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3 號說：【這是我在頂樓養的花，幾百塊錢買的，你晾被子把我的花壓壞了。】

 

我眼珠子差點掉出眼眶。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

 

我什麼時候晾被子啦？

 

晾被子隻是我的託詞！

 

18 樓大兄弟說：【你有證據嗎？隨隨便便冤枉人家。】

 

13 號不依不饒，又啪啪甩出三張圖。

 

圖片裡，那是一塊頂樓的平臺區域，被人用膠帶貼出一條分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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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分界線內堆著雜七雜八的東西，放置好幾盆花、架子，以及一堆塑料水瓶和紙板，看起來非常髒亂。

 

【這條是我家的晾衣繩，有人看到有個年輕女孩子在這兒晾被子，把我的花砸壞了，這幾天都沒人晾被子，除了這個妮妮，沒有其他人！這盆花 500 塊，賠錢！】

 

「妮妮」正是在下的小號。

 

我氣笑了。

 

正琢磨怎麼噴她，18 樓大兄弟先開口了：【先不說是不是妮妮幹的，就算真是她幹的，人家在樓頂晾被子，晾在公共區域，你自己非要在公共區域養花，弄壞了也活該！】

 

13 號不依不饒：【這哪兒是公共區域？這是我們家的地盤！】

 

【……？】

 

群裡有一瞬間的沉默。

 

估計所有人都在迷惑這話是什麼意思。

 

有人說：【樓頂平臺是公共區域，大家公用的，怎麼變成你的私人地盤？】

 

13 號理直氣壯地說：【當初我們買房子，房東說過，我們家對應的樓頂就是我們的，本來就該這樣。要不是有這塊地盤，我們怎麼會買這套房子，跟你們這群心胸狹窄的人做鄰居？】

 

所有人再度無語。

 

有人說：【大姐，你雖然是頂樓，但不代表你們對應的樓頂就是你們家的。】

 

13 號說：

 

【就該是我們家的，憑什麼樓頂不該是頂樓住戶的？頂樓住宅容易漏水，還熱，我們住這裡替你們樓下遮風擋雨，付出這麼多，樓頂就該給我們！好多樓的樓頂，就屬於頂樓用戶的，這棟樓也不會例外！】

 

【但我們小區的樓頂屬於公共區域啊。】

 

【我不管，樓頂就是我們家的，我們隻佔我家對應那塊，公平合理！】

 

其他人氣到了，忍不住和她辯論。

 

但她堅決認為樓頂平臺屬於她家。

 

13 號繼續委屈地說：【我們住在頂樓 33 層，冬冷夏熱，已經很難受了，每次電梯到達最晚，每天都要花很多時間上下樓，我們享受最差的電梯待遇，早上稍微卡一下又怎麼了？你們真的自私自利，一點兒也不考慮別人！有沒有良心啊？】

 

我沉默了。

 

眾人也沉默了。

 

一時間，大家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原本大家都沒在意樓頂平臺的事，結果這人在群裡自曝。

 

我不覺得她蠢。

 

因為從她的言談中能明顯感覺到，她真情實感地認為自己沒錯。

 

非常理直氣壯。

 

她覺得頂樓雨淋日曬，比其他樓層條件差，所以樓頂該屬於他們。

 

而且她家隻佔用了他們樓頂的那一團呢，公平公正，我們居然指責她，她好委屈！

 

因為住頂樓享受不到低樓層坐電梯的便利，所以才早上卡電梯。

 

隻是卡幾分鍾呢，我們這群人居然就敢指責她，她好委屈啊！

 

18 樓大兄弟發出靈魂拷問：【那不是你自願買的頂樓嗎？頂樓本來就比其他樓層便宜啊。再說了，前房東說樓頂屬於你們，就真屬於你們啊？我跑到大街上說這條街屬於我，那條街就屬於我？我不相信前房東真會說那種話。】

 

13 號撒潑：【我不管，當初說好樓頂屬於我們，我們才買的房！你們這麼過分，我們必須保護我們的權利！】

 

眾人又開始噴她。

 

13 號下線了，臨走前還艾特我，讓我賠她的花。

 

我忍無可忍，直接扔她兩個字：【傻逼！】

 

然後立即打電話給物業：「我舉報，有人佔用樓頂公共區域！」

 

舉報完我便睡午覺。

 

下午幹完活兒，我又忍不住進群去看後續發展。

 

一進去便看到 13 號在發瘋。

 

