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2

次日，陸凌雪面色蒼白的出現在第二輪現場，瞧見我時，瞬間頗為得意的揚起下巴。

我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慘白到泛紫的臉色，這位副導演和宋清辰一樣，都是出了名的喜歡虐待畸形女生，尤其是在床上，陸凌雪昨天求了他一晚上，難怪今天臉色這麼差。

第二輪是舞蹈展示。

我坐在評委席上，認認真真地給每一位選手打分。

我知道身為評委，一筆下去可能就會影響人的一生，所以我分外慎重。

好在這些女孩子都有著很優秀的舞蹈功底，無論是古典舞還是現代舞，都格外賞心悅目，一眾評委連同我都看得連連點頭。

到了陸凌雪時，場上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皺眉，然後倒吸了口涼氣。

陸凌雪穿得實在是太少了。

說得好聽是清涼，說的難聽就是被掃黃穿搭。

偏偏陸凌雪不自知，甚至頗為得意地看著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

「各位評委老師和觀眾朋友，我叫陸凌雪，我自創了舞蹈，大家一定會喜歡。」

陸凌雪開始跳起舞。

現場有不少人都捂起了眼睛。

不敢看，根本不敢看，因為太擦邊了。

我皺眉讓工作人員去提醒現場的觀眾不要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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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傳出去和拍小片有什麼區別。

一曲舞畢。

到了評分環節，評委們都面面相覷，我毫不猶豫的首先按下淘汰按鈕。

陸凌雪的臉頓時就扭曲了，她不滿的大叫：「憑什麼，我跳的這麼好，大家都被我吸引住了。」

事實上大家隻是被她嚇懵了而已。

陸凌雪重重冷笑一聲：「你不喜歡，別的評委會喜歡。」

這時，其它評委卻紛紛按下淘汰按鈕。

我微微做正，沉聲道：「我們是選拔舞蹈才藝，要求的是功底，就算你再讓人喜歡也沒用。」

剛剛陸凌雪的舞蹈絲毫沒有水平可言，完全是在賣弄誘惑。

我冷靜宣布。

「陸凌雪，你全票被淘汰了。」

陸凌雪費盡心思才爭取來的機會，聽到我的審判，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仇人。

她忽然大吵大鬧，指責我公報私仇。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妒我有好身材，你自己沒有，什麼舞蹈都是借口，姑姑，你敢說你比我強嗎？」

「你能當上評委，也是靠著某些男人吧，真不懂誰能看上你啊。」

陸凌雪怒氣衝衝地看著我，語氣尖酸刻薄。

我張了張嘴，臉色陡然沉寂下去。

我現在才明白，比陸凌雪身體更加畸形的，是陸凌雪的腦子。

在她的認知中，女生除了能依靠男生過日子外，沒有其餘任何的生存方式。

所以她寧願忍受發育過度帶來的折磨，也不願意治療恢復。

她的畸形身體，是她唯一的資本。

所以她覺得唯有豐滿的身體才能舞出動人的舞姿，我高高瘦瘦，身上根本沒有多餘的肉，所以我跳不出好的舞姿。

想通的一刻，我被陸凌雪的奇葩腦回路氣笑了。

可我會讓她知道，事實絕非如此。

即使我沒有豐滿的身體，可我能舞出最動人的旋律。

我跨越評委席來到舞臺中央。

燈光打在我的身上，我凝視著萬千觀眾，神色從容。

數千個日日夜夜的練習，讓我有底氣不害怕來自任何人的質疑，我經得起所有的考驗。

每一個動作我都熟練的揮動過萬萬次，為此流下過無數的汗水。

我幹瘦的身體裡仿佛蘊藏著巨大的能量，在我舞動的瞬間，一股腦的向外迸發，引起一陣陣的浪潮。

整個大廳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許久，當停下的我已經逐漸平復呼吸，大廳內才爆發雷鳴般的鼓掌。

我側身看向臉色難看至極的陸凌雪，淡淡道：「這才是舞蹈。」

13

陸凌雪還是被淘汰出了選拔賽。

當天晚上，她在網上哭著直播。

「陸星薇歧視我發育畸形，所以不讓我通過選拔賽。」

「我辛辛苦苦練了那麼就的舞蹈，被她因為身體畸形貶得一文不值。」

她毫不猶豫的給我潑髒水，惡毒的說：「她就是歧視不正常的人，說畸形身體的人都不配活著。」

陸凌雪刻意歪曲事實，將自己沒有選拔賽淘汰的原因全部歸咎於我歧視畸形人群。

這下，全網都炸開了鍋。

「發育畸形已經很痛苦了，為什麼還要拿畸形為難主播，太過分了。」

「陸星薇太惡毒了，這簡直就是妥妥的犯罪，建議死刑。」

「呵呵呵，辛苦努力因為身體畸形就被全盤否定，某些大評委不要太高高在上。」

……

因為陸凌雪的刻意炒作，還不到一天，我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選拔賽的工作人員通知我，投資方要求換評委，不然撤資。

