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早就在這副臭皮囊底下,看到了摧枯拉朽的腐爛與骯髒。
「別裝出這副深情的樣子,怪惡心的。」
「又是你母親讓你來的吧,你既沒斷奶,就別到處跑了,回家抱著你母親嘬奶去吧。」
他被羞辱,裝出來的深情瞬間破裂:
「你別後悔,這是母親給你最後的機會。」
「若你不知回頭,日後便不要哭著求我。」
我擺擺手:
「院裡的護衛做什麼吃的,還不打出去?」
悶聲響起時,我回了院子。
沈家,不,是三皇子,唯恐我的產業落進太子的口袋,成了東宮的助力。
才讓沈家忍著惡心,哄我這個下堂婦回府。
至於回府後是死是活,三皇子不在意,沈家人隻怕早有了計劃。
父兄若是知曉,後院的前程是這般,不知會不會後悔阻止我入戰場。
18
沈宴鶴的警告不是空穴來風。
不過半月,漠北使臣入了京城。
Advertisement
在為使臣舉辦的洗塵宴上,沈妃言笑晏晏地提起了我死在漠北鐵蹄下的父兄。
原以為漠北使臣該是恨透了顧家人的,卻在宴會上舉杯敬了當今聖上,直言不諱道:
「顧家將軍用兵如神,與我漠北對戰三十餘年,你來我往皆是無比坦蕩。顧家軍從不傷我百姓,亦不屠殺降兵,是我漠北錚錚男兒無比欽佩與敬重的真正戰神。」
「遺憾這般歌舞升平的酒宴上,顧家卻已無人應酒了。」
他們的視線淡漠略過叔父們,視尷尬的他們如無物,便是赤裸裸的羞辱。
「這杯敬陛下,得顧家天命將星相護,乃陛下與大越之福氣。我等亦是心悅誠服。」
聖上高興,一連道了數個好。
沈妃咬碎銀牙,卻像無意提起一般說道:
「倒也不至於顧家無人,顧老將軍還有一女,亦是一身傲骨,功夫不輸其兄,是我大越不可多得的巾幗英雄。」
漠北皇子眼睛亮了,直言不諱此次前來,便是要求娶一位大越貴女為妃。
沈妃便不再接話,而是窺探著聖上的神色。
自古和親者,皆是為皇室女,不是公主便是郡主,從不曾有過下堂婦。
可皇帝是心動了的。
我兩年血戰之功,他一句「女子怎可為王侯將相」便奪了我的軍權,亦是將我「鐵面將軍」的軍功,都給到了他最愛的三皇子身上。
一個養病兩年的皇子,歸來時便成了大越的英雄。
可我累累傷痕,卻換不回父兄的清白與自己的前程。
若非我離經叛道,在京城裡惹出這般大的動靜,以至於處於孤立無援、人人唾棄的境地。
他對我的忌憚與殺心,隻怕不會放下。
如今我雖然是他的心腹大患,卻仍讓他頭疼不已。
若是將我這咄咄逼人的下堂婦嫁去漠北,便再也沒人逼著他手刃親骨肉、為沈家父子洗清罵名了。
皇帝的沉默裡,皇後身邊的妃嫔笑著岔開了話題:
「顧家女再好,也不過是個髒了名聲的下堂婦,也值得沈妃放在嘴上說,也不怕髒了唇舌。」
「月色正好,皇後娘娘為迎接使臣準備的月下羽衣舞還沒看呢。」
晚宴結束,我這紅顏禍水再次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太子問我可有應對之法。
我目光灼灼,看向了他。
他一驚。
我點頭:
「正是如此。」
19
太子轉身而去,次日便力薦將我封為公主,賜給漠北皇子為妃。
他甚至拍著胸脯保證,定會勸到我心甘情願遠赴漠北。
皇後當即捧著參湯入了養心殿,為顧家女求著恩典。
得了聖上首肯,太子才一副心情舒暢的模樣出了皇宮,貴妃宮裡卻急得跳腳。
「太子早與顧家女有了首尾,若當真將她嫁去漠北,便是為太子一黨增添了漠北軍的助力。」
「便是你舅父手握重軍,也難有作為了。」
貴妃目光沉沉,望向一側的沈妃:
「漠北三十萬大軍,絕不可交到太子手上。」
「他要,本宮也要。」
她趕走了沈妃,與三皇子密謀了半日。
皇宮裡的金碧輝煌之下,叫殺之聲已響起一片。
可皇宮外醉生夢死的王孫貴族,還在兒女情長。
「母親要去漠北和親?外祖父與舅父與漠北軍廝殺多年,最是水火不容,你去了漠北豈不是羊入虎口?」
我隻覺莫名其妙,望向突然攔住我馬車的沈徹:
