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話說到一半，咬牙咽下去，突然轉身，大步走了。

我看著宋觀槿氣衝衝的背影，嘆了口氣：「他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也這麼難哄嗎？」

真誠地拍了拍魏然的肩膀：「真是辛苦你了。」

魏然：？

回過頭，宋觀槿又風風火火地走了回來，扣住我的手腕，把我給扯走了。

「我們談談。」

7

地下車庫，宋觀槿把我塞到後座，正襟危坐，面色嚴肅：「蔣晴，你跟我說實話，你在外面養了幾個？」

給我氣笑了。

從宋觀槿腦子壞掉那天開始，他就一直在懷疑我。

宋觀槿不信任我。

既然這麼想被綠，那我就滿足他一下。

用一副渣女的口氣說：「三五個吧。」

宋觀槿放在膝上的手，握了又松，聲音沉啞：「什麼樣兒的？」

我胡編亂造：「清純男大。」

「為什麼要在外面養人？」宋觀槿的手猛得扣住膝蓋，筋骨蹦出，「我滿足不了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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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倒也不是。

說實話，宋觀槿挺強的。

「蔣晴，別在外面玩兒了，行嗎？」

「我會努力賺錢的。」

「我有錢都給你花，有力氣都給你使。」

宋觀槿咬了咬牙：「實在不行，我可以吃藥。」

他垂著頭，聲音嘶啞，低到了塵埃裡。

「我會努力滿足你的，你能不能……別在外面養男大。」

宋觀槿垂著頭，額前的發影遮住眼睛，看不見表情。

平整的西褲被他揪得亂七八糟的。

我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對上一雙通紅湿潤的眼。

果然。

又哭了。

我的心突突跳了兩下。

宋觀槿以前冷得跟個假人似的，別說哭了，笑都很少有。

模樣雖好，少了點人味兒。

上次就發現，宋觀槿眼圈紅紅的樣子，好看極了。

讓人想欺負。

「宋觀槿，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個哭包呢？」

宋觀槿皺著眉，掙開我的手，別著頭說：「沒哭。」

下颌線緊繃，從耳朵紅到了脖子。

可愛，想親。

我說：「宋觀槿，要不你的病別治了，傻一輩子吧。」

相比那個理智冷靜的面癱，我更喜歡這個粘人的哭包。

宋觀槿皺眉：「我不傻。」

哦。

8

宋觀槿言出必行。

一周後，我終於明白什麼叫「有勁兒都給我使了。」

把宋觀槿從床上踹下去，扶著酸疼的腰，把「給宋觀槿治病」列到了行程的第一項。

連續三天，一天三四次，誰受得了啊！

宋觀槿坐在地上，懵了：「你踹我？！」

踹你怎麼了？

「我累了。」我拉上被子，悶聲說，「你自己去衛生間解決一下。」

宋觀槿沒聲了。

後半夜，我起來喝水，看到宋觀槿坐在陽臺抽煙。

宋觀槿很少抽煙。

我隻在他公司最難的時候，見過他抽過一兩支，很克制。

現在，煙灰缸裡都快堆滿了。

我皺眉，走過去，抽出他指間的半截煙，摁在煙灰缸裡。

宋觀槿抬頭看我，面容平靜，聲音嘶啞：「蔣晴，我想不通。」

「我到底是哪裡不好？讓你寧願去外面養人，都不要我。」

「喜歡我，對你來說，就這麼難嗎？」

滿室昏暗，小夜燈的光碎在宋觀槿的眼睛裡。

車禍之後，我頭一次認真去觀察宋觀槿的情緒。

他很難過，難過得近乎絕望。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惡劣。

我們是不平等的。

宋觀槿什麼都不知道。

我說得每一句玩笑話，宋觀槿都當真了。

我坐實渣女的身份，而他面對這種背叛，獨自吞了，還不斷放低自己，妄圖讓我回心轉意。

從宋觀槿的視角看，他給自己寫了個地獄級的虐文劇本。

