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冷冷嗤笑：「冤有頭、債有主，我沒看見就是沒看見，我什麼都沒做過。關我什麼事，神經病。」

「葉依依，你壞就壞在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

 

我正要反駁，電話已傳來了忙音。

 

10

 

我氣得坐在車裡生悶氣，這什麼人什麼事嘛！

 

上一世，因為多嘴，惹出麻煩，S於非命。

 

重活一世，沒找她復仇，隻想遠離，她倒還不依不饒纏上我了。

 

彤彤有些擔憂：「媽，王阿姨在怪你嗎？」

 

Advertisement

我說：「人難做，屎難吃，生活中難免會有幾隻蒼蠅飛來惡心你，趕跑就好。」

 

「還是那句話，關起門來，咱娘倆啥都可以說，在外面，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就像然然這事，她跟你不在一個班，你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千萬別去議論。」

 

彤彤說：「然然這事鬧得有點大，個個都在議論呢，不然我哪知道那麼多。」

 

我拍拍她：「這事估計沒完，她們議論她們的，你不摻和就好。再堅持一下，媽媽會盡快幫你轉學，讓你遠離這些是非。」

 

「媽，再快也要這學期過完，我們班有同學問過。」

 

「噢，沒事，媽媽先打聽著。」

 

回到家，我仍未消氣。

 

拿出手機，想把王豔拉黑，她卻又打電話過來了。

 

怎麼著，這是剛才沒罵過癮，還想繼續撒潑？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反正都已撕破臉了，來啊，撒潑誰不會？誰怕誰啊！

 

我怒氣衝衝地接起電話，準備與她大吵一架，順便發發上一世的怨氣。

 

「依依，對不起啊，我太衝動了，不該衝你發火。然然不但早戀，還被人欺負，我就是心情不好，你千萬別跟我計較。」

 

幽怨的聲音傳入耳內，一下給我整不會了。

 

仿佛準備多時的表演，正待開場，卻被告知你的表演結束了。

 

一肚子的「芬芳之言」被迫咽進肚裡，脹得我十分難受。

 

我沒好氣地回道：「心情不好拿我出氣，我欠你啊？這種朋友以後幹脆就別做了。」

 

「我知道錯了，依依，你就原諒我吧，改天我請你吃飯，當作賠罪。」

 

我冷哼：「吃飯就不必了，話說清楚就好。」

 

算了，架是吵不成了，以後慢慢疏遠吧。

 

「依依，我沒想到事情會這樣，一時難以接受，你說以後該怎麼辦啊？」

 

王豔的聲音似乎還帶著哭腔。

 

有了上一世的教訓，我哪敢再多說什麼。

 

我謹慎回應：「我哪知道啊，我又沒碰到過。你有困惑，不如多請教老師和教育專家。」

 

「那些都是理論一大堆，實際情況哪有那麼簡單。不過我靜下心想想，別的不看，就看看你吧，彤彤那麼乖，跟你辛苦接送分不開的。所以我決定了，以後也要接送然然。」

 

「哦，挺好的，你隨意。」

 

「其實，我們可以換著接送，反正開車都坐得下。」

 

我忙拒絕：「你忘了，我們住我媽家，不順路。兩班放學時間有早有晚，各接各的最好。」

 

「哦，對，我真是昏頭了，你們不住這邊了。」

 

掛了她電話，我長舒一口氣。

 

想了想，我直接把她的電話給拉黑了。

 

隻希望此事到此為止，以後各自安好吧。

 

不過，兩天後發生的事讓我知道，王豔確實是一個锱铢必較的人。

 

11

 

我知道王豔會去接孩子，就刻意避著她，要麼站陰影下，要麼在人堆裡。

 

那晚，我在同班家長堆裡，跟家長們小聲聊天。

 

突然有人喊：「那邊吵架了。」

 

同時，有很多家長向不遠處湧去。

 

我心裡「咯噔」一下，立馬想到了王豔，忙跟著其他家長過去看個究竟。

 

離校門百米遠的地方，圍了一圈人。

 

有的在勸，有的竊竊私語，有的指指點點。

 

共同點是，幾乎所有人都捂住了鼻子。

 

