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暉花錢不記賬，也不會計劃著用每一分錢，但他也不會鋪張浪費。

他也不要我的錢。

他說：「我能賺錢養你。」

陸賓從來沒有說過這句話，哪怕隻假裝說說。

我媽開始還對周暉不放心，相處了一段時間後，她點了頭：「他比姓陸的可靠。」

一年後，我們大學畢業，直接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番外——周暉

1

我從來不敢想，我還有機會和童心走在一起。

我從小父母離異，我跟隨母親，生活拮據，營養不良。

高一的時候，我還是一個身高不到一米五的小不點。

高個子男生會戲耍我，比如把我的書扔來扔去，我跳起來也搶不到。

我又尷尬又痛苦，不敢發怒，也不敢打架。

有一次，童心從外面進來，男生把書扔到了她身上。

她抬手抓住，問：「誰的？」

幾個男生說：「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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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

她把書翻開，看到了我寫在扉頁的名字：「周暉？」

我的臉漲得通紅。

那幾個男生說：「別給他，扔過來！」

童心沒有理他們，來到我面前，把書輕輕放在我的桌子上。

然後她轉身說：「你們這些男生呀，怎麼總是喜歡以捉弄別人為樂？有這個時間看看書啊，不想看書的話，到教室外面去玩嘛。不要打擾別人看書呀。」

她說話溫溫柔柔的。

有個男生大概覺得她好欺負，說：「你為他出什麼頭呀？他是你男人嗎？」

童心笑了一聲，說：「這句話，你應該回家問你媽，問你姥姥，問你奶奶，問問你們家的女人們，她們是不是上學的時候從來沒有幫助過男生？如果沒有，我隻能說，你們家風不好，家教不好，所以會養出你這樣的貨色！」

那男生說：「我這樣的貨色是什麼貨色？」

童心一口氣輸出：「欺軟怕硬，蠻橫無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成績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來。拿著你父母的血汗錢在這裡混日子，浪費時間，浪費光陰，浪費你的生命。我告訴你，周暉不一定是我的男人，但他將來混得一定不會差，他一定會娶一個非常優秀的女人。但你這樣的，能不能討著老婆還是未知數，努力吧，少年，不然，你都沒資格當父親！」

十六歲的少女，僅憑一張嘴，就把我們班上的小霸王懟得落花流水。

那時候，她是我眼裡的一道光。

2

後來，我看到了更多她懟人的名場面。

平時她說話溫柔，笑容滿面，也樂於助人，看似很好相處。

一旦有人招惹她，她火力全開，對方隻有尬笑的份兒。

她有很強的人格魅力，不管懟得有多狠，不一會兒，她又能和對方打成一片。

再後來，我坐在她後排，和陸賓成了同桌。

我看到了她更多的閃光點。

她勤學好問，每次跟陸賓爭論問題的時候，會問我覺得怎麼樣，也問林瑤。

所以漸漸就成了我們四個人討論。

陸賓高中的時候很優秀，不僅成績好，還是學生幹部。

他長相也不差，算是眉清目秀的，人緣很好。

我自卑，還有點口吃，一緊張說話就結結巴巴。

男生經常學我說話，然後哄堂大笑。

童心從來不在意我的缺點，她跟我討論問題的時候不緊不慢，平緩的語速緩解我的緊張，也讓我不那麼結巴。

我的成績能夠穩步提升，童心給我的幫助很大。

當然，還有陸賓，那時候他很耀眼，沒有把我作為對手。

我們四個人建了一個小群，是陸賓建的。

群名字叫：【努力考進 985。】

我們經常在小群裡討論書本上的難題，也講一些生活中的趣事。

我對童心有一種感恩的心理。

非常想給她送一個禮物，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但我那時候家裡太窮了，我不敢向我媽要錢買禮物，於是趁暑假的時候去打工。

