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都是奴婢的錯，是因為奴婢您才會向仇人屈膝。奴婢罪該萬S！」

我捂住她的嘴。

 

「不準提S，已經S了太多人了。」

 

「小容，我還要報仇！我如今隻剩下你，我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暮色四合，遠處的宴飲絲竹之聲隱隱傳來。

 

御膳房的小廝送來了一碗長壽面。

 

「陛下吩咐的，娘娘謝恩吧。」

 

小容氣得想咬人。

 

「娘娘，咱們不要他的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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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是無辜的。」我將面分了一半給她，「我今日示弱，蕭璟意有些心軟，他大約還記著一點年少情誼。」

 

小容瞪大眼睛：「娘娘，您難道還想挽回他？」

 

我將面碗端起，碗底有一張紙條。

 

小容詫異：「這，這是……」

 

我展開看過：「下月波斯使臣會抵達京都，這就是我一直等待的機會。」

 

月色慘淡，紙條燃燒的火光照亮我涼薄的笑。

 

「小容，就算是帝王，S錯人也該償命，對嗎？」

 

屋內一片寂靜。

 

長生慢騰騰爬到我腳邊，用頭輕輕蹭著我的腿。

 

蕭璟意還未廢我。

 

作為他名義上的妻，宴請外賓，我得體面出席。

 

定的宴請日期，恰恰是父兄的祭日。

 

蕭璟意沉著臉：「鄭嬌嬌，是婉婉極力相勸，朕才給你這個機會。」

 

「你別給朕丟臉。」

 

小容氣炸了：「奴婢要S了這對狗男女。」

 

「他們是故意的，老爺和少爺的祭日，讓您穿著大紅宮裝宴請客人。」

 

「他們怎可如此S人誅心？」

 

7

 

「小容，為我更衣吧。」

 

我緊握住她的手：「今日至關重要，無論發生什麼，你一定要穩住，別慌！」

 

我與林婉婉分坐於蕭璟意的兩側。

 

歌舞絲竹、珍馐美食流水般奉上來。

 

波斯使臣進獻了許多異域禮物。

 

不過最珍貴的，還是盛於琉璃瓶內的那汪黃泉水。

 

「為尋此水，我們五千人的軍隊深入極寒之地，最後隻活三人，取來這小小一瓶……」

 

蕭璟意雙眸放光：「你想要何賞賜？」

 

「隻求貴國邊境一座小城池。」

 

眾臣大駭，兵部尚書立馬起身：「陛下不可。」

 

蕭璟意卻大手一揮：「準了！」

 

宮女候在殿外，準備上羹湯。

 

他心願得成，笑意盈盈：「此番宴請，都是婉婉在操心。」

 

「她特意為各位準備了百年老龜湯，諸位嘗嘗。」

 

林婉婉看向我，淺淺一笑：「皇後娘娘，食材都是陛下陪妾身一起挑選的，您也嘗嘗。」

 

我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

 

宮女奉上湯盞，我伸出勺子舀了舀。

 

舀到一小塊龜殼。

 

上面清晰地刻著「長生」兩個小字。

 

我手狠狠一抖。

 

湯勺砸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

 

蕭璟意不悅地朝我看來，壓低聲音：「鄭嬌嬌，你發什麼瘋！」

 

我抬起霧蒙蒙的眼看他，厲聲質問：「你們S了我的長生？」

 

「這是用長生熬的湯？」

 

蕭璟意愣了下，旋即道：「不過是一隻烏龜。」

 

「這是國宴，勿要失了體面。回頭朕賠你十隻百隻都可。」

 

不！

 

長生不是普通的烏龜。

 

它是兄長留給我的護佑和牽掛。

 

那時他與父親前線S敵，不知歸期。

 

他將長生送給我，說：「嬌嬌，我大你許多，此生肯定會比你先走。」

 

「但烏龜不同，它們可活百歲千歲。」

 