而在這個劇本裡，我至高無上。

本來隻想逗逗他，沒想到卻把人欺負壞了。

我蹲到宋觀槿面前，有點無奈：「我沒在外面養人，之前的話都是騙你的。」

猶豫了一下，昧著良心哄他：「我還是挺喜歡你的。」

宋觀槿：「呵。」

？

犀利地說：「你剛剛把我從床上踹下去了。」

我低頭：「對不起。」

宋觀槿坐直了身體，眼睛都亮了：「你忙了兩天，我們兩天沒見面，你一點都不想我！」

我繼續低頭：「想的。」

「騙人！你回來之後沒有主動親我，也沒有抱我，我想親你，你還推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拉住宋觀槿的衣領，將他拽下來，堵住他的嘴。

宋觀槿雙臂搭在椅子上，壓著身體，熱烈回應。

親得氣喘籲籲，我松開他，問：「行了嗎？」

宋觀槿喉結滾動了一下，攏住我的腰，低聲說：「我不想去衛生間解決，我有老婆，我為什麼要去衛生間？我不去！」

「……」

「宋觀槿。」

「嗯？」

「少得寸進尺。」

「哦。」

9

宋觀槿被我哄得很乖。

連治病都不抗拒了，但在進診療室之前做了最後的掙扎：「我來看病隻是因為你想讓我來，而我本人覺得，我沒病。」

我禮貌地微笑。

他抿了抿唇：「所以，我覺得你應該給我一點獎勵。」

我揪住他的領帶，潦草地親了他一口，推了他一把：「趕緊進去。」

宋觀槿進了診療室，我藏在旁邊的隔間聽他和醫生的談話。

醫生問了很多問題，宋觀槿都意興闌珊，說話很少，遇到不想回答的幹脆沉默。

直到醫生說：「談談你的妻子吧。」

宋觀槿聲音上揚了一個度：「她很漂亮，也很聰明。」

好像炫耀寶貝的小孩子。

醫生問：「你和她是怎麼認識的？」

「我們從小就認識。」

倒是沒錯。

宋家和蔣家有一些生意上的往來，雖然不多，但關系也算不錯。

同一個圈子，從小學到高中，我和宋觀槿都同在一個學校。

偶爾同班，遇到了也會打個招呼，但也僅此而已了。

又聽醫生問：「你和她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因為生意。」宋觀槿嗓音幹啞，情緒低落，「她看上了我的錢。」

也沒錯。

我都快以為宋觀槿真的沒病了。

「宋先生，你愛你的妻子嗎？」

宋觀槿斬釘截鐵：「我愛她。」

我猛得抓緊了包包。

醫生又問：「那你的妻子愛你嗎？」

宋觀槿沉默了。

仿佛這是一個極難回答的問題。

良久，終於說：「會的。」

「哪怕她現在喜歡很多人，但最終隻會愛我。因為隻有我會陪她走到最後，到老，到一無所有。隻有我。」

宋觀槿頓了頓，堅定地說：

「我是最好的選擇，所以她會愛我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

宋觀槿果然是生病了。

10

醫生說，宋觀槿的妄想或許是因為他潛意識裡缺乏安全感。

而讓他患得患失的人是我。

宋觀槿覺得我不愛他。

可是為什麼要在意我是否愛他呢？

宋觀槿也不愛我不是嗎？

宋觀槿生病了，他忘了很多事。

他不記得，我卻記得。

記得宋觀槿執意要娶魏然時的堅定，記得深秋夜雨，他在魏然樓下靜默地站了三個小時，等她回心轉意。

宋觀槿家教嚴，很少做出格的事。

唯獨兩件，全是為了魏然。

結婚五年，宋觀槿尊重我，偶爾也會體貼人。

但從未出格。

不過問我的行程，幾個月不見面也不聯系我，甚至看到我的緋聞，都隻會冷靜地問一句，我解釋了他就接受，不解釋，他也不糾纏。

給了我極大的尊重和自由，但他不愛我。

直到這次車禍。

宋觀槿陷入自己制造的劇情裡，那不是真實的他。

宋觀槿遲早要清醒的。

我倒是很好奇，在宋觀槿自己構造的劇情裡，他究竟是怎麼愛上我的。

問出口後。

宋觀槿怪異地看著我：「愛上你是什麼很難的事嗎？」

垂眸，扯了扯唇角：「你十六歲就開始談戀愛，換男朋友比換衣服還勤。最誇張的時候，一天換三個。早中午陪你吃飯的人都不一樣。他們都喜歡你，我隻是個平凡的男人，我喜歡你，不是也很正常嗎？」

