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賢弟，能否再說一遍……」

06

 

雖然不知道我要做什麼，但平沙大王的效率還是很高的。

 

我要的原材料基本上都給我弄到了，而且還從鎮上抓了幾個工匠，負責給我燒制坩埚、燒杯等物品。以公元 7 世紀的工藝水平，再加上我的指點，還是能粗略搞出這些實驗用具的。

 

我又給自己制作了一套簡易的防毒面具，就在山洞裡操作起來。

 

據探路的小妖回報，唐僧師徒已經走到了一百五十裡外的黃集鎮，照這個步速來看，他們大約還得有一個星期達到平沙嶺。

 

時間足夠了，足夠我給孫猴子好好上一課。

 

你有七十二變，我有門捷列夫。

 

你有如意金箍棒，我有元素周期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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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嘗一下來自千百年後的絕S吧！

 

07

 

二當家顯然對我的能力充滿了懷疑。

 

他不止一次在大王面前表達了自己的疑惑：「我亦曾博覽群書，熟讀經史子集，但從未聽說過『化學』一詞，至於什麼『羟基丁酸』，更是聞所未聞。」

 

大王卻不以為意：「哎，世間學問多了去了，能人背後有能人嘛。」

 

「可此人行事古怪，神神叨叨，我怕其中有詐啊。」

 

「有何可詐？」

 

「萬一他是上界安插進來的細作，蓄意破壞我們抓捕唐僧之大計呢？」

 

「二當家說笑了，就咱們這小山頭，上界根本看不到眼裡，怎麼可能煞費苦心地安排細作？」

 

「大王，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二當家的，你就是心太細，這樣活著很累的，放松點。」大王拍拍他的肩膀，「你忘了，賢弟給我們講過，根據熵增定律，宇宙最後都會走向熱寂，什麼都不會存在。別太較真了。」

 

「……」

 

大王貌似對我的實驗很感興趣，他看著我從一堆原材料裡逐漸分離出透明的晶體，眼中充滿了求知的目光：「賢弟，這是……」

 

「大王，從現在開始，別叫我賢弟。」

 

「那叫你什麼？」

 

「叫我海森堡！」我看著燒瓶裡的透明晶體，心中充滿了狂喜。

 

「何意？」大王不解。

 

「絕命毒師！」

 

08

 

一個星期後，90% 純度的羟基丁酸終於被提煉了出來。

 

看著這一點不起眼的白色粉末，二當家表示了懷疑：「就這玩意，能制住孫悟空？要知道那猴子被壓在五行山下時，可是一個吃鐵丸、喝銅汁的主。」

 

「物質的屬性不是由它的硬度決定的，而是由它的化學鍵決定的。相信我，它的威力絕對比八卦爐還狠。」

 

就在這時，巡山的小妖慌忙來報：「報大王，二當家的，海森堡大人，那唐僧師徒一行人已至平沙嶺地界，距此地不過十幾裡！」

 

平沙大王「霍」的一下站了起來，激動得渾身發顫，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來了，來了，終於來了……」

 

二當家的臉上卻陰晴不定，眉頭緊鎖，似乎在為即將發生的事情擔憂。

 

我的手心裡則捏了一把汗，是因癌S掉還是長生不老，就在此一搏了。

 

09

 

我決定親自出馬。

 

大王出來勸阻：「不可，海賢弟，那孫悟空火眼金睛，萬一被他識破了端倪，一棒下去，你這肉體凡胎，可如何抵擋？」

 

「就是因為孫悟空火眼金睛，我才要親自出馬，免得露出馬腳。你要派個小妖過去，變作人形，還不被孫猴子當場識破？我們這麼長時間的準備就功虧一簣了。」

 

「海賢弟所言極是，」二當家說道，「那孫悟空的確不好糊弄，白骨夫人三次變幻人形，都沒能逃過他的火眼金睛。看來這次，非得是海賢弟親自出馬不可。」

 

我明白，二當家對我一直都不信任，他是想借此機會試試我的成色。

 

「既如此，就有勞海賢弟了！」大王的毛爪重重地拍在了我的肩膀上，「等抓了唐僧，給你記首功！」

 

10

 

我打扮成附近村裡山民的模樣，守在路邊。據情報說，這是唐僧師徒的必經之路。

 

果然，等了不到半個小時，唐僧師徒就晃悠悠地出現了。

 

我的心髒「咣咣咣」狂跳起來。

 

娘的，我終於要見到真人，哦不，真猴了！

 

那可是大鬧天宮，橫行三界，嚇得玉皇大帝都往桌子底下鑽的齊天大聖啊！

 

我踏馬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有一天要對孫悟空下毒手。

 

對不起了，偶像，我也是為了活命。反正不管怎麼樣，佛教總會傳到中國來，而我的命隻有一條。

 

之前我已經算過了，西遊世界中有四種東西，可以讓人長生不老：人參果、蟠桃、金丹、唐僧肉。

 

