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輕佻地說：「蓉娘，你若是肯當我的外室，我定會像以前一樣好好待你的。」

「你做夢！你不配！」

 

我揮開沈禾安的手。

 

他笑得格外猖狂：「蓉娘，做我的外室是你如今最好的選擇了。

 

「否則像你這種當過花魁又與人通奸的女人，誰會要你。

 

「我等著你回來求我。」

 

那天下著瓢潑大雨，我連行李都沒來得及拿就被沈家人掃地出門。

 

街道上除了回城的兵馬空無一人。

 

我行屍走肉般地朝前走著，忽然聽見耳邊戰馬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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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怒聲罵道：「走路沒長眼嗎？不要命了！」

 

我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6

 

再醒來時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

 

身旁的小丫頭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邊笑邊往外跑。

 

「姑娘醒了，我去告訴大將軍！」

 

她跑得像一陣風那麼快。

 

我低頭沉思片刻，迅速撩起床單掛上了房梁。

 

等那小丫頭領著一個陌生男子走進房間裡時，正好能撞見懸梁自盡的我。

 

我演得逼真，被救下來時隻剩下一口氣。

 

眼前人影模糊，我痛苦地抓住了床邊人的袖子，嗆咳幾聲後終於緩過勁兒來。

 

救我那人穿著一身靛藍色的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繡著流雲紋和銀絲绲邊，烏黑的頭發高高豎起，看起來貴不可言。

 

我確信這人就是那小丫頭嘴裡說的大將軍藺長東。

 

盡管這張臉略有些眼熟，但我卻想不起曾經在哪裡見過。

 

「S都不怕還有什麼事情過不去？」

 

藺長東皺著眉頭問。

 

我淚流如注，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床帳，聲音麻木至極：「倘若你真心待一個人，為他傾盡一切，最後卻遭他侮辱陷害呢？」

 

「那我便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他生不如S。」

 

我等的就是這句話。

 

緩緩將目光對上藺長東那張略有些熟悉的臉，我豁出去地扯開了肩頭的衣裳。

 

「求公子幫幫我。」

 

話音落下，我明顯感覺到男人屏住了呼吸。

 

他像是處於發怒的邊緣。

 

我趕緊撲過去抱住了藺長東的腰，阻止他拂袖而去。

 

「求你，隻要你願意幫我，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的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生生扇了好幾個耳光。

 

可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我滿腦子隻想報仇，隻想讓沈禾安身敗名裂。

 

他能傍上宰相千金，那我為什麼不能找靠山。

 

我自認容貌中上，這些年沒有子嗣身材仍舊婀娜，這下我豁出去了。

 

「什麼都願意做？」

 

藺長東忽然哂笑著拔高了聲調。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氣什麼，含著淚乖巧點頭：「是。」

 

男人後背硬邦邦的，我想起老鸨曾經教那些青樓女子的技巧，不知廉恥地湊過去舔吮他的喉結。

 

果然，一親上去藺長東的氣息就變了。

 

他喉頭滑動，猛地甩開了我。

 

「你！你先在這裡老實待著。」

 

藺長東驚惶起身，三步並作兩步離開了房間。

 

我聽見他在不遠處喚來一個屬下，吩咐他去查和我有關的所有事，終於舒了一口氣。

 

藺長東答應了。

 

隻要他答應了，那我就有了希望。

 

因為整個大晉國隻有一個大將軍，地位和宰相大人無出其右。

 

7

 

藺長東走後便再也沒來看過我。

 

青兒說他剛剛回朝，陛下又總是召見，所以才會見不到人。

 

等藺長東不忙了，他一定會來見我。

 

我問青兒為何這樣篤定。

 

小丫頭笑得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眼睛都在發亮，「因為這麼多年，你還是將軍第一個帶進內院的姑娘。

 

「而且你可是將軍親自抱回府的欸。」

 

我覺得這小丫頭挺會胡思亂想的。

 

這段時間我仔細想了很久，都沒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對藺長東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

 

最後確定，我之前沒有見過藺長東。

 

既然沒有見過，那麼第一次又何來特別之說。

 

隻能說明藺長東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

 

在府中焦灼等待的第十天，藺長東終於出現了。

 

他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那個欺辱我的大漢被抓住了。

 

「他拿著沈禾安給的錢跑出了城，我的人找了他好幾天。」

 

藺長東掀開衣角往板凳上一坐，砰的一聲捶向桌子。

 

「打了兩天，這家伙終於認罪了。

 

「那沈禾安是什麼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使這樣下作的手段！」

 

藺長東滿臉怒容。

 

我的眼淚一下子掉落下來。

 

「謝謝將軍！」

 

我哽咽著撲進藺長東的懷裡，緊緊地抱著他，哪怕在他僵硬著想要將我推開時也沒放手。

 

這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身無長物，隻有靠他才能翻身。

 

「還有一個壞消息。」

 

藺長東突然聲音低沉地說：「沈禾安已向宰相家的嫡女提親。」

 

8

 

這下輪到我身體僵硬了。

 

之前我一直對婆母的話半信半疑。

 

沈禾安雖然長相俊美才學五車，但京都這樣的青年才俊不少，宰相千金憑什麼就選中了他。

 

沒想到他們如今真的要成婚了。

 

我心中酸澀不已，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想報復他們嗎？」

 

藺長東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被嚇了一跳，怔怔地抬頭望向他。

 

