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感覺眼前一陣滾燙，鮮血順著頭頂往下流。

顧不上逃跑，我絕望地朝懸崖邊上爬。

 

「太奶奶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李俊似乎懶得管我，對著水面陶醉地摸著下颌。

 

「看看，老子二十歲出頭能迷S多少人？

 

「這石頭可真是個好東西。」

 

他說著走過來，直接拉開了我胸口的衣服。

 

「你的石頭呢？」

 

Advertisement

我咳了一口血，虛弱地搖頭。

 

「剛才要吃飯，就放桌子上了。

 

「晦氣！不過拿回來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你們家連個男人都沒有，還不是想幹什麼幹什麼？」

 

李俊脫下皮帶，從後綁住了我的手腕，一臉壞笑。

 

「等我收拾完她們，再慢慢折磨你。」

 

看他走遠，我趕緊爬到太奶身邊。

 

「快！幫我解開！」

 

可太奶此刻宛如一具幹屍，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了自己的溫泉石，然後用嘴咬著太奶的衣服，一步步拖到了溫泉裡。

 

就在剛剛聽李俊說的時候，我先一步把自己的石頭藏了起來。

 

如今帶到太奶身上，就可以分走我的壽命給她，我們就都能活下去。

 

可等要給她的時候，我又頓住了。

 

李俊已經拿到手機報警了，即便現在攔住他，警察也會調查這裡，溫泉肯定是保不住了。

 

太奶使用次數太多，想要恢復成正常的身體，沒有二十年是不可能的。

 

我今年二十出頭，若真給了她，就變成了一個頭發花白的中年婦女了。

 

這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美貌，甚至還沒給趙醫生看一眼。

 

15

 

看著太奶伸出的手，我SS咬住了牙。

 

「對不起了，太奶奶，你那麼寵我，也願意為我犧牲這一次吧？」

 

說著我抓緊石頭，摁著她泡進了水裡。

 

一股熱流騰空升起，我清晰地感覺到四肢變得纖細，手腕也立刻從皮帶裡掙脫出來。

 

而太奶的手不停地在空中揮舞，最後沒了動靜，慢慢沉入水底。

 

我擦了擦眼淚，從水中爬出來，毅然決然地往別墅走。

 

「對不起了，太奶奶，但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別墅裡一陣S寂，一桌子菜還原封不動地放在桌子上，卻不見人影。

 

我抓起水果刀往裡走，卻在下一秒看到樓梯上躺著的人影。

 

「媽！你怎麼在這裡？」

 

我抱住她不停地檢查，卻沒有發現任何傷口。

 

而遠處的廚房門口，保姆也暈坐在地上。

 

「到底發生什麼了？醒醒！」

 

安全起見，我把她們先拖到了廚房，然後反鎖上了門。

 

李俊一定正藏在某個角落裡。

 

我屏住呼吸往前走，然而路過倉庫時，卻猛地被人從後拉住。

 

不等開口，一雙手已經捂住了我的嘴巴。

 

「噓，別出聲。」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充斥著我的鼻腔，我心一緊，震驚地抬起頭。

 

「趙醫生，怎麼是你？」

 

「我的手機忘帶了，所以回來看看。」

 

他看我的眼神略顯詫異，卻也有難以掩蓋的欣賞。

 

「你沒事吧？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盡管如此，他的手卻沒有像以往一樣排斥我，而是順勢貼上了我的額頭。

 

「還好，沒有發燒。

 

「你們家好像進賊了，我剛才看到有個年輕的男人在樓上，你先不要出去。」

 

16

 

我立刻點頭，趕緊抓住他的胳膊。

 

「我媽和保姆都暈過去了，你快幫他們看看是怎麼了！」

 

他點頭，又問我：

 

「你帶手機了嗎？」

 

「我還沒找到我的手機，但剛才在桌子下面撿到了一個，還有一張電話卡，或許可以報警。」

 

當我看到李俊的手機時，頓時心跳到了嗓子眼兒。

 