人參果就別想了，那鎮元大仙可不是個善茬，當初差點就把唐僧師徒給油炸了；至於蟠桃和金丹，那都是在天庭的後花園，我一介凡人難以企及；現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唐僧肉了。

 

我醞釀好情緒，大喊道：「請問是從東土大唐而來的聖僧嗎？」

 

11

 

唐僧很有禮貌，急忙從馬上下來，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怎知我來歷？」

 

「果然是聖僧！ťṻ⁼」我佯裝激動道，「昨天夜裡我夢見有一位神仙給我說，將有從東土大唐而來的聖僧從此經過，讓我準備齋飯款待，以積功能……沒想到是真的。」

 

這當然是我滿口胡謅的，放在現代連三歲小孩都騙不了。但這是在西遊世界，這很合理。

 

果然，唐僧一聽這話，馬上朝著天空施禮，高聲誦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不知道是哪位菩薩顯靈。」

 

我急忙把準備好的素菜端了出來：風味茄子、酸辣土豆絲、魚香豆腐……都是按照現代的食譜做的，色香味俱全。

 

他們哪見過這個啊，光聞味就肚子裡咕咕亂叫了。豬八戒滿臉鬃毛，身高足有一米九，拍著肚子叫道：「可餓S俺老豬了！」

 

我正要把齋飯獻上，卻冷不防被抓住了手腕，孫悟空一雙火眼SS地盯著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猴子長得跟電視劇裡完全不同，頂多一米二三的樣子，面容羸瘦，尖嘴縮腮，臉上長滿了黃毛，兩顆獠牙翻在嘴外，看上去兇惡恐怖。

 

但唯獨那雙眼睛卻是金黃透亮，散發著攝人的金光。我如果真是妖怪變的，此刻恐怕早已經被瞧了個千瘡百孔，原形畢露了。

 

「悟空住手！」唐僧喝道，「他好心來獻齋飯，你為何要難為與他？」

 

「師父，這荒山野嶺的，突然冒出個人來款待齋飯，著實可疑。」這猴子果然心思缜密。

 

「住嘴！切勿玷汙了神諭！他可是在夢中受到了啟示，才等候於此的！「

 

好嘛，這唐僧還是這麼蠢，我心裡有底了。

 

孫悟空無力反駁，我都替他覺得委屈。還是沙僧幹實事，拿出測毒的銀針，將飯菜檢查了一遍。

 

古代的毒藥因為生產技術落後，都會含有硫化物的雜質，這些雜質與銀接觸後，就會產生化學反應，生成硫化銀，使銀針變黑。

 

而羟基丁酸的化學性質十分穩定，不會和銀產生任何反應，這些對理科生來說都是常識。

 

不好意思，降維打擊了還。

 

沙僧檢測完畢，確認無毒，眾人開始食用齋飯。

 

我看著他們將飯食送入口中，忍不住激動地渾身發抖，在心中無聲地吶喊著：「吃吧！吃吧！享用這最後的晚餐吧！」

 

12

 

我應該是整個西遊故事中最讓人咬牙切齒的反派。

 

但沒辦法，我也是被逼的。命運，是命運強奸了所有人。

 

唐僧師徒齋飯剛吃到一半，就已經睡了過去。孫悟空暈過去的模樣尤為滑稽，翻著白眼，嘴巴半張，一半舌頭還露在外面。

 

像極了動物園裡的猴子被打了麻醉針的樣子。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在我給白龍馬準備的草料裡都加了羟基丁酸，此刻它也癱倒在了地上。

 

大功告成，我一聲呼哨，遠處的小妖聽到信號，歡天喜地地跑過來，將唐僧師徒綁了，扛著回到了洞府。

 

看到被捆成粽子的孫悟空和唐僧，平沙大王都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揉著自己的眼：「這果真是孫悟空？」

 

「如假包換。」我得意道。

 

「天吶……」他一個踉跄，急忙扶住身後的石壁才站穩身形：「白骨夫人、金角大王、黃眉老祖……那麼多前輩都沒辦到的事，今天被我平沙大王辦成了？我，我一定是在做夢，祖宗有靈，保佑我今日大富大貴、永登極樂……」

 

我扶住痛哭流涕、語Ṫü₆無倫次的平沙大王，說：「大王，還記得我那句話嗎，『反派S於話多』，咱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得趕緊把唐僧吃了，到時候生米做成熟飯，就算如來佛來了也沒用。」

 

「是，是，切不可犯了前車之鑑，」他急忙吩咐道：「快，快，馬上把唐僧剝光洗淨，送入蒸籠，清蒸則個！」

 

下面小妖都歡呼起來，一起上手，很快把唐僧剝了個幹幹淨淨。好家伙，那皮膚細膩的，比大姑娘還白，真是膚若凝脂，白玉無瑕。

 