我冷笑了一聲。

這輩子的陸凌雪和上輩子的陸凌雪，並沒有任何差別，都想方設法的要我性命。

但這一次，我不會再心慈手軟，我要給她一個大教訓，讓她這輩子都爬不起來。

但我沒有想到，我還沒有出手，網絡上的局勢便發生了逆轉。

有人曬出了選拔賽現場的全部監控記錄，還有這麼多年來，陸凌雪的一系列生活詭計。

她根本沒有辛辛苦苦練過舞蹈，她因為想嫁入豪門而輟學，但卻因此欠下上億債務。

在欠下債務後，陸凌雪也沒有反思，反而利用自己畸形的身體不斷引誘各種富二代。

所有的證據都證明，她並沒有因為畸形身體而痛苦，反而是洋洋得意，甚至拒絕了我給她恢復治療。

不過頃刻之間，被口誅筆伐的人變成了陸凌雪。

「什麼啊，賊喊捉賊，要不要臉啊。」

「陸星薇真是好姑姑，居然還花這麼多時間給陸凌雪治療，可惜陸凌雪是個白眼狼。」

「畸形身體這是種病啊，陸凌雪是怎麼覺得這是資本，還洋洋得意的，無語。」

……

陸凌雪的直播間被罵的卡頓，陸凌雪直接被嚇得退網了。

我看向那位提前幫我舉證的網友，她的名字叫周斯意。

我欣慰的笑了笑，周斯意這輩子順利高考，是本省的高考狀元，直接保送清華。

畢業後，周斯意並沒有繼續考研，而是拉著幾個人搞創業。

在最艱難時，我將自己的錢轉了大部分給她，想幫她度過難關。

如今有闲心給我擺平陸凌雪，看來她的事業開始逐步走上正軌了。

正想著，助理忽然打電話給我，語氣欣喜若狂。

他說投資方撤資了。

我納悶這有什麼好高興，但緊接著助理說有新投資方入股，而且指定我對選拔賽有最高處置權。

那個投資方叫周斯意。

晚上，我和周斯意相約見面，卻在路上看見了陸凌雪。

她神色十分憔悴，滿身傷痕，精神也有點不正常。

我知道，自從選拔賽被淘汰後，陸凌雪徹底失去了還債的可能，哥哥嫂嫂都禁不住還債壓力喝藥了。隻留下被債主逼得崩潰的陸凌雪。

凌菲雪眼裡滿是紅血絲，神經質似的盯著我，喃喃道：「都是你毀掉我一輩子。」

我皺眉盯著她，正在思考這話的含義時，她忽然從兜裡掏出一把水果刀，發了瘋的向我撲來。

她嘴裡快速說：「你為什麼不繼續逼著我治療，我隻要沒有這畸形身體, 就不會走到今天。」

「我比上輩子還要慘。」

她的速度太快，當我反應過來時，已經有一個人擋在了我的前面, 是周斯意。

周斯意表情痛苦，眼裡卻是高興的。

「姐姐, 我終於能報答你了。」

水果刀已經捅進了周斯意的心髒, 鮮血不住的流出來。

周斯意發現殺錯人, 惶恐地跑了。

我沒有心思管她, 隻叫了 120，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

這傻姑娘, 我不需要她的報答啊，我隻需要她好好的。

我伸手去捂周斯意傷口，卻覺得不對勁。

似乎太平了些，內裡也沒有穿任何內衣。

我心底升起一個不可能的想法，震驚地看向周斯意。

周斯意卻笑了起來, 虛弱的看向天空：「姐姐, 其實當年 33 和我繼父說不會有男人喜歡我, 不是因為我滿身疤痕，是因為我是個不男不女的畸形怪物。」

「我沒有女性的器官, 也沒有男性的器官, 所有人看輕我是個怪物, 然後折磨我。」

「隻有你和我說，畸形的蛹破繭成蝶時, 會更加絢麗多彩。」

「姐姐, 你讓我破繭成蝶, 涅槃重生。」

「可是我也跑得好累，終於能休息了。」

周斯意的眼皮漸漸闔上，唇角牽起一個解脫的笑容。

我頹然地攤坐在地上，臉上冰冰涼涼的一片, 我一摸, 摸出了一灘水。

……

「我這」陸凌雪最終被抓獲了, 判無期徒刑，但因為她的過度發育, 她在牢裡挺不過兩年。

她唯一的心願是見我。

探監這天，陸凌雪聲音發著抖。

「姑姑，你也重生了對不對？」

我冷冷的點了點頭。

陸凌雪猛地哭了出來，眼中滿是愧疚和悔恨。

臨走前她問我：「姑姑，上輩子，你為什麼執意幫我治療？」

我頓了頓。

「因為我也是畸形發育，你發育過度, 我發育遲緩, 我懂你上輩子的痛苦。」

我嘲諷地加重了上輩子三個字，然後毫不猶豫的離開。

發育畸形是我們家族女性的遺傳病，所以我對陸凌雪的苦惱感同身受。

我並沒有結婚的打算，所以我想拯救她, 然後和她報團取暖過完一生。

後來我舍棄她, 找到了另外一個可以互相依偎，共渡一生的人。

可是那個人化作蝴蝶飛走了。

我關上鐵窗。

陸凌雪在鐵窗內痛哭。

我目不轉睛地走出警局。

這世上還有許許多多的畸形蝴蝶，正在掙扎著張開翅膀, 朝人求救。

我的步伐不能停下，我將永遠向前，去拯救一隻隻小蝴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