我還未擠進去，就聞到了很隆重的屎尿味。

 

同時，王豔的罵聲也傳了出來。

 

「小賤人，有娘養無娘教，隨隨便便欺負人。你爹媽教不好你，老娘就替他們教育你。屎尿的味道好聞吧，這叫以牙還牙。」

 

我擠到一個空隙，看到一個穿校服的女生，頭上、臉上正滴著不明液體，衣服上也有大片汙漬，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屎尿味道。

 

王豔是有備而來啊，這瓶屎尿也不知她沤了多長時間，奇臭無比。

 

女生哇哇大叫，但沒哭，從包裡掏出紙巾憤憤地擦拭著，同時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脫了下來，揉成一團。

 

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都寫滿恨意，每一個動作似乎都飽含怒火與屈辱。

 

原來，是那個叫顧唯的女生，之前帶頭欺負然然的那個。

 

「賤的是你女兒，小小年紀就到處勾搭男人，有你這種媽，自然就有她那種貨色。」

 

顧唯說這話時，咬牙切齒，原本該清澈的眼眸像淬了毒。

 

王豔拿著一個空的大罐頭瓶站在一旁，面對這麼多人的圍觀，她一點都不怯場。

 

聽到此話，她憤怒地將手裡的空瓶衝顧唯甩了甩，見沒甩出東西，她揚了揚手，作勢要將瓶子砸過去。

 

圍觀的人倒吸口冷氣，發出「嘶嘶」聲。

 

有人大聲呵斥：「別砸！」

 

「別太過分，鬧出事來。」

 

「再鬧我報警了。」

 

「已經有人去通知學校了。」

 

家長們隻敢在旁邊勸，都不敢上去拉，一來是她拿的東西太臭，二來是怕惹事。

 

王豔早收住了，繼而罵道：「小賤人，再罵看我不撕爛你的嘴。以後再敢欺負我女兒，看我不整S你。」

 

女生沒再說話，隻是恨恨地看著她。

 

她父母沒來接她，估計也是坐校車上下學的。

 

這時，有老師和學生跑了過來。

 

兩個女生把顧唯拉到一邊，拿出好多紙巾幫她擦拭。我看到她兩肩在抖動，應該是小聲哭了出來。

 

這邊，然然在問她媽事情的經過，聽完後，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哭著對王豔說：「你為什麼要這樣？我的事你能不能別管？你隻會添亂。」

 

王豔說：「然然，你怎麼向著外人，我是你媽，我隻想保護你。你受了那麼大的委屈，就該以牙還牙，不然個個都覺得你好欺負。」

 

隨後，雙方都被請進了學校。

 

人群散去，隻留下令人作嘔的屎尿味。

 

我的心裡五味雜陳，久久難以回過神來。

 

直到彤彤輕輕挽住我的胳膊，才驚覺，校門口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媽媽，我們回家吧。」

 

彤彤的聲音很輕，我卻感覺到很暖，很安心。

 

這一世，我隻想保護好她。

 

12

 

第二天接孩子時，家長們都在議論這事。

 

說學校本來要報警的，可顧唯那孩子挺大度的，說不用報警，隻需王豔給她道歉就可以了。

 

最後，王豔給顧唯道了歉，這事就算了結了。

 

出去後，王豔還跟然然說：「看吧，人性就這樣，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好說話、性子軟就受氣挨欺，你兇起來別人就怕了，以後她肯定不敢欺負你了。」

 

我不知道這些話顧唯有沒有聽到，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因為頭天晚上，那孩子的眼神實在太可怕了。

 

雖然我一直避著王豔，可兩天後在校門口，她還是找到了我。

 

「依依，終於找到你了，你怎麼回事？每天電話那麼多嗎？每次打給你都在通話。」

 

她雖這樣說，臉上卻絲毫沒有責怪之色。

 

經過那一鬧，好多家長都記住了她，我能感覺到周圍詫異的目光。

 

我覺得有些尷尬，對於她的問話卻早已想好了託詞。

 

「呃……王豔，你找我啊？有事嗎？我這幾天手機壞了，拿去修了。」

 

「沒啥事，就想找你聊聊天，前兩天的事你知道吧？」

 

