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楚沉把長安囚禁在府，這種事一旦皇上知道，對他隻會再失望一分。

 

他無母族，母親身世成謎，前期憑借皇帝對他的喜愛，後來是太子妃的家族穩固的底氣。

 

我點點頭，沈敬繼續說還打聽了下臨水山莊的事。

 

臨水山莊的位置就在近郊，但這兩年卻少在京城露面，平日主事的是上官家的養子上官雲初。

 

也就是長安名義上的哥哥在打理。

 

上官雲初私底下和太子一直有往來。

 

他封鎖了消息，阻斷了臨水山莊去救人。

 

沈敬說完看向我：「元梨，目前我不建議從臨水山莊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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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我也同意，有太子和上官雲初，就算接觸到裡面的人，也太難辨別接觸人的心思。

 

沈敬問：「如果把長安的事告訴皇上？」

 

「還不可，皇帝對太子的關注不會少，難道真能不知道長安的事？

 

「我更願意相信他隻是不想撕破這層紙窗戶。

 

「哪怕我去捅破，當剛找回的郡主和太子搶一個男人，實在違背常理，我擔心到時候長安更危險。」

 

「有道理，伴君如伴虎，心思難測。」

 

「我要讓楚沉知道，我不是任他拿捏的軟柿子。」

 

「你打算怎麼做？」

 

「進宮找淑妃。」

 

27

 

我進宮後和皇帝打了照面，他盯著我的臉，溫柔地打著招呼。

 

讓我缺什麼要和他說。

 

還讓我去見見皇後和眾妃子。

 

這也算是一種認可，除了冊封外。

 

皇後多年無所出，身體不好，見面後我就出來了，怕影響她休息。

 

在花園碰到了放風箏的六皇子，一宮人把風箏掉進了河裡，急得快哭了。

 

六皇子背著手，走到他旁邊，淡定地指導他去拿樹枝，再跑快些去下遊等著撈。

 

若是撈不著就算了，他等會兒再去畫一個。

 

小小年紀情緒倒是挺穩定的。

 

他看見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臉。

 

「姐姐，我臉上有東西嗎？」

 

我上前行禮，他擺了擺手。

 

「是覺六皇子聰慧，一時看呆了。」

 

他點點頭，隨著宮人去追那風箏，最後還是沒撿上來，臉上有些失落，但對宮人又說無妨。

 

確實他和我們村六歲還在追著大黃跑的孩子不同。

 

仔細，情緒穩定，會克制想法。

 

隻是也少了些童真。

 

畢竟是一朝皇子。

 

「六殿下，我會做一種長長的風箏，你要看看嗎？」

 

「長長的風箏？」

 

我去他們放剩下材料的地方，把風箏做出了一個長長的尾巴。

 

在空中放出來很是壯觀。

 

六皇子很是高興，主動拉我手：「元黎姐姐以後可要常來。」

 

「你怎知是我？」

 

「父皇封的郡主今日會來見母妃我聽說了，你這身裝扮，不會有錯。」

 

我笑了：「行，後面還帶你玩。」

 

離開後，我去見了淑妃，她說六皇子今日很高興，她得感謝我。

 

若需要什麼盡管說便是。

 

我點頭謝過。

 

28

 

從宮裡出來，天色已經黑了。

 

直接讓車夫去酒樓。

 

快到時被楚沉派人攔了我的馬車，強行要請我去另一處喝茶。

 

一整個二樓都被楚沉的人圍了起來，他看上去心情不錯，拿著扇子悠闲地喝著茶。

 

「怎麼？剛進宮就著急巴結淑妃？我還以為你有什麼本事。

 

「一個漁村長大的村婦，果然是我高看你了。

 

「竟然以為淑貴妃會為了你救人？」

 

我露出無辜：「我隻是進宮拜見各位娘娘，殿下可別血口噴人。」

 

楚沉抬眸也不惱，語調悠悠。

 

「你還不知道吧，父皇年輕時最討厭的就是你母親了。」

 

我臉上的笑意僵住，楚沉得意繼續。

 

「你若是冒牌貨，早晚會被我揪出來，要是真的，也不過是拿了些微薄的同情。」

 

我拖著腔調：「哦。

 

