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於是我挑挑揀揀，把正式答案按自己的理解改了改填了上去。但早上的文綜卷好改，下午理綜卷可就難了。

我記得每一步怎麼寫，甚至看一眼題目就知道答案是多少，可這不是屬於我的知識，隻是刻在腦子裡的「符號」。

 

看著我寫完了所有答案卻沒搬上答題卡，監考老師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同學，馬上下考了，你怎麼還不塗答題卡？」

 

「老師，我心裡有愧，這些答案我沒過腦子就寫出來了，不代表我的真正實力。」

 

「不是，高考就是隻要你的答案正確就可以得分啊。不管S記硬背還是理解記憶，記在你腦子的就是你的東西了。別耍性格，快寫吧。」

 

我猶猶豫豫，終於還是塗滿了答題卡。

 

放榜之日，李明復趾高氣昂地來到了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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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數學 80 分，英語 120 分，語文 120 分，文綜倒是不錯考了 270 分。但是，去年的重本線是 600 分，你總分 590 真是可惜。」

 

許雪清一臉鄙夷地看著我，似乎不願跟我多廢話。

 

「行了，我們就不讓你學狗叫了，你快點收拾東西滾出學校吧，就你那點分數還不知道怎麼來的，真是不恥與你這種人為伍。」

 

王興發立刻攔住了他們，攔住了他們伸向我書包的手。

 

「你陰陽怪氣的什麼意思？不就是贏了一局比賽嗎？人家沈竹淮基礎那麼薄弱都能迎頭趕上，等到正式高考你們一定是他的手下敗將。」

 

李明復笑得詭異，能把我趕出學校，總算滿足了他那點憤世嫉俗的小心思。

 

「很可惜啊，他已經沒有高考的機會了，這是你們這些富二代自作自受。」

 

不，我還有機會。

 

我默默的走到分數排行榜，走到了理科一欄，大膽地念出了我的分數與排名。

 

「沈竹淮，理綜 300 分滿分，總分 620，排名第五十七，超過李明復三名。」

 

13.

 

「這，這怎麼可能呢？」

 

不光是吃瓜群眾驚呆了，連最了解我的王興發也驚呆了。

 

我明明一直學的文科，結果理科成績比文科成績還要高。甚至總分還甩了李明復三名！

 

許雪清瞬間急了，她潛意識裡不願承認我這個殘次品竟能獲得這麼優秀的成就。

 

「不可能，怎麼可能有人理綜滿分呢？你一定是作弊了，你偷答案了！」

 

王興發立刻反駁，之前李明復不是一直覺得理科難度大他的成績才比不過王興發嗎，現在還有何話說？

 

「許雪清你少放那啥，所有人都知道理綜卷是臨時出的，考試時間也是臨時改的，沈竹淮根本不可能未卜先知。」

 

「那，那就是他在考場上作弊了，我不信有人能考滿分。」

 

由於此事鬧得沸沸揚揚，萬般無奈之下，校長把我們四人叫到了監控室，讓我們當場對峙。

 

「你們都是好苗子，我不希望你們走錯了路，現在，我給你們一個機會，自己認錯，這事就當沒發生過。」

 

我毅然決然地點開了當天的監考視頻，裡面的我規規矩矩，一舉一動都暴露在高清監控之下，監考老師還一直在我身邊走來走去，事實證明，我根本沒有作弊的機會！

 

王興發見我如此鎮定自若，立刻明白了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伸手就要去點那天材料室試卷的保存視頻。

 

誰是小偷，馬上就要見分曉。

 

沒想到李明復竟然直接關掉了顯示器的電源，王興發還沒發火，他就當場跪了下來。

 

所有人都沒料到他會來這一出，平時那樣高傲的一個人，竟然會為了阻止我們看監控下跪。

 

「李明復，你......」許雪清手指顫抖說不出話來。

 

現在已經無需解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李明復就是那個偷試卷的賊。

 

校長的語氣十分惋惜，雖然這件事隻有我們四個人知道，但看我和李明復的關系，是絕對不可能幫他隱瞞的。

 

「李明復，你的成績也不錯，而且這隻是一次小考，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呢？」

 

「我，我也不知道，或許是不甘心，也或許是害怕。」

 

他不甘心，為什麼我從小到大從順風順水，他卻要辛辛苦苦勤工儉學，為什麼我虛度光陰還可以迎頭趕上，他寒窗苦讀卻還是技不如人。

 

他害怕，害怕證明自己天賦平庸，怕自己的拼盡全力在別人看來也不過是一場笑話。

 

