞長安城走了一整圈,敲響了我家門。
「謝寶珠,我來娶你了。」
17
父親沒有立刻應下。
嫡母來問我願不願意:「程野是我們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你姨娘也放心。」
我說要和程野親自談一談。
前世銘刻於心,這樣的我,如何耽誤程野?
見到他時,程野還未說話便臉紅了,我望著他:「程野哥哥,我成過親了。」
程野愣了:「啊?」
「在前世。」
程野同我講了很多邊關的事,借屍還魂異世重生,見過不止一例。
「我同他成婚六年,成了怨偶,最後S在了他面前。」
「怎麼這麼年輕就去世了呢?」
程野走近我,目光沉痛:「是生病了嗎?寶珠。」
18
當著程野的面,我大哭了一場。
心肝脾肺俱要一起哭出來。
程野輕輕拍我的肩:「寶珠,你不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不成親。」
「當兄妹當朋友都可以,我老爹兒子多,我有沒有娶妻生子都一樣。」
「你隻是在後宅困得太久,你身邊隻有豬狗不如的男人,你見到的隻有頭頂四四方方的天,但是世上遠不止如此。」
「你可以去看看一望無際的草原,牛羊成群撒歡吃草。」
「你可以躺在草上,看寬闊藍天,白雲飄浮其上,鳥雀成行。」
「你可以坐在湖邊,把腳放在湖水中,你可以笑,可以大笑,和人吵架打架都行。」
「我帶你走。」
我拒絕了程野。
這樣的他,值得全天下最好的姑娘陪在他身邊。
但不會是我。
不值啊。
19
沈晉深夜闖了謝府。
他跪在我榻前:「別嫁。」
室內暗沉,隻有一盞燭火微微跳動,照亮了他臉上擦傷血絲。
「他能給的,我也能給你。」沈晉眼中似藏著濃鬱暮色,「來當安成侯夫人不好嗎?」
「不好。」
其實拒絕的話,我已經和他說了許多次了,但他似乎從來沒聽進去。
「你當然能給我很多,金銀珠寶、奴僕成群,貴女們或豔羨或嫉恨的目光。」
「但這些都不是我要的。」
「你明明見過那侯府如何困我一生,見過我形容枯槁跪在老夫人榻前侍疾、見過我身懷六甲還要同夫人們應酬、見過我渾身是血卻生不下那個孩子......」
我泣不成聲:「你、你如何說得出讓我再過一遍這樣一生的話?」
沈晉直起身,又彎了下去,他眼眸沉沉地望著我,什麼也沒說。
「沈晉,長安城有多少姑娘想嫁你,你也有痴情已久的意中人,別再來找我了。」
我聽到骨節被捏響的聲音,沈晉聲音低啞:「謝寶珠,我不會放手的。」
「再等我半年。」
20
我沒有打算等過沈晉。
沒有人該停在原地等另一個人。
姨娘見我鬱鬱寡歡,便同嫡母說了讓我陪她去吳江一趟,她好些年沒見過爹娘兄弟了。
嫡母也允了。
在出發之前,二殿下妻妹柳知知,來找了我,說是綁也不為過。
她的心,比她外表狠辣得多。
「就是這麼一副漂亮的臉蛋,將阿晉哥哥迷得魂不守舍嗎?」
柳知知捏著我下颌,指尖劃過臉頰:「你真該S。」
「我要去吳江了,或許一輩子都會留在那。」我覺得疲憊,「你不用在我身上費心思,我不會同你搶沈晉。」
「我不會S你。」她冷笑,「S了你,你便一輩子留在阿晉哥哥心裡。」
「我可以接受你當他的妾,可以在我生子三年後有孕,我不會動你。」
「因為他愛你。」
這是我聽過的,前世今生最好笑的話,好笑到我當著柳知知的面笑出了聲。
沈晉等了十年的心上人,在我面前說,他愛我。
我笑得扶著桌角直不起腰。
柳知知勸我好好考慮,將我放回了謝府。
隻是我和姨娘沒能去成吳江。
聽聞當夜,二殿下派人刺S聖上,賊人逃脫,聖上震怒,城門封鎖。
而後便是對二殿下一黨徹查,二皇子妃母家下了獄,安成侯府也未能幸免。
姨娘捧著一顆心,慶幸我未嫁沈晉:「瞧他那樣,便是個克妻的。」
「有福之女不嫁無福之家,姑娘有大福氣,好姻緣還在後頭。」
這和我前世所經歷的,全然不一樣。
前世,一直到康平十六年,二殿下都低調行事,唯有太子春風得意。
康平十六年那場大雨,逆轉了長安局勢。
到我S時,二殿下已經佔據全然上風。
是沈晉。
他重生歸來,攪風弄雨,卻害得自己同心上人一家身陷牢獄。
半月後,沈晉回了安成侯府。
那日大雨,衡兒哭著前來謝府尋我,他跪在我面前:「娘親,求您再去看一眼父親。」
我去扶他,三歲小人哭成一團,眉眼間卻露出少年人的茫然與堅毅。
衡兒滿身是雨水,他不肯起。
「父親同柳夫人之間隻是交易。」他大哭,「前世您走後,父親娶了柳夫人進門,那時太子式微,二殿下要對安成侯府動手。」
「柳夫人想嫁父親,她買通侍女給您下了藥,她同父親交易,若能嫁他,便保下安成侯府。」
「父親手中,是安成侯府一百多條性命。」
「娘親,都是衡兒不識好歹,是衡兒錯信乳娘的話,害您傷心。」
他跪著磕頭,求我去看一眼沈晉。
我沒有說話,透過這個小小的身體,仿佛看到前世那個倔強小少年。
他哭著對我說,他錯了。
「三姨母。」衡兒挪著膝蓋抱我,「父親沉疴病榻,如今怕是最後一眼了。」
「他一直在念您。」
前世一幕幕湧上心頭。
成婚六載,我與沈晉也曾有過好時光,但又有什麼用呢?