往上翻才知道原因。

 

我舉報過後，應該又有無數人舉報。

 

物業趕緊聯系 13 號，讓他們把東西搬走。

 

13 號不願意，聲稱那塊地屬於他們自家的，他們堆東西非常合理，誰也不能動。

 

然而太多人舉報了，物業也覺得他們奇葩，就限時讓他們搬走，否則全部當作垃圾處理。

 

13 號是犟種，堅決不搬。

 

然後物業就派人上去清理。

 

結果去了才發現，她的東西已經被搬空了！

 

9

 

原來，物業發出警告後，很多大媽大爺知道 13 號在樓頂放紙殼的事，偷偷上了心。

 

那些大媽大爺們，連眾人的快遞盒都要搶，怎麼可能放過這塊肥肉？

 

於是，一群人偷摸上去將 13 號的所有東西搬得精光！

 

聽完整個過程，我笑得肚子痛。

 

這個發展真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之前我在小區領快遞，原本想留下紙盒裝東西，結果一轉眼盒子就被撿走了，而我買的東西孤零零地放在原位。

 

那時起，我挺討厭這些不問自取的大媽大爺。

 

今天他們去搬 13 號的東西，我又覺得他們幹得好！

 

13 號的老人知道後跑到樓頂大哭大鬧，逮著物業要求賠償，說是物業硬搬他們的東西。

 

物業很冤枉，他們真沒幹啊！

 

老人不依不饒，物業不鳥他們，徑直離開。

 

有人將消息發到群裡，眾人紛紛叫好。

 

這件事讓 13 號遭到了巨大打擊。

 

晚上，女主人應該下班了，在群裡發瘋：【你們合起來欺負我們一家，我要你們好看！等著吧！】

 

眾人都沒有把她當回事兒。

 

之前我還有點忌憚她，後來發現她隻喜歡放狠話，並沒有實際行動，又看到她所謂很兇的老公嚇得尿褲子，就明白他們隻是外強中幹的軟蛋。

 

對這種人，千萬不能慫。

 

或許 13 號被逼急了。

 

第二天我還在睡覺，忽然聽到上面傳出巨大的聲響，一下子將我從床上驚醒。

 

13 號一家起床比較晚，我在早上並不會受影響，這一次是例外。

 

起床洗漱，吃面包，整個過程大概 20 分鍾的樣子，上面的響聲絡繹不絕，仿佛有一群人在打鬥砸東西。

 

我又生氣又好奇，叼著半盒牛奶上樓去看怎麼回事兒。

 

剛走到 13 號門口，我便看到一群人堵在那裡，其中有一個很高壯的男人，對著裡面的人痛罵。

 

我連忙抓住其中一個問怎麼回事。

 

「這家又卡電梯！今天早上 7 點電梯就沒法用了，兩部電梯都沒法用，所有人都下不去。

 

「後來 33 樓的人說有人卡電梯，她把凳子拿開，電梯好歹運行下來，結果電梯回到 33 樓又卡住了。

 

「就這樣反復卡，18 樓的大兄弟氣壞了，帶著鄰居上來討說法，打起來了呢。」

 

18 樓的大兄弟！

 

我連忙擠進人群。

 

兩個老人躺在地上一邊哭一邊大叫：「好痛啊，我骨折了，好痛啊，我骨折了！」

 

「你們打人，我要報警讓你們賠錢！」

 

女主人大聲嚷嚷。

 

我走過去道：「誰打人呢？」

 

女人一下子指著最前面的高壯大兄弟說：「就是他，他打我公婆！」

 

大兄弟怒道：「你再嚷嚷，老子真打！」

 

我說：「誰看到大兄弟打人了？」

 

旁邊的人面面相覷。

 

我說：「我沒看到，你們看到了嗎？」

 

一群人紛紛表示沒看到。

 

13 號驚呆了。

 

大兄弟感激地看我一眼，放了句狠話，扭頭就走。

 

我們也紛紛離開，幹自己的事。

 

13 號打電話報警，警察來了，詢問周圍的人。

 

大家紛紛說：「沒看到打人。」

 

還說那兩老東西忽然躺地上嚷嚷。

 

大家都做證沒看到大兄弟打人（其實有推搡行為），一口咬定 13 號訛詐。

 

13 號的人才搬過來，還沒安監控，故拿不出證據，傻眼了。

 

最終此事不了了之。

 

13 號當時為了多訛錢，情緒激動下，把家裡的東西亂砸一通。

 