就這體質，就算不能長生，哪個妖怪見了也得咽口水啊。

 

就在眾小妖把唐僧剝光洗淨，準備送入蒸籠的時候，二當家突然站出來阻止了：「不可！現在還不是吃唐僧肉的時候！」

 

「為什麼？」大王怪道。

 

「唐僧被我們吃了，可孫猴子還在！」他一指昏迷的孫悟空，「長生不老，不意味著永生不滅。等這廝醒來，見師父被吃了，肯定惱羞成怒，抡起鐵棒來，我等還不是一樣腦漿迸裂？」

 

「說的也是……」大王遲疑道，看向了我，「賢弟，要不想個辦法，先弄S孫悟空，咱們再吃唐僧肉？」

 

弄S孫悟空？開什麼玩笑。這猴子當初被天庭押上斬妖臺，刀砍斧剁，雷劈火燒，用盡各種辦法都不能傷他分毫，你讓我弄S他？

 

恐怕調來核彈都沒有用，我現在能把他迷暈，就已經是能力極限了。

 

我說：「大王，弄S孫悟空這事就別想了，他是金剛不壞之體。你聽我說，咱們吃了唐僧肉之後，各奔東西，山寨解散，相忘於江湖，他找誰報仇去？再說了，唐僧一S，這取經隊伍也就散了，他回花果山，豬八戒回高老莊，沙和尚回流沙河，逍遙快活，也沒人想著報仇了。」

 

「賢弟所言極是啊！」平沙大王一拍腦門，「反正唐僧都S了，他們估計也就一拍兩散，各回各家了……既如此，小的們，速速將唐僧放入蒸籠，清蒸則個！」

 

「不能蒸！」二當家又大吼道。

 

大王有些不耐煩了：「二當家的，你到底啥意思？」

 

「我就這意思！」二當家猝不及防地挾持了大王，將劈山斧架在了他脖子上：「都住手！我乃上界特使，隸屬紫微鬥部，奉țű⁶命潛伏於此，以保唐僧西天取經！」

 

13

 

臥槽，無間道啊。

 

這二當家的原來是個臥底。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驚了所有人，哦不，所有妖。

 

那劈山斧可是平沙洞的法寶，砍孫悟空砍不動，但砍大王絕對一刀一個不吱聲。

 

大王雖然不敢亂動，卻怒不可遏：「二當家的，我跟你相識這麼多年，沒想到你卻是天庭派來的細作！」

 

「哼哼，你現在知道也不晚。」二當家一聲冷笑。

 

「你為何要潛伏於此？你到底想幹什麼？」

 

「當然是阻止你們吃唐僧肉！唐僧西行取經，是大唐、天庭和靈山三界聯合籌劃之大業，容不得半點閃失！」

 

我忍不住插話道：「你真的是上面派來的臥底？這平沙洞名不見經傳，怎麼還特地派一個臥底進來？」

 

「你一介凡人，懂個屁。」二當家不屑道，「上界早已查清，從大唐至靈山，沿途共有 162 處妖洞，無論規模大小，有沒有能力對唐僧造成傷害，都有我們的人在潛伏，有備無患，以保唐僧順利到達西天。」

 

好嘛，飽和式潛伏，上面的人這是拼了。

 

怪不得唐僧這一路走來有驚無險，每次都能被妖怪捉住，卻總也吃不到嘴裡去。

 

二當家的劈山斧已經嵌進了大王的脖子，威脅道：「快點讓他們放了唐僧，否則我讓你身首異處，百年修行毀於一旦！」

 

「等等，」我叫道，「二當家的，我有一事不明，你說你是上界派來的，那到底是天庭的人還是靈山的人？」

 

「我乃天庭與靈山聯合欽派特使！」

 

「那你說費這勁幹啥？一百多個山頭，每個裡面都安插臥底，這得費多大人力物力呀？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直接把真經發給唐僧完事了，還假惺惺地讓他過什麼九九八十一難，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嗎？」

 

二當家氣得眼珠子直往外跳：「放肆！你竟然妄議上界，罪該萬S！」

 

「哎呦，你別上來就扣帽子行吧？你代表上面，更得講道理吧。」

 

「這都是對唐僧的歷練！他最後要成為旃檀功德佛的，豈能如此簡單！」

 

「哦，這麼說我就明白了，幹部提拔之前都得去基層鍛煉鍛煉，鍍鍍金。」

 

「……你這廝滿嘴胡言！」

 

我一直在跟他喋喋不休，沒話找話，卻一邊暗中給大王打手勢。

 

大王會意，趁二當家被我氣得七竅生煙，注意力分散時，口中默念咒語，忽然祭起混鐵針，如電光火石般擊中了二當家的手腕。

 

二當家「哎呦」一聲，手中的劈山斧鏗然落地。他見事情敗露，變幻身形想要逃脫，卻又被飛天索捆了個結結實實，放翻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