「所以呢?」
他揪著衣袖,視線不自覺往小巷子裡看,我便什麼都懂了。
「外祖父與舅父馬背上殺出來的黃金白銀,你若帶去了漠北,豈不是為大仇人增添助益,無異於對外祖父與舅父的背叛。」
我舒了口氣,笑了:
「然後呢?」
他以為我被說動了,眸光一亮,侃侃而談:
「不若你將黃金白銀與滿院子的財物都給徹兒,既能為徹兒鋪就前程,也免去了母親對家族的背叛。」
「待徹兒長大後,定與外祖父與舅父一樣,在馬背上爭出一番天地,屆時,我定不遺餘力將母親搶回來。」
「然後呢?」
「然後……然後……」
他說不出話來,我替他說了:
「回去好好問問你祖母,問清楚了,再來騙我嫁妝,給我畫大餅。」
他的虛偽與醜陋被拆穿,開始撒潑打滾:
「你既生了我,就該對我負責。」
「我的前程都被你毀了,你的家業不給我還要給誰?」
「不肯為我付出,你當初又為何要生我?果真與祖母說得一模一樣,你就是最薄情寡義的母親。」
我一把劍指著他咽喉:
「你怪我生了你?那我今日便收回這條命可好。」
劍尖不過挑破了點皮,他便發出了殺豬般的叫聲。
巷子裡的沈母慌忙趕來,將人抱在懷裡,惡狠狠地與我對視。
「你再恨我也好,徹兒到底是你生的,你當真要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也不是,我可以閉著眼睛不看的。」
20
清月下油燈一點,落在婦人的臉上,照出了歲月洗禮後的堅毅與持重。
「如殿下所料,三皇子要釜底抽薪了。可惜我的產業,要白白送進了他手上。」
長公主倒了杯茶,交到了我手上:
「我說我愛喝茶,我的茶樹是驸馬給我養的。他們笑我失心瘋,畢竟驸馬最不喜我清冷與高人一等的模樣,如何肯為我養茶樹。」
「他們怎麼就不信,我的茶樹就是拿驸馬一家九口的屍骨養出來的呢。」
長公主從不濫殺無辜,可偏偏趙家魚肉百姓為禍一方。
還借著皇後的命令,折磨公主五年之久。
便是胎死腹中的孩兒,都落下了三個。
「他們更想不到,皆是籠中之鳥,被你我玩弄於股掌罷了。」
她手握茶盞,大開大合間卻一副乾坤在懷,掃蕩九州的豪邁之氣。
像長公主一般雄才大略的天生帝王,卻因生為女子,被皇帝忌憚,被兄弟排擠。
拿著一紙婚約,便將人扔去了不毛之地。
內宅爭奪,不斷消耗她的精力,夫君婆母的算計,更是讓她寸步難行。
是以,五年前她手起刀落,讓驸馬死在後院的枯井裡,成了茶山上的養料。
原以為可以回京再爭一番天地,卻被皇帝留在夫家,替夫君盡孝。
去年她的婆母病故了,她才隱身後院,去了邊疆,與我在戰場相遇。
國破家亡之際,她與我一起帶著三十萬大軍力挽狂瀾,救國於水火。
可偏偏,那樣的她,這樣的我,都不配有姓名。
我被丟回京城,成了皇子之爭的養料。
她被送回渭州,鐵獠加身,逃不出太子為她定制的牢籠。
「本宮不甘心,偏要討要屬於我的那份榮耀與前程。你顧玖安手握數萬顧家散兵,可願與本宮為伍?」
我顧家世代忠君愛國,做亂臣賊子我本不願。
可我等不到皇家為我父兄洗去罵名。
戰後的武將,像廝殺完的兵器,用過就會被丟到結了蛛網的角落裡,落灰生鏽,被人遺忘。
明明我用兵不輸父親,功夫不差兄長,隻因是女子,建功立業便與我無關。
我也想過要像其他女子一般,安於後院,拿全部心力去為子嗣謀前程,從而得到自己的前程。
可後來,我在千瘡百孔中明白了,任何人的前程都隻在自己身上而已。
我不過窮巷回頭,卻如十惡不赦的罪人般,不容於世俗,甚至被親友拋棄,無處立身。
我與公主,皆是頂頂尊貴的女子,尚且如此艱難。
天下籍籍無名的後院女子,又從何處尋求出路。
「若為天下大義,便是不忠君,也忠的是國。顧玖安,願意!」
於是,我和與三皇子為伍的沈家決裂,站在了太子跟前。
21
太子為漠北皇子四處奔走,竟與漠北皇子走得越來越近了。
今日飲酒,明日詩會,偶爾不經意與我偶遇,讓漠北皇子雀躍不已。