曾經的冷漠與防備,失望與遺憾,足以將所有情意磨滅。
我想起我還欠沈晉一樣東西,便抱起衡兒:「我隨你去。」
21
屋內滿是藥味兒。
衡兒說,沈晉本想安排妥當再動手,但那日聽聞柳知知綁我,便倉皇提前了計劃。
他在詔獄中受了重傷。
我站在沈晉榻旁,這是第一回認真看他眉眼,濃眉朗目。
應也是最後一回。
康平十三年冬,沈晉在承恩寺前跪了九十九階,求來一枚平安符。
這次,我帶了過來。
我將平安符放到沈晉掌心,他下意識握住,同我指尖擦過。
「對不起。」沈晉沒有睜眼,我看到一行淚從他眼角滑落。
「寶珠。」
今生,沈晉並沒有對我不起。
這話是康平十四年的沈晉,說給康平十九年的謝寶珠聽的。
跨越兩世,隔著生與S。
「我原諒你了,沈晉。」
後來,我離開了長安。
這是我這一生,同沈晉說的最後一句話。
番外(男主視角)
康平十七年秋。
沈晉同往年一樣,祭拜那個前世未能從寶珠肚裡出生的孩子。
是個女孩。
像寶珠,也像他。
這些年,他忘了前世許多事,卻始終忘不了寶珠生產那日。
柳知知找上他,願意保住安成侯府上下性命,隻要他能娶她為妻。
「我已有妻子。」沈晉記得當時拒絕了她,「換個條件。」
柳知知笑了:「沒關系的,阿晉哥哥,你的妻子,很快就沒有了。」
「你不用立刻娶我,隻要帶我回去,對謝寶珠說一句話。」
他被囚在地牢中兩日,這日柳知知卻願意放他回府,而她一直跟在他身後。
推開門,一屋子人。
這是沈晉第一次看到婦人生產的場面,血啊,流了滿床。
所有能看到的盆裡,裝的都是血水。
隻有寶珠臉上,面若金紙,毫無血色,她吞下苦痛,不肯叫出聲。
產婆們用力按寶珠肚子,大聲讓她吸氣,吐氣。
他看到寶珠被捆在床頭的手背爆起青筋,連指甲都被劃斷了。
她口中咬著一塊橫木,她看著他,以及他懷中的柳知知。
眼中是疑惑,是不解,是傷心。
柳知知掐了他一把,小聲道:「你們安成侯府上下可有一百多條人命呢。」
沈晉不知道那時他是如何張口的。
或許自那時起,他已經是一條遊魂,隻剩下麻木皮囊留在世間。
他說:「寶珠,我等了她十年,我要娶她為妻,我要給她一個家。」
沈晉看到, 寶珠瞳孔變大,迅速灰敗下去, 產婆們大聲在叫。
在叫什麼呢?
哦,原來是孩子生了。
孩子沒氣了。
寶珠也沒氣了。
沈晉沒有哭,他推開柳知知, 從產婆手裡接過那個孩子。
她們說孩子生得太久了,一出生就是S胎,渾身都是青紫。
她們說侯爺節哀。
節哀嗎?
好像也沒有多心痛。
沈晉麻木地像對待掌上明珠一般,為那個女孩洗去了身上的血水。
那是寶珠身體的血, 沾在了她身上。
他又去收拾寶珠, 原來人S了, 還會繼續流血啊。
寶珠啊寶珠,她身體裡有多少血,怎麼會流不完呢?
沈晉不記得那段時日是怎麼過的。
後來,他如柳知知的願, 娶了她,保住了安成侯府一百一十八條命。
原本該是一百二的。
但寶珠和孩子, 都沒了。
再後來,他假意歸順二殿下, 收集了很多罪證, 又與太子接上了頭。
太子又復起、登基, 他成了新皇眼前紅人。寶珠祭日那天,沈晉監斬了柳氏一族。
但他並不高興, S了他們又如何?
寶珠已經回不來了。
沈晉,隻需要我騰出正妻之位。
「(十」他了無生趣,沒兩年便去世了。
再睜眼,老夫人同他商量:「金珠S了,衡兒還小, 不如娶了寶珠當填房。」
那一刻,沈晉覺得自己真的活了。
隻是寶珠也同他一般重生,她不願嫁他。
原來在他們中間的,不止那個謊言,他曾經的冷漠與作壁上觀,早就傷透了寶珠。
他為她, 跪了承恩寺九十九階梯。
冬天的雪原來那麼冷。前世,康平十三年的那個冬天, 寶珠又是怎麼熬下來的?
那時, 他還不愛她,甚至連疼惜都沒有, 寶珠一定很難過吧。
沈晉總以為,這輩子他早早地對付柳家,對寶珠好些、再好些,便能同她白頭到老。
可這隻是他一廂情願。
那個願意為了他忍耐, 笑盈盈對他的寶珠已經S在了前世。
她這些年去了很多地方。
江南、南嶺、漠北......
她聽過纏綿的雨, 爬過無垠的山,見過初升的太陽。
在康平十六年,她嫁給了程野。
她早已走出,隻有他難以忘懷。
終究是,
十年生S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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