「便讓它替我陪著你。」

 

「縱使你我相隔天涯，你亦不會孤獨。」

 

龜甲上長生二字，是他親生所刻。

 

他說：「嬌嬌，兄長庇護你之心，長長久久，生生不息。」

 

長生不是一隻龜。

 

是我的親人，是我的慰藉，是兄長留給我唯一的羈絆。

 

可他S了它。

 

還做成羹湯，讓我親口飲之！

 

他該S！

 

密集的鼓點，如響錘一樣擂在我太陽穴。

 

理智轟然坍塌，憤怒如烈火席卷。

 

我抽出藏於袖中的短劍，朝著蕭璟意身上狠狠扎了下去。

 

「你早已不是當年的阿意，我要S了你。」

 

8

 

鋒利的匕首刺破了他的華服，鮮紅的血漬湧出。

 

可侍衛們的反應很快。

 

拉著他立馬退後，逃出了我的攻擊範圍。

 

他們齊齊朝我圍過來。

 

眼看著就要被制住。

 

我搶過桌上的忘川水，將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蕭璟意尚在震驚不解之中。

 

我雙眸含淚看向他。

 

「阿意，你早就盼著我S了是不是？」

 

「今日，我便如你的願吧，」我澀然一笑，「你知道的，我向來無法拒絕你。」

 

「我S了，你會很開心吧？」

 

血漬，滲出了脖頸。

 

當年蕭璟意母妃被誣陷，便是這般當著他的面，在先帝面前自盡。

 

這是他不為他人所知的噩夢。

 

他似是回過了神，瞳孔大震，厲聲制止：「小七，你不要亂來。」

 

「原來你還記得我叫小七。」

 

「你曾說過會一生一世愛我護我，可你食言了。」

 

「你不僅食言，還處S了這世上最愛我的父兄。」

 

「我再也不想活著被你折磨！」

 

匕首越發深入，鮮血滾滾。

 

蕭璟意想往前衝，可侍衛和林婉婉將他SS拉住。

 

他眸中驚痛，嗓子已然變音：「你還有小容，鄭家還有流落在外的血脈。」

 

「周嬤嬤李嬤嬤你還記得嗎？」

 

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你要是敢自戕，朕保證，這世上你所在乎之人，朕會讓他們全部給你陪葬！」

 

「朕會誅她們九族，朕會將她們碎屍萬段！」

 

我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汩汩而落。

 

「你好殘忍，你連S的機會都不給我！」

 

我單手砸碎手裡的琉璃瓶口，將琉璃瓶湊到唇邊。

 

蕭璟意大愕：「鄭小七，你要做什麼？」

 

我悽然一笑：「我要做回無憂無慮的小七。」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我會吃下那顆最甜的桃，我會將唯一的燒雞獨享，我會將厚褥子留給自己。」

 

「我會站在樹上，冷眼看你哭泣。」

 

「我會裹緊披風，無視在大雪裡罰跪的你。」

 

「我會遠遠繞開，任由你溺S在冰冷的湖水裡。」

 

「我會告訴父親，我要嫁給吳楚，絕不做你的妻。」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你既不允我S，那我便要忘了你。」

 

「蕭璟意，你記住。」

 

「是我，是鄭小七，先不要你了！」

 

9

 

說完，我一仰脖。

 

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

 

耳邊，是蕭璟意顫抖地怒吼：「不，不！」

 

「朕是天子，朕不許你忘了朕！」

 

「鄭嬌嬌，朕不許，朕不許！」

 

……

 

這一場大戲，終於要落幕了啊！

 

人影幢幢，難以分辨。

 

我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在說：

 

「娘娘幼時跪過雪地，入過冰湖，本就體寒。去歲大病一場好不容易恢復，身體沒有進補，飲食不定，一直虧空。」

 

「加之剛才情緒激動。」

 

「這忘川水是否真能忘情，微臣不知。」

 