「然後呢？」

 

楚沉坐不住了起身拍桌，氣笑了。

 

「然後？我說你，不過是狗仗人勢。

 

「你最好忘記所有和上官司俞有關的事，我就放過你，不然……」

 

「不然什麼？」

 

門外傳出一聲質問，房門緊接著被人踢開了。

 

楚江峰帶著便服的侍衛進來，面上微怒。

 

楚沉憤恨地看向我：「你耍我？」

 

我忙擺手：「殿下何出此言，我出宮，本就是陪陛下去吃東西。」

 

楚江峰上前給楚沉一巴掌：「混賬東西。

 

「我的人看著你截了元黎而來，你不僅對你姑姑出言不遜，還威脅妹妹？

 

「我看你書都讀狗肚子去了，是非不分。」

 

楚沉連忙跪下了，語氣僵硬。

 

「父皇，都是誤會，我隻是想找表妹敘舊。」

 

楚江峰看向我，語調降了兩分：「元黎，你說，上官司俞怎麼回事？」

 

我隻說楚沉和我們在漁村碰見，強行綁了上官司俞，還沒說到上官司俞和我的關系身份，他擺手，打斷了我的話。

 

「朕知道了，是臨水山莊的上官司俞？

 

「這臨水山莊之前有人給敵國送信被抓，哪怕上官司俞不在，他作為莊主，也難逃其責。

 

「來人，把上官司俞軟禁於明月莊，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去見。」

 

我和楚沉臉色都暗了。

 

他更是恨不得吃了我。

 

楚江峰的動作很快，立刻就有人從太子府接走了長安。

 

明月莊就在城內，但位置偏，周圍攤販都很少。

 

回府沈敬在門口等我，護著我進了門。

 

看著我的臉色，他知道事情不順。

 

這次入宮前，我和沈敬在院子裡談話，就是故意說給珊瑚聽的。

 

開始我沒發現她有問題，那日她幫我縫補沙袋後，這個沙袋和我在太子府柴房的舊沙袋的縫合方向幾乎一樣，按照我的習慣來討好我。

 

若是沒見過我的舊物，很難做到一樣。

 

所以就多留了個心眼，果然就看到她偷聽完去廚房找人把消息傳出去。

 

我進宮主動接近六皇子。

 

讓楚沉以為我會找淑妃合謀。

 

不過他有句話說對了。

 

我目前的身份當然不值得淑妃冒險。

 

所以我也不會開這個口，起碼當下不會。

 

我猜到楚沉會來找我麻煩警告。

 

隻是想賭一把會不會是今日。

 

上午我在宮中見皇帝時無意地提起了我爹，說他年輕時吃過一家烤鴨，一直念念不忘。

 

皇帝陷入沉思說年輕時倒是經常陪我爹去，現在很多年不去了。

 

我若是想去他今晚忙完和我去吃。

 

這讓我心中一緊。

 

沈敬打聽說皇帝登基前就和我娘鬧掰了。

 

那他對我好，有沒有可能不是因為我娘？

 

而是因為我爹！

 

當他說陪我出宮吃烤鴨，坐實了猜想。

 

因為我的眼睛一直和爹爹很像。

 

沈敬晃了晃我的手臂喚我。

 

「元黎。」

 

我回過神，說了長安被軟禁去明月莊。

 

沈敬壓了壓眉骨，緩聲：「往好處想，明月莊偏僻，長安不是重犯，守衛不會很多。

 

「你若是想他，去看也方便。」

 

「也是，總比在太子府好，隻是皇上為什麼就是不肯放他？」

 

不光是不肯放，還特意不讓我說出和長安的關系。

 

就代表即使我說，他也不會放人。

 

29

 

這事後，聽說太子暴怒，當晚把太子府砸了個底朝天。

 

太子妃上門對我冷嘲熱諷。

 

我說：「太子妃想讓長安離開太子府，無論如何，他確實離開了。」

 

太子妃怒：「那也不能踩著太子離開！」

 

「可那日是太子當街攔了我的馬車，強行要我上去喝茶，還說了些不適的話，恰好被陛下聽見了。」

 

「你敢說不是你做的局？」

 