他的手機怎麼在這裡？

 

而且卡還沒有裝好，這就證明李俊還沒能報警！

 

那一切就都有挽回的餘地。

 

眼看他已經撥通號碼，我立刻撲過去。

 

「先別報警！」

 

趙醫生神色一變，手指還停留在撥通鍵上，SS地盯著我。

 

「為什麼？」

 

「那不是小偷，那是我親戚，不用報警。」

 

「親戚？」

 

趙醫生推了推眼鏡，卻不停地逼問：

 

「我家就在山下，沒有看到任何人上來，你家唯一的男性應該是你那位『表叔』，怎麼會忽然多出來一個這麼年輕的親戚？」

 

我被他盯得渾身發毛，總覺得一切都被看穿一樣。

 

「那是因為……他吃了補品，變年輕了……」

 

「是嗎？隻是補品嗎？」

 

趙醫生的語速越來越快，幾乎將我堵在了角落。

 

「或許是因為其他東西，能讓人返老還童，甚至是長生不老？

 

「你要告訴我，我才能不報警，才能幫你啊。」

 

他越來越逼近，我的腦袋也開始嗡嗡作響。

 

就在我幾乎要把一切全盤託出時，忽然發覺到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我見到趙醫生是在二樓，那他進門的時候應該就看到了暈倒的人，為什麼那時不報警？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裡閃過，我用力握緊了匕首。

 

「趙醫生。

 

「是你把他們弄暈的吧？」

 

17

 

對面的人瞬間就沉默了，那雙復雜的眸子上下打量著我，然後忽然笑了。

 

「你很聰明。

 

「放下刀吧，我沒打算S你，相反，我是來談合作的。」

 

趙醫生說著，忽然拉開了衣領。

 

他的胸口，居然掛著一顆跟我一模一樣的吊墜。

 

「你的太奶奶，曾經是我的救命恩人。

 

「二十年前，我無意間從山坡上滑落，扭斷了腰奄奄一息，是她把我帶到了溫泉裡治好的。

 

「後來你們搬離了這裡，我四處尋找，沒想到聽父親說，你們居然又回來了。」

 

他說著，眼神忽然變得氣憤鄙夷。

 

「沒想到這麼神奇的溫泉，居然成為你們維持面貌，討好男人的工具，真是浪費！

 

「如果能把他放到醫學上，就可以治療癌症病人，救S扶傷！」

 

我有些震驚，卻忍不住提醒他。

 

「可是……治療別人，也需要有人付出壽命去換啊……」

 

而且治療疾病需要的壽命更多，有時候甚至是四五十年。

 

「那就找那些該S的人不就行了？」

 

趙醫生眉間一狠，轉頭看向樓上。

 

「就像那種S不足惜的人渣，你們不是最會騙這種男人來嗎？」

 

「可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他擰起了眉毛，滿眼嘲弄，「你們騙別人來維持容顏的時候呢？難道就沒有覺得自己在做錯的事情？」

 

「你們不也是，仗著懲罰人渣的名義，對他們進行索取？」

 

這些話像是一記耳光，猛地打在我的臉上。

 

是啊，我有什麼立場去評判他人？

 

我不也是這樣的嗎？

 

口口聲聲說要懲罰李俊，可明明有很多機會報警，卻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把他害得奄奄一息。

 

我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那樣的？

 

18

 

「考慮好了嗎？」

 

趙醫生忽然提醒我，手中舉著一瓶藥水。

 

「他們被我注射了毒藥，可等不了太久。」

 

我已經別無選擇了。

 

「我同意，我答應你的提議。

 

「你先把解藥給我。」

 

他卻忽然收回了手，咳嗽了幾聲。

 

「交給你可以，先帶我去溫泉，讓我看看效果。」

 

我跟著他來到樓上，才看到了暈過去的李俊，他的手還緊緊抓著另一個身材火辣的保姆，似乎是準備做不軌的事情。

 