「聽說了。」

 

「你知道嗎？那小賤人欺負過然然，我幫然然教訓了她。我潑了她一身屎尿，呵呵呵……」

 

這笑聲聽起來有些毛骨悚然，投向我們的眼光更多了。

 

我感覺她這段時間變了好多，似乎精神都有些不對頭。

 

「哦，是嗎？」

 

「我想告訴你的是，誰也不能欺負我女兒，誰欺負她我就讓誰付出代價。」

 

莫名其妙，跟我說這些幹嘛！

 

她說得很大聲，仿佛不是說給我一個人聽的。

 

我不想再跟她掰扯，冷聲道：「不用告訴我，你很厲害，我都知道。」

 

接著，我便借口看到另一邊有朋友，趕緊溜了。

 

13

 

幾天後，一條視頻突然在各班群和朋友圈等社交軟件上瘋傳。

 

在不知名的角落，女孩被幾個小混混肆意欺凌，他們扇她耳光、揪她頭發、撕她衣服，還衝她撒尿……

 

視頻裡的主角正是然然，她衣不蔽體，哭得很慘。

 

而施虐者們除了發色各異，還全程戴著口罩，顯然是有備而來。

 

我頭皮發麻，首先想到的就是顧唯找人報仇，那晚她的眼神實在太可怕了。

 

王豔報了警，警方行動迅速，施虐視頻很快就在公眾視野裡銷聲匿跡，可一些想靠此事博流量的自媒體仍在借機炒作。

 

由於施虐者都做過偽裝，警方一時抓不到他們，隻能走訪排查。

 

可是，噩耗很快傳來, 然然在某個深夜墜樓身亡。

 

實在讓人痛心。

 

離開時，她的眼睛朝然然他們瞟了又瞟，顯然我看到的她也看到了。

 

「（我」面對這樣的結果，我不知道王豔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兒。

 

雖然我跟這事扯不上關系，這段時間也跟王豔保持足夠的距離, 可還是很擔心, 接送彤彤時特意拉上老公一起。

 

我也不敢跟王豔聯系, 她的號碼已被我刪除，她也沒打過給我。

 

在我的世界裡, 她仿佛消失了一般。

 

她和然然卻依然是很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一個月後，學校外的馬路上發生了一起車禍, 一個叫顧唯的女生被一輛飛速駛來的轎車撞飛，當場身亡。

 

肇事車主正是王豔, 她神色平靜地看著女生S去, 撥通了報警電話。

 

王豔最終被認定為交通肇事罪, 判刑七年。

 

半年後, 我去獄中看她。

 

她仿佛老了二十歲，面容憔悴，兩眼渾濁, 沒了昔日的神採和張揚。

 

我們倆沉默了半晌, 最後還是她先開口。

 

「依依，你知道嗎？然然S後, 我做了個夢，夢中你去接彤彤的時候, 看到了然然和小畜生在校門外摟摟抱抱，你告訴了我，讓我好好疏導然然。」

 

我聞言心肝一顫。

 

她苦笑後接著說：

 

「我答應了你，可因為愛女心切，在看到小畜生的時候忍不住當眾打了他巴掌。後來然然受了處分, 還被各種造謠, 她自S了，說是恨我。

 

「我把這一切都歸咎於你，恨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那一切, 我竟然用一把火跟你同歸於盡了。

 

「還好隻是個夢, 這樣的事我怎麼會做得出來？可惜啊, 現實中沒人告訴我, 沒人告訴我該怎麼辦，最後連你也不理我了。

 

「後來，我想，你一定是覺得我可怕才疏遠我。」

 

說到此處，她的眼裡有淚水滑落。

 

我想告訴她, 她夢裡的一切都是真的。

 

所謂江山易改, 本性難移，她真的會做得出來。

 

可事到如今, 再說這些已沒有任何意義。

 

最後, 我隻跟她說：「好好改造。」

 

從監獄出來，陽光明媚，雲淡風輕。

 

我看看時間，剛好可以帶彤彤外出購物, 明天是彤彤新學校郊遊的日子。

 

我相信，頭上沒有了陰霾，剩下的必定是美好的未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