可是，如果他不去偷考試卷，我也根本沒機會做到做過的理綜題，以我現在的實力根本比他不過，他這樣做，反而是害了自己。

 

「李明復，人的出生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但走什麼樣的路完全是自己決定的。」

 

按照校規，他這麼做不僅僅會喪失獲得獎學金資格，嚴重時還要被開除。

 

明復默然垂淚，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求求你們，我是家裡唯一的希望，全家省吃儉用就是為了我能出人頭地，如果我因為作弊而在這個時候被開除，我的一輩子就徹底毀了！」

 

我們三人都沉默了，許雪清從不知道，自己看上的竟然是這樣一個人。

 

而我是孤兒，從小被師父養大，我和王興發從小也是窮困無依，倒也不說完全不能共情。

 

校長扶起了李明復，我們交換了一個眼神算是默認。

 

「以我的實力本來也贏不了了你，你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次的賭約，就取消吧。」

 

李明復如釋重負，剛要高興一陣，就看王興發拍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要是你贏了可不會放過沈竹淮，所以，你可以不滾出學校，但狗叫還是要學的。」

 

......

 

李明復學完狗叫以後，許雪清當眾和他分了手。

 

作弊的事情，就算不說大家心裡其實都有數。

 

就算他保住了學籍，也依舊是顏面盡失，算是罪有應得。

 

14.

 

此事告一段落後，我安心地準備第三次模擬考試。

 

這次全是新的題目，沒了外掛加持，我估摸著隻能考四五百分。

 

考試前爸媽來送我，我擔憂地問他們。

 

「如果我這次退步很大，你們會失望嗎？」

 

「你在說什麼傻話，哪怕你是個痴呆爸爸媽媽都會養你一輩子，成績不好又能怎樣呢？你還是爸媽的好孩子。」

 

我一想也是，就連他們以為我瘋了都沒有放棄我，原主還擔心什麼呢?

 

上了考場，我先打開爸媽泡的紅茶正想喝一口提提神，沒想到雙目一陣眩暈。

 

我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識。

 

我的靈魂飄在半空，看著原主迷迷瞪瞪地抬起頭，緩緩拿起筆開始作答。

 

我能看到他，他也能看到我，但我卻掌控不了身體。

 

我看到他汗如雨下，寫出來的答案卻是亂七八糟。

 

他沒有我的資質，即使和我共用一個身體，所學的知識也不過是走馬觀花。

 

這樣的他，拼盡全力也不過是個考兩三百分的學渣。

 

但他卻硬是撐到了考試結束，沒有問我一道題。

 

三小時後，考試鈴聲響起，他站起身來，走向我。

 

「我後悔了，之前給你的東西，我都要收回。」

 

我是沈竹淮創造的小說人物，他的執念讓我穿進了他的身體。

 

他想躲避現實的壓力，活在一個美好的幻想世界，於是我便從書裡出來頂替了他。

 

「可以。」意料之外的，我表現得十分平靜，從看到他的小說的一剎那，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

 

沒有人會甘心把本該自己擁有的一切送給別人，更何況我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那，我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嗎？」

 

「不行，因為，沒有你，我又會變回以前那個廢柴。」

 

出了考場，王興發很快迎了上來，隻是他不知道，這具身體裡已經換人了。

 

「考的怎麼樣？我覺得按你這個進步速度，遲早跟我一起進清華。」

 

沈竹淮沒有答復，他現在的水平，上清華附小都費勁。

 

讓我沒想到的是，許雪清竟然徑直向他走來，態度還是傲慢的。

 

「沈竹淮，要是你這能考上清華，我就答應和你在一起。」

 

15.

 

沈竹淮開始發憤圖強。

 

我也在盡力幫他，可他的底子實在是太差了。

 

三模成績出來，隻勉強考了四百五十分，這樣估計上二本都費勁。

 

他的爸媽以為他又犯了病，於是不僅對他關懷備至，還告訴他實在堅持不下去可以休學。

 

終於，沈竹淮頂不住壓力把我的事告訴了他們，告訴別人他不是他們眼中期待的優等生。

 

他的父母表面上接受了這些鬼話，實際上卻帶他去看了心理醫生。

 

「那心理醫生怎麼說？」

 

「沒聽清，好像說什麼雙重人格之類的。雖然我爸媽愛的是你，老師同學們欣賞的是你，許雪清喜歡的也是你，可我還是不能把身體還給你，對不起。」

 

「......你不用道歉。這一切本來就是你的東西。愛的本質就是理解與包容，如果別人對你的愛基於你是否優秀，那隻能說是一種病態扭曲的感情。」

 

......