「但娘娘如今可是在鬼門關徘徊，能不能撐過去，可不好說。」

 

夢裡，一直有人在耳邊低低喊著小七。

 

真吵啊。

 

我想讓他滾遠點，卻怎麼都提不起力氣睜開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總算醒了。

 

小容哇哇大哭：「娘娘，您總算醒了。」

 

「娘娘，奴婢這次穩住了，沒給您拖後腿。」

 

她扶著我去院子裡曬太陽。

 

日光正好。

 

秋海棠開得格外豔麗。

 

我低頭聞香，聽到身後響起腳步聲。

 

回頭，看到匆匆而來的蕭璟意。

 

他長身而立，站在秋千架旁。

 

眼神竟帶著害怕和遲疑。

 

想要上前，腳步卻又停在原地。

 

我朝他展顏一笑：「阿意，你來啦？」

 

笑容瞬間破開他眼底的陰霾，他快步走上前，眼眶微紅：「小七，你沒忘了我？」

 

「太好了，太好了！」

 

他伸手要將我攬入懷中。

 

我卻退後兩步，朝他做個鬼臉：「我當然不會忘了你。」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嘛！」

 

他嘴角的笑容一滯。

 

我仰著頭笑眯眯看他：「阿意，小容說你現在已經是皇帝了。」

 

一如幼年時，我歪著脖子問他：「我們是好兄弟，阿意你能允我一件事嗎？」

 

「千萬件都可。」

 

我喜不自勝：「我問過小容了，吳楚哥哥至今還未成婚，你能為我們賜婚嗎？」

 

而此時，林婉婉的婢女小喬快步而來，急急道：「貴妃娘娘的心疾又犯了，陛下快去看看吧！」

 

10

 

我趕緊道：「你快去吧，反正我都等吳楚哥哥那麼多年了，不在乎這一時半會。」

 

蕭璟意的神色冷凝如冰。

 

他用力握住我的肩膀：「你喜歡他？你怎會喜歡他？」

 

小喬很沒眼力勁，催促道：「陛下，貴妃娘娘如今難受得緊……」

 

蕭璟意目光陰鸷：「那就讓太醫去看！」

 

「朕又不會醫術，滾！」

 

小喬嚇得屁滾尿流而去。

 

蕭璟意深吸一口氣，放緩語氣：「小七，你是我的皇後，不準再惦記其他男人。」

 

我慌得用力推了他胸口一把。

 

「瞎說！哪有我這樣的皇後啊，衣櫃裡沒新衣，梳妝臺上沒首飾，屋內也沒像樣的擺件。」

 

「婢女也隻有小容一個。」

 

「你母妃位分低，都有四個婢女呢。」

 

「你別開玩笑了。」

 

蕭璟意吃痛擰眉，環顧冷清清的宮殿，臉上滿是痛苦愧疚之色。

 

喃喃道：「是我的錯，我馬上安排，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他的貼身內侍小福子上前：「陛下，您是不是傷口裂開了？」

 

我一聽急了。

 

忙上前瞧了瞧。

 

駭道：「你不是皇帝嗎？沒有侍衛保護你嗎？」

 

蕭璟意嘴角浮出淺淺笑意：「小七，你還是關心我的。」

 

我仰起臉看他：「刺客如此恨你嗎？這是要你命的刺法啊！」

 

「那人抓到了嗎？」

 

「定要在他胸口也捅上十刀八刀！」

 

蕭璟意的笑噎住，臉色發白。

 

小福子在一旁嘴角抽抽：「娘娘，這傷其實是……」

 

蕭璟意斥道：「閉嘴。」

 

我也板起臉：「對，閉嘴！」

 

「不準叫我娘娘，我都說了，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我笑著看向蕭璟意：「你還記得小時候我與你說過，我將來要嫁的人，必然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蕭璟意喉結滾動：「記得。」

 