打工掙的錢，有一部分要給我媽貼補家用，自己存不了幾個。

我隻能一直攢錢，想等高中畢業的時候給她買禮物。

我打了三年的工，攢了有一千多塊錢。

原本這點錢買不了什麼值錢的東西，但因為我高考考得還不差，我那多年不見面的生父突然出現了。

他除了把撫養費補給我媽，還給我拿了十萬塊錢作為獎勵，還承諾我大學的費用全部由他承擔。

我媽可以輕松了。

我也很開心。

高考成績不錯，讓我有了向童心表白的勇氣。

這十萬塊錢也讓我有了買禮物的底氣。

3

萬事俱備，當我準備去找童心表白的時候，卻因為害怕被她當面拒絕而躊躇不前。

陸賓說：「你怕個鬼啊，把信給我，我去給你送。」

我不認為陸賓會喜歡童心。

因為他有一次跟我說：「童心哪都好，可惜是農民。」

所以我以為，他是不會考慮和童心交往的。

我放心地把表白信和戒指給了他。

他問我怎麼買了這麼好的戒指。

我撒謊說，是我打了三年的寒假工和暑假工攢錢買的。

他說：「其實沒有必要，童心就是一個農民，你給她買再好的首飾也是浪費。花幾百塊錢買個銀戒指就不錯了。」

我搖頭：「我希望給她最好的。」

最後，我買的戒指戴在了童心的手上，卻不是以我的名義送的。

我的肺都氣炸了，跟陸賓打了一架。

但那時候我個子矮小，不是他的對手。

他把我壓在地上說：「周暉，你憑什麼跟我爭童心？你配得上她嗎？就你這窮酸樣，你給她提鞋都不配。」

我憤怒地說：「你喜歡她，那你自己買戒指啊，憑什麼拿我的戒指送給她？」

「她當時突然說喜歡我，我哪裡來得及準備？不就是兩個戒指嗎？值幾個錢？我把錢給你。」

我回答：「我那是藍寶石金戒指，一萬八一對。」

「你搶人啊？」他罵道，「破戒指一萬八，你真買得起這麼貴的戒指嗎？一千八還差不多。」

我說：「我有發票。」

「別跟我說這些，一千八，你要，我現在就轉給你。你不要，我就當是你送給童心的。」

他最後這句話，讓我的心一軟。

我覺得，就算童心不接受我的表白，但她能戴著我訂做的戒指，對我來說也是幸福的。

我拒絕陸賓還錢，退出了四人小群。

20

但我一直在暗中關注著童心。

得知陸賓做出了對不起她的事，我馬上來到童心身邊。

現在我最後悔的，就是三年前的我太自卑，太怯懦，給了陸賓可乘之機，導致童心被傷害。

以後，我會加倍珍惜她。

我和童心結婚的當天晚上，我收到陸賓發來的短信：【你別高興得太早，過不了多久，你就會厭倦。】

我回復：【別以為所有男人都跟你一樣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半個月後，林瑤告訴我：「陸賓死了。」

我吃驚地問：「真的假的？」

「應該是真的吧，有人在群裡發了一個截圖，是那個蘇書的朋友圈。」

她把截圖轉發給我，隻有一句話：【希望天堂再也沒有痛苦。】

我說：「這說的不是陸賓吧，像是哪位老人家飽受病痛折磨後去世了。」

林瑤回答：「也有可能。」

我打開屏蔽的高中同學群。

最近的消息，是一周前有人發了一個視頻，引起了大家的討論。

視頻的內容是：【一男子慘遭四次雷劈，以後還敢亂發誓嗎？】

沒有人提到陸賓。

我放下心來。

如果陸賓真的死了，對童心還是會有影響的。

他們畢竟有三年的感情。

我不希望童心不開心。

番外二——陸賓

1

我偷來了一段愛情。

童心什麼都好，可惜是農村女孩。

我在追她還是不追她這件事上猶豫不決。

沒想到，在我猶豫的時候，周暉居然偷偷摸摸給童心寫了表白信。

不過，他寫了也白搭，沒有膽量送給童心。

我聲稱幫他送，才知道這個狗東西還買了戒指。

我送信的結果，就是讓童心做了我的女朋友。

和童心交往三年，我在人前風光。

誰都誇我是二十四孝好男人，童心一個電話，我隨叫隨到。

可沒人知道我心裡有多窩火。

三年時間，我幾乎沒有得過她多少好處。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她父母進城，提著各種瓜果，聲稱是自家地裡摘的，都是無公害的好東西。

我吃了些新鮮果子，這個我不昧良心。

其他的，什麼都跟我講公平。

我的生日，她給我買了禮物，她的生日，我就必須還一個禮物。

不然，她那幫室友就在群裡不斷@我，煩死了。

我不是沒想過分手。

但和她分了，我隻怕再也沒有機會談戀愛了。

因為我有病。

我高三那年，就經常在晚上吐血。

我總是半夜三更爬起來衝進洗手間，吐過了，衝幹淨，再回到床上睡覺。

沒有人發現。

除了這個，我沒有其他症狀。

我堅持到高考後，才去醫院檢查。

醫生告訴我，我這是一種罕見的血液病，應該是家族遺傳。

他還說，我的生命可能隻有五年時間。

我之所以想偷這場戀愛，就是想在生命終結之前，也享受一把戀愛的滋味。

我回家了解後才知道， 我親奶奶就是這種病，生下兩個兒子後死了。

我大伯遺傳了這病，不到三十歲死了。

他的兩個女兒很健康。

我爸和我妹妹也沒事，卻落在了我頭上。

家裡人之前都不懂這個病是家族遺傳的，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根治。

我是我們這個家族唯一的男丁，全家人都希望我早點娶個媳婦兒，留個根兒。

我也想結婚，可又怕後代也遺傳到我的病。

我爸媽說，不一定會遺傳，萬一遺傳，多生幾個就不怕了。

我想著要不要試試？

大學三年，我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經常在深夜往洗手間跑，吐血。

所以，我不敢和童心待到太晚。

我怕她發現我有病，怕她拋棄我，怕她說出去，讓所有人都看不起我。

我還怕失血過多，變醜了，於是拼命補充營養。

這要花不少的錢。

我一個月兩千塊錢生活費是遠遠不夠的。

2

還好，童心的生活費跟我放在一起。

她是女孩子，吃得少。

我們每頓買兩個人的飯菜，我吃三分之二，她吃三分之一，甚至更少。

如果是別的女孩子，可能會發現，然後嚷嚷不公平吧。

童心大大咧咧的，又對我絕對相信，從來沒有在伙食費上面跟我算過賬。

大三剛結束，我爸媽就迫不及待跟童心的父母談結婚的事。

童心反對，她不想在學校結婚，想等畢業後再說。

我爸媽沒有辦法，改口讓我們先訂婚。

我媽告訴我，隻要訂了婚，我們就是準夫妻，我讓童心懷上孩子也沒有問題。

那時候童心就要跟我結婚了。

我可憐我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