 

沈竹淮最終還是沒放我回去。

 

他問我，我在那個世界舉目無親，唯一的親人師尊也拋棄了我。

 

我為什麼還要回去。

 

我說，因為那是我要面對的現實。

 

最終我們商議好，我幫他進行高考考試，了卻他的心願，維持他的形象，他就把我送回原來的世界。

 

可是，靠虛假蒙騙換來的，會是真心嗎？

 

百日誓師大會上，我看到沈竹淮意氣風發，領著同學們念那首誓詞。

 

「筆定乾坤少年行，」

 

「可堪回首壯志魂，」

 

「悠悠轉目思此輩，」

 

「怎可須臾度我生......」

 

這是沈竹淮自己寫的誓詞，雖然他的文學功底一般，但卻是字字懇切。

 

那份雄心壯志，連我也為他動容。

 

高考前，他的父母都來送他，親朋好友也都對他寄予了厚望。而我，卻被他封在了考場外。

 

他棄考了。

 

我問他，如果我來考試，他將以十分優異的成績交出這份答卷，他真的要自己考嗎？

 

「是，我成績不好，可以復讀，但讓你來替我，我就永遠無法獲得自己的人生。」

 

「更何況，我不喜歡理科。」

 

「還有，我也不想當許雪清的男朋友。」

 

沈竹淮比許雪清強的一點就在於此，他不是因為覺得自己腦子笨，所以放棄理科想走捷徑。他是從頭到尾，就一心愛著他的文學。

 

16.

 

我看著沈竹淮退出了考場，從頭開始復習。

 

他的小說也受到了市場的青睞, 開始小有名氣。

 

我看到他每天隻睡四個小時，發了瘋似的彌補自己損失的青春。

 

我看到他每天堅持體育訓練, 再也不沉迷虛擬世界。

 

我看到他重新參加會考，憑實力成為了父母和老師同學的驕傲。

 

當一個人努力的時候，全世界都會幫他。

 

我們竭盡所能地幫他補習, 教他方式方法，讓他學會平衡生活與學習。

 

那些知識，對我來說已經吸煙刻肺，有了我二十四小時的幫忙, 他的進步比我還要迅猛。

 

第二年放榜, 他以五百八十分的高分考入了當地的知名學校。

 

雖然與清華相去甚遠, 但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關愛與認可，希望與前途，都由他自己掌控。

 

「恭喜你啊。」

 

再見到許雪清時, 她的鋒芒明顯收斂了不少。

 

「老虎——老虎——」

 

「（「」「謝謝。」

 

沈竹淮的內心沒有絲毫波動, 甚至有些想笑。

 

「雖然你沒有考上清華, 但如果你願意的話, 我可以給你一個追求我的機會。」

 

「......」

 

沈竹淮毅然決然地拒絕了，他當初喜歡許雪清, 是因為加持在她身上的光環。現在他自己也同樣優秀，自然就放下了心結。

 

而許雪清現在喜歡他, 也是因為一層光環。

 

「不用了，還有，我和爸媽要搬家了，說是為了方便我上學。以後我們兩家, 也徹底不用聯系了。」

 

沈竹淮爸媽的生意近來如易中天，許雪清沒想到他真的會因為幾句氣話和自己家劃清界限。

 

我剛想搬個小板凳看好戲，結果天空突然一道驚雷。

 

「啪~」

 

金光一閃，再次睜眼，我竟然回到了仙門。

 

17.

 

「啊，我不是被奪舍了嗎？」

 

「大師兄你可算醒了, 師父為了幫你渡劫強佔了你的身體，現在還昏迷著呢。」

 

啊？這結局, 怎麼和我看的不一樣？

 

「還有, 你的親生父母來門派找你，說你走散了十八年, 終於可以和他們團聚了。」

 

「額。」

 

這掛也開得太明顯了吧。

 

「還有，你昏睡的這一年，萬朝歸宗，現在你是世界第一仙門的繼承人了！」

 

我撿起一片落在地上的紙葉, 上面林林總總寫了些坐著的話。

 

大致就是, 沈竹淮為了感謝我強行給我 happy ending 了，他現在過得很好，我被雷劈回來是因為之前立了誓，但高考沒有考到一千分, 所以隻好受天罰了。

 

......

 

我真是信他個鬼。

 

翻開第二面，上面還有八個大字。

 

「承蒙不棄，頂峰相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