我笑：「太子妃太看得起我了，陛下恰好聽到這事，誰又能算得準？」

 

心想怪當然隻能怪楚沉得意忘形。

 

太子妃被我堵得說不出話。

 

氣呼呼走了。

 

她前腳出門時臉上還怒氣衝衝，後腳就松了口氣，表情一片平靜。

 

沈敬來的時候說我猜得真準。

 

太子妃在這裡罵完就去逛首飾店了。

 

那可不？她想方設法都不成，又不能告訴皇上，天天忍著自己夫君心思在別處。

 

如今，長安出了太子府，人也被軟禁，就算是楚沉也沒辦法。

 

況且太子這次雖被皇上連番責罵，失了德行，會讓楚沉更清楚，此時需要借助太子妃的家族來穩固他的地位。

 

那他就隻能對太子妃越好。

 

哪怕這種好隻是明面上的。

 

我手撐在臉上給沈敬分析完，他認真道：「元黎，我離開村子太久，好像錯過了很多關於你的生活。」

 

「我的生活很簡單，平日就是賣賣豆腐。爹爹教過我，有時候說出來的話會是假的，但表情和微動作騙不了人。

 

「你也知道，擺攤空闲的日子多，所以，無聊的時候就盯著不同的旅人，猜猜他來漁村做什麼。」

 

我看向沈敬，「沈大哥，最主要的還是感謝你，有你帶來的消息，我才能更好地了解他們。」

 

沈敬的眉梢染上笑意：「能幫到你，對我就是最好的了。」

 

「等忙完這段時間，沈大哥若有了喜歡的姑娘，我幫你去提親。」

 

沈敬側開眼眸，有些僵硬地笑了笑：「不急，以後再說。」

 

30

 

長安被關在明月莊，確實守衛不多，沈敬抓著我，借著月色從後院躍了進去。

 

這裡他沒有被鐵鏈束縛，著一襲白衣，青絲落在身後，側臉弧度驚絕，渾身透著疏離和冷漠，專注地在紙上作畫，宛若謫仙。

 

我翻窗進去，掏出帶給他的小吃，還有一壺酒。

 

他沒有像以前一樣拉著我，說要吃光。

 

就這麼靜靜地站在桌前有些恍神地看著我。

 

他現在是恢復記憶的上官司俞。

 

不是長安。

 

我扯出笑，輕問：

 

「要不要吃一點？」

 

他上前忽低頭湊近，臉離得我很近，微微上挑眼尾，媚意撩人，伸出白皙的手腕，指尖一點點摸上了我的臉頰。

 

「瘦了。」

 

這是長安恢復記憶後，我們第一次單獨見面。

 

他聲音不同以往。

 

清冷又溫潤。

 

來之前我想了很多話。

 

現在有些啞然。

 

不知他是否還喜歡吃我帶的東西。

 

長安捧住我臉，在唇上啄了一口：「怎麼不說話了？」

 

我耳朵染上了一抹紅：「我買了些你喜歡吃的，你要不要試試？」

 

他接過，打開小吃，先是拿起喂一口到我嘴邊，我咬一口後，他自然地放進了嘴裡，和之前一樣。

 

「這京城的味道和漁村的一樣好，可能是娘子在身旁的原因。」

 

「你之前在京城沒有吃過嗎？」

 

長安搖頭：「多虧娘子我才吃得上。」

 

「你喜歡我下次再給你買。」

 

「好。」

 

長安說完拉過我坐在他身上，神色認真了些許。

 

「我知娘子為了我做了很多事，為夫慚愧。

 

「接下來，娘子待在府裡即可，我會想辦法出去。

 

「還有……離皇帝遠一些。」

 

我抬頭對上長安的眼眸，他唇微啟，幾乎不可聞，「信我。」

 

說完他緩緩低頭，青絲落在我胸前，在我唇上又吻了一下，很輕很淺，然後用力抱緊了我。

 

「把你牽扯進來，我很抱歉。

 

「但我和楚沉，曾經是好友，也僅是好友。

 

「此人心術不正，在你手裡吃了虧，定不會罷休，一定萬事小心。」

 

我點頭。

 

31

 

上官司俞看著元黎離開的背影，直到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