三皇子狗急跳牆,急於拉攏漠北使臣。
卻三番五次邀請,都被拒絕。
他終是在自己的生日宴上,割肉喂鷹,將自己的親妹妹塞進了被灌醉的皇子床上。
而後假裝不經意般推開房門,在兩國大臣面前,撕開了自己妹妹的體面。
生米煮成熟飯,一切已成定局。
他在婉寧公主被賜婚漠北皇子時,得意地朝太子遙遙舉杯,曾不曾回眸看過,他的妹妹像抽幹靈魂一般已是行屍走肉。
「那是父皇捧在手心疼大的妹妹,亦是三皇子與貴妃最喜歡的公主。可在男子大業面前,犧牲她也毫不手軟。」
「女子艱難,可見一斑。」
再過三日,婉寧公主本就要嫁給自己心上人了。
偏偏三皇子選的是她。
最愛的妹妹,骨肉血親,才是他用得最順手的刀啊。
風很涼,吹進袖口裡,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22
犧牲了貴妃最愛的女兒,出了鬼主意的沈妃被她狠狠甩了兩記耳光。
沈妃無子,唯有貴妃做倚仗。
她失了面子,也因貴妃打壓失了寵。
沈家,卻將一切歸咎在我這個受害者身上。
沈宴鶴雙目通紅,拿劍指著我:
「你為何總要針對沈家?我對你不夠好嗎?」
「男人三妻四妾亦是常事,偏偏你誓不罷休,不讓我沈家家破人亡不肯收手。」
「母親病了,你開心了?」
我望著他,像看一頭蠢豬:
「當然開心了!」
「不然呢,我還裝模作樣哭一場?」
沈宴鶴被噎了一下,似乎清醒了三分,收起了抖得不成樣子的長劍:
「你我之間,總是有情分在的。可你太強勢,對我一切漠不關心,徹兒落地你便急不可耐地給我抬妾室。」
「我不知道自己在你心裡究竟算什麼。我是你的夫君,你可有在我身上用過心?」
「若芸本是我表妹,她的溫柔體貼,她對我的關懷與愛慕,是我在你身上從未見過的。」
「我心動了。可我從未想過讓她越過你去。」
「我以為你隻是怨我親近了表妹,我甚至因你的嫉妒心生歡喜,我想著,也好,你終究知道我的重要了。」
「可你,竟真的和離了,不要徹兒,也不要我了。」
他淚流滿面,滿腹深情的樣子,似乎發賣我的丫鬟、杖責我的奶娘、大庭廣眾之下羞辱了我,都隻是我的錯覺一般。
他做出這副樣子,應是以為我會在他的解釋裡心生愧疚,繼而反思自己,然後做出讓步的吧。
穿成末世文的嬌氣女配。人設嬌軟易推倒,脾氣嬌縱又惡劣。
"我與姐姐一胎雙生。 高僧卻斷言,我是狐妖轉世,將來會成為狐媚惑主的妖妃。 家族隱瞞了我的身份,將我送去法華寺,清心修行。 清修第十六年。 我幾乎忘了自己是妖,隻想做個好人。 可此時,寵冠六宮的皇後卻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日後會被沈氏的女子奪走鳳位。 於是即將出嫁的姐姐,被流寇輪番糟蹋,無辜慘死。"
我和丈夫即將從孤兒院領養周凝雪時。眼前突然飄過一陣彈幕:【這渣男真惡心啊,就這麼光明正大地把私生女領……
"蕭祈從小就待人疏離,我想拍他肩膀打招呼,豈料他剛好翻身上馬。 我拍他腚上了……"
我和池斯嶼從小青梅竹馬,直到他認識了孟時喃,開始和她形影不離。 那天我和她一起掉進海裡,他毫不猶豫地遊向了她。 後來他站在我的病床前對我說,「你不是會遊泳嗎?」 我閉上眼,沒告訴他我當時被水下漁網纏住的腳。
"我爹柳原高中探花那日休了我娘,因為他說我娘不守婦道,趁他入京趕考,與人私通,懷了孽障,而這個孽障就是我。 我祖父找我爹理論,卻被我爹拿我娘浸豬籠做威脅,讓祖父不敢鬧得太過,可惜我爹一心休妻,祖父氣得一病不起,不出十天撒手人寰。 我娘撕心裂肺,要不是顧念肚子裡面的我,隻怕早投河自盡了。 我爹說念在我祖父資助他讀書多年,隻休妻不浸豬籠,鄉親們都說我爹知書明理,宅心仁厚。 轉頭我爹就娶了那年主考大人的千金為妻,同年那千金生下一個女兒,比我還早出生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