藺長東眼神閃躲，說：「你……你要不要和他們同一天成婚？」

 

「我？？」

 

我一下子蒙了，回：「我和誰？」

 

藺長東耳朵通紅，說道：「和我。」

 

我懷疑他是在取笑我。

 

可藺長東的神情很認真，「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

 

「正好我需要一位身世平平的將軍夫人，我們可以各取所需。」

 

我對此深表疑惑：「為何？將軍如今深受陛下器重，完全可以娶一位門當戶對的高門貴女。」

 

藺長東哂笑一聲：「我受陛下器重是因我在朝中無人。

 

「若真與高門貴女聯姻反而會引來陛下的猜忌和防備。」

 

他苦惱地撓了撓頭：「昨日陛下又賞賜了兩個美人過來，那些女子我哪裡敢娶，搞不好就是陛下派過來監視我的人。

 

「柳姑娘，我是個粗人，也不認識別的女子，你就幫幫我吧。」

 

話說到了這份兒上，我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地方。

 

藺長東說得很有道理。

 

他需要一位毫無地位甚至會遭人詬病的夫人，而我需要一個強大的靠山。

 

「好，若是能幫到將軍，我自然願意。」

 

我真心實意地向他允諾：「若是日後將軍遇到了心儀的女子，我願意自請下堂。」

 

9

 

藺長東原本還想說些什麼，最後卻什麼都沒說。

 

他沉默了一會兒，眉開眼笑地說：「那便麻煩柳姑娘隨我走一趟吧。」

 

他當下便借機將陛下賜給他的四個美人打發出了府。

 

等親眼目送那幾人離開，藺長東才終於舒了一口氣：

 

「真是多謝柳姑娘幫我解決了心頭大患，整日被人盯著的感覺委實不爽。」

 

我聽著不免覺得好笑。

 

威名赫赫的大將軍竟然會被幾個小女子為難成這樣。

 

「將軍不必如此客氣的。」

 

我忍不住彎了彎唇。

 

藺長東笑著允諾我：「柳姑娘放心，成婚之前，我必然送你一份大禮。」

 

那天下午，藺長東被陛下召進了宮。

 

他回來以後，府中的下人就開始忙起了我和他的婚事。

 

整個將軍府除了年僅八歲的青兒是個姑娘家，剩下的都是家丁。

 

他們忙起來時，不是把這裡的樹枝弄斷了，就是把那裡的瓦片弄掉了。

 

府裡整日雞飛狗跳，儼然一副壯漢繡花的違和場面。

 

我隻好親自操辦自己的婚儀。

 

後來藺長東見我忙得腳不沾地，便大手一揮從外買了十幾個四十歲左右的僕婦。

 

自那以後，我走哪兒都有人跟著服侍。

 

除了自己的婚服，其餘一切事宜都有人包辦了。

 

說來可笑，嫁給沈禾安後我都是緊巴巴地過日子，為了沈家精打細算。

 

如今竟過上了走到哪兒都僕從環繞的日子。

 

就這樣忙了一個月，大婚的日子終於要到了。　

 

大婚前一天夜裡，藺長東將我帶出了府，說給我準備的大禮已經備好。

 

10

 

那時我還不知道他要將我帶去哪裡。

 

藺長東隻騎了一匹快馬，我被他抱坐於身前。

 

一路上我都心神忐忑地揪著馬背不敢挨他太近。

 

可盡管如此，路上顛簸時我還是會控制不住地跌進他懷中。

 

熱氣源源不斷地從他溫熱的胸膛傳遍我全身。

 

這種感覺太詭異了。

 

我如坐針毡了約莫一刻鍾時間，藺長東終於勒住了馬。

 

他將馬拴在路邊，領著我到一處低矮偏僻的私房外。

 

還未走進去，沈禾安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這些錢我隻會給陳坦，他在哪兒？」

 

陳坦就是那個拿了沈禾安的錢企圖侮辱我的人。

 

藺長東小聲與我解釋：「前些時日我將陳坦放出去遛了幾次，找沈禾安勒索了兩次錢財，一次比一次數額大。

 

「今日，就是他們約定第三次見面的日子。」

 

我心中五味雜陳地點了點頭。

 

沈家有多大的家產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他要娶宰相千金，光是聘禮就足以將沈家掏空，哪裡還有錢付給陳坦。

 

今日陳坦沒有來，來的是兩個壯漢。

 

幾人沒說幾句話就起了爭執，要錢的人沒拿到錢，要見人的沒見到人。

 

沒一會兒，三個人就動起了手。

 

沈禾安竟然隨身帶著刀。

 

不過他拿刀也不是那兩個壯漢的對手，沒幾個回合便被一個壯漢扭著胳膊按在了桌子上。

 

「今天拿不到錢咱哥倆也絕不白跑這一趟！」

 

那壯漢氣急敗壞地說：「瞧你這細皮嫩肉的，錢債肉償也不是不行。」

 

刺啦一聲。

 

沈禾安的衣裳被撕開了大半。

 

11

 

藺長東咧著嘴低罵一聲，氣急敗壞地拉著我往外走。

 

到離那屋子十米遠了才停住腳步，小心翼翼道歉：

 

「對不住啊柳姑娘。

 

「我收到消息說沈禾安出門帶了刀，我是打算在他行兇時將他來個人贓並獲的。

 

「結果沒承想，那兩個畜生實在……實在是太……」

 

他想不出詞來形容，苦惱地撓了撓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