這段不是宋觀槿的妄想。

是真的。

十六歲，是我最叛逆的時候。

那年，我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爸，從國外帶回來了一個二婚妻子和一個十歲的兒子。

我才知道，他一年到頭老往國外跑是去陪老婆兒子了。

那時候我太小，容易走極端。

隱約意識到我是多餘的，就開始犯渾。

也不學習了，天天逃課，抽煙打架談戀愛。

好的不學，壞毛病一身。

那段時間也是我和宋觀槿關系最差的時候。

以前見面還能說上兩句話。

後來碰面就嗆聲。

也賴我。

那時候我貪圖宋觀槿的美貌，跟他表白了。

宋觀槿擰著眉說：「蔣晴，早戀不好。」

我笑出了聲，摸了摸宋觀槿的臉：「這麼乖啊。」

把宋觀槿的耳朵都摸紅了。

被拒絕了，我也沒多難過。

當不成男女朋友，還可以做朋友嘛。

過了兩天我就把他給忘了，追了一個高年級學長。

高調進行了下一段。

宋觀槿把我堵在器材室問：「你那天跟我表白，是不是在耍我？」

我說：「沒。」

宋觀槿盯著我，氣得眼睛都紅了：「才三天你就找上別人了。蔣晴，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我說：「可能不太真吧。」

都被拒絕了，還說什麼真不真。

我前兩天可能喜歡宋觀槿，現在又喜歡別人了。

人就是這麼善變，很正常。

宋觀槿冷笑一聲，摔門走了。

之後見我，都沒有好臉色。還總是記我遲早逃課抽煙，一點情分都不念。

宋觀槿不搭理我，我也懶得搭理他。

之後好多年，我們都沒說過話。

現在想過來，那時候，我可能有點喜歡宋觀槿，宋觀槿也可能有點喜歡我。

要是我用情再深點，宋觀槿臉皮再厚點，各自都沒有那麼自尊。

或許，後來的日子就輪不上魏然了。

11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一個電話，公司的項目出問題了。

這個項目是我談的，我批的。

進行到一半，我爸非把蔣明奇塞進來。

那小子學了七八年畫畫，半年前突然開竅要進公司。

我爸高興得合不攏嘴，把我談下來的項目交給了蔣明奇。

現在決策錯誤出岔子了，又打電話過來讓我給他兒子擦屁股。

想讓我給他兒子做嫁衣，做夢去吧！

掛了電話，我沒回公司，讓宋觀槿把車開到我家。

我爸在客廳打電話，看見我和宋觀槿，掛了電話，扯出一抹笑：「觀槿好久沒來了，快坐。」

宋觀槿看了我一眼，沒動。

我冷笑一聲，說：「不用坐了，我說句話就走。」

「這次蔣明奇惹出來的亂子，我能解決。」

我爸笑開了：「爸就知道你能幹，你多幫幫你弟弟，他年紀小，你好好教教他。」

「爸，蔣明奇造成了這麼大損失，我會撤了他的職，公司他是待不下去了。學了七八年的畫了，好好畫畫就行了，以後，就別讓他來公司添亂了。」

我爸不笑了：「蔣晴，你什麼意思？你是要把你弟弟趕出公司？」

「就是這個意思。」

「爸，我畢業就進了蔣氏，這些年為蔣氏拼死拼活，從來沒出過岔子。可以說，蔣氏是我撐起來的。我才是蔣氏最合格的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