趙醫生掃視了一眼，擺了擺手。

 

「帶他們倆都過去。」

 

等我累S累活把昏迷的兩人拖到溫泉，等待他下一步指示。

 

沒想到趙醫生蹲下身扯掉了兩人的吊墜，然後用腳一踢，直接把他們踹了下去。

 

「你這是做什麼？」

 

我震驚地走過去，可剛一抬頭，就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得倒吸氣。

 

趙醫生不緊不慢地脫掉了外衣，白皙的後背上全都是手術疤痕，看上去觸目驚心。

 

他沒回頭，隻是淡淡地解釋。

 

「癌症手術很痛苦，所以沒人比我更懂他們。

 

「相信我，這會是一件拯救蒼生的事。」

 

他在水中坐了下來，滿足地閉上眼，身上的疤痕也逐漸淡化。

 

而李俊和那保姆，卻在肉眼可見地衰老。

 

我心底沒有半分拯救別人的快樂，反而更多的是恐懼。

 

一件事，隻要有需求，就會有市場。

 

一旦這個辦法，在市面上普及。

 

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需要有人付出壽命來治療自己。

 

就會有更多無辜又窮苦的人，來爭取這個S亡的機會換取金錢。

 

這件事就不隻是為了救人, 而是為了利益。

 

人的生命, 不該由另一個的來換取。

 

大家都是平等的。

 

他錯了, 我也錯了。

 

19

 

片刻的時間，趙醫生就已經面色紅潤，甚至看上去年輕又健碩。

 

李俊這次徹底不會動了, 一點點地沉進了水裡。

 

「十八歲的身體就是好。」

 

趙醫生站起來, 滿意地活動著身體。

 

而我卻握緊了拳，慢慢摘下了胸口的吊墜。

 

人果然都是雙標的, 在自己的立場上, 永遠都不會明白自己做過的事情有多罪惡。

 

我不想洗白自己, 但事已至此，我真心想要贖罪。

 

看著趙醫生準備上岸的身影, 我一咬牙，猛地朝他撲了過去。

 

然後在他詫異的目光中，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 然後倒在水底。

 

他奮力地掙扎，卻推不開我。

 

沒了吊墜,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一點點地流逝。

 

那些逝去的生命，自然也都進入到了他的身體裡。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看到自己的手臂開始爬上皺紋, 辮子也出現白發，卻仍舊不松手。

 

趙醫生終於反應過來，一雙眼睛滿是驚恐和絕望。

 

「你不會是想……你瘋了！」

 

然而使用者卻有個要求，必須帶配偶一同前去。

 

「那會」他的力氣越來越小，身體也越來越小。

 

最後我失去重心, 抱著他一起沉下去。

 

幽深的泉水中，我逐漸松開了手臂。

 

看到自己枯樹一樣的手掌中，拉著一個稚嫩的嬰兒。

 

他天真又害怕地看著我, 不停地掙扎, 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趙醫生，返老還童到這個年紀，是什麼感覺？

 

我的意識逐漸模糊，望向湖底。

 

那裡堆積著無數具白骨，都是曾經被我們害S的人。

 

那一瞬間, 我意識到, 我們的罪孽還沒有還清。

 

我開始拼命地掙扎, 抓起水中的那瓶解藥，然後用力爬上岸。

 

20

 

當天, 我用解藥救了中毒的人, 包括李俊。

 

但在他們醒來前，我在別墅裡點燃了火焰，又把李俊手機裡那些偷拍的照片發給了警察。

 

他年輕那幾歲, 算是我為我的算計道歉。

 

而剩餘的牢獄時光, 則是他為自己做過的那些惡心事去道歉。

 

我們家裡的女人被我轉移到了別的地方，他們醒來後，會親眼看著警察封鎖別墅，也封鎖那片溫泉。

 

至於我……

 

會用這樣布滿皺紋的臉繼續生活, 直到我明白，人拋棄容貌也依舊可以自由地活著。

 

那時，才是我的解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