我微笑看他：「可如今你有貴妃，還有許多其他妃子。」

 

「由此可見，我必然不會嫁給你。」

 

蕭璟意臉上血色盡褪。

 

他很不甘心，拽著我到冷宮門口：「你再好好想想，我當初就是在這裡的桃樹下向你表露心跡，你也答應了我……」

 

我疑惑不已：「可是阿意，這是臘梅樹。」

 

「如果我們真是在此處定情，那你為何要將桃樹換作臘梅？」

 

11

 

蕭璟意張了張嘴，半天後蒼白地說：「這其中有些誤會。」

 

小容嘀咕道：「臘梅是貴妃娘娘最喜歡的花。」

 

我瞪大眼睛：「所以，你先娶了我，然後變心了？」

 

男人連連否認：「不，不是的。」

 

「是我的錯，我現在改正！」

 

他揚聲吩咐：「來人，把這臘梅挖了，種上桃樹。」

 

「把皇宮裡所有的臘梅都換成桃樹。」

 

蕭璟意攬住我的肩，額頭抵在我額頭上。

 

聲線顫抖：「小七，你會想起來的。」

 

「我們彼此相愛，我們曾是萬丈泥濘裡彼此的拐杖。」

 

「你絕不會忘記的。」

 

帝王之命，底下之人雷厲風行。

 

動靜鬧得很大。

 

沒一會林婉婉弱柳扶風地來了。

 

她看著一地狼藉，臉色烏沉：「陛下，你這是在做什麼？」

 

到如今，她還在捏腔拿調。

 

林雲志跟在她後面，急道：「姐夫你怎麼讓人把臘梅都砍了？這可是姐姐最愛的樹。」

 

「鄭嬌嬌，是不是你挑唆的？」

 

我太陽穴突然一陣刺痛。

 

我捏緊小容的手，喃喃道：「我記得他，他讓我下跪。」

 

「他是誰？」

 

小容作答：「是貴妃娘娘的弟弟，林小公子。」

 

「哦，那是該跪。」

 

說著，我便屈下膝蓋。

 

蕭璟意一把將我拽起來，痛苦又自責：「小七，他不配讓你屈膝。」

 

「你不必跪任何人，包括我！」

 

安撫好我後，他轉頭看向林雲志，已然變了臉色。

 

「以下犯上、出言不遜。你既這麼喜歡跪，那便去延禧宮門口，跪夠十二個時辰。」

 

林婉婉這才變了臉色：「陛下，雲志還小。陛下看在妾身的面子上……」

 

蕭璟意涼涼看向她：「若非給你面子，他如此冒犯小七，已然人頭落地。」

 

林婉婉狠狠打了寒顫。

 

不敢再求情。

 

蕭璟意送我回宮，林婉婉跟在我們身後。

 

他一路上都在說以前的細碎往事。

 

可我實在記不起。

 

經過翊坤宮時，我指著簇新的牌匾：「阿意，你說我是你的皇後。」

 

「那為何我住的是延禧宮而不是翊坤宮？」

 

「貴妃才是你認定的皇後，對吧？」

 

12

 

蕭璟意立馬反駁：「不是！」

 

「她哪裡配當皇後？朕心裡的皇後，唯有你。」

 

林婉婉腳步一晃，低低「啊」了一聲。幸虧有小喬扶著，才不至於摔一跤。

 

蕭璟意朝她看去。

 

她傲嬌地擰著眉：「這宮裡的路怎麼都不平，差點摔著我。」

 

她以為男人會像以前那樣，為她蕩平每一個細小的阻礙。

 

可蕭璟意卻皺起眉：「大概是因為，你不配！」

 

林婉婉瞪大眼睛。

 

蕭璟意道：「翊坤宮素來是中宮所居，你住的確不合規矩。」

 

「明日就搬去鹹福宮吧。」

 

說著，他幫我順了下耳邊的碎發，語氣溫柔：「小七，你搬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