這也是我早上聽到巨大響動的原因。

 

結果他們把自己家砸了，什麼好處都沒撈著。

 

我難以理解他們的腦回路，明明知道惹怒了所有人，為什麼非要對著幹呢？

 

不該夾著尾巴好好做人嗎？為什麼要繼續卡電梯？

 

難道他們真覺得自己是對抗世界的英雄，要抵抗到底？

 

18 樓大兄弟氣壞了，在群裡宣布：【既然 33 樓卡電梯，那我也卡！】

 

眾人勸他別亂來，畢竟樓裡的居民得正常生活呢。

 

【必須給他們教訓！大家一起吧！否則這家極品以後會肆無忌憚！

 

【雙輸好過單贏，他們不讓咱們用電梯，那誰也別想用了！】

 

我以為此事肯定沒法成行，畢竟人太多了，沒法統一意見，沒想到群裡的人紛紛支持。

 

第二天一早，我看到電梯被卡在 18 樓，一動也不動。

 

10

 

我哭笑不得。

 

居然真卡啊。

 

沒辦法，我轉而去坐西區的電梯。

 

其他人也自動去坐西區的電梯，沒人抱怨。

 

真令人驚訝！

 

一棟樓的人和 13 號僵持起來。

 

13 號吃了幾次虧還不長記性, 在群裡破口大罵，發瘋叫囂。

 

然而沒人理她。

 

如此大的事物業肯定知道，但他們隻作勸告處理，就像他們勸告 13 號不要卡電梯一樣。

 

毫無作用。

 

這次大家都鐵了心卡到底, 還說要告 13 號侵佔公共區間。

 

要浪費時間精力打官司，誰去比較好？

 

業主們表示讓物業去。

 

物業很為難，他們不想費勁去打官司，趕緊讓雙方協商。

 

協商來協商去, 大家情緒都很上頭, 互不服軟。

 

然後，物業幹脆以電梯壞了為由, 調了電梯中控，讓東區的電梯最高停在 32 樓, 不停 33 樓。

 

33 樓東區的人早就不服 13 號, 寧可雙輸絕不讓他們單贏，很樂意每天趕到 32 樓坐電梯, 或者去西區坐電梯。

 

這下子, 13 號卡不到電梯了, 徹底傻眼。

 

此時人群已經達成共識：13 號是奇葩, 是軟蛋, 收拾他們是替天行道。別人不會舉報我, 反而會支持我。

 

這種共識的後果很可怕, 因為很可能產生群體性霸凌事件。

 

有人半夜爬到 13 號門口傾倒垃圾。

 

我超級生氣地去敲門，但門一直沒開。

 

「早1」還有人將他們放在外面的鞋架子連同鞋搬走扔到垃圾桶。

 

偶爾我會看到隔壁老爺爺提著尿壺上樓。

 

但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見過。

 

13 號的小孩被所有小孩孤立，甚至被毆打。

 

他們家老人出門, 也會被冷嘲熱諷。

 

更有一些品行不端之人, 借機惡整他們，以戲弄他們為樂。

 

連續一段時間，13 號受不了，終於投降，在群裡道歉：

 

【對不起，我們錯了, 求求大家放過我們吧！

 

【我們以後再也不卡電梯了！】

 

沒人理她。

 

現在道歉為時已晚, 沒人會原諒他們。

 

半個月後，電梯終於「修好」, 恢復停到 33 樓。

 

直到我搬離這棟樓, 13 號依舊不知道針對他們的「久久」「妮妮」是誰, 電梯再也沒卡過。

 

13 號沒有再在公共樓道放鞋架子放自行車，也不在 12 號的門口放垃圾了。

 

樓上也不再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實際上, 樓上砰砰砰的聲音, 並不止我一家聽到, 我隔壁也會聽到。

 

所以隔壁的老爺爺才會經常拎著尿壺上樓……

 

在被所有人討厭，損失了許多財物後，極品終於學會了講公共道德。

 

但並沒有得到原諒。

 

群眾一旦達成共識, 很難扭轉。

 

13 號的小孩繼續被孤立霸凌。

 

偏偏孤立霸凌他的又是小孩子, 根本沒法解決。

 

大人們冷漠以對。

 

他們一家子隻要稍微犯點兒事，都會被怒罵。

 

這種群體性的霸凌、排斥，將持續下去, 除非他們搬走……

 

13 號非常後悔，可惜已經沒用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