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兩人利用職務之便挪用公款發展自己的公司，還在項目上幽會，和義工不清不楚，幸而老天開眼將下暴雨懲罰，他們遇到了泥石流，至今還躺在醫院。

甚至還拍了很多照片。

爆料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就分不清了。

點滴文化很快就被扒了出來，霍林安的基金會也被扒了出來。

我，易樂雅，馬尾女孩全都被牽扯了進來。

或許大眾也不關心真相，隻要噱頭足夠就行了。

多麼狗血，多麼震撼的故事！

因為湧入辱罵的人太多，點滴文化的直播根本進行不下去了。

霍林安的基金會也聲明了好幾次，直到發出了律師函才稍微消停了一些。

易樂雅給我打來了電話，約我和霍林安見面。

這次見面，她異常疲憊。

「對不起，是我沒有處理好我的感情問題，所以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很明顯了，爆料人就是李文彬。

因為之前的爭吵，還有易樂雅回去後就和他提了分手。

言語間還牽扯到了我，易樂雅說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心。

李文彬氣不過，幹脆直接找了人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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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把我和易樂雅全都摁死。

易樂雅說這些話的時候還看著我。

似乎在表態，又似乎想要得到我的憐惜。

霍林安臉色非常難看，但也沒說什麼重話，隻問易樂雅有沒有留下什麼證據。

易樂雅說辦公室有監控，還有聊天記錄。

霍林安拿著證據，帶著律師去報警了。

臨走前他頓住了腳步。

「你們兩個也好好談談吧。」

辦公室裡隻留下了我們兩個人。

易樂雅看著我，眼眶漸漸就紅了。

「顧清源，那次聊完後我就想明白了，我是真的愛你，不是佔有欲。」

「所以我才想要在你醒來之前和李文彬說清楚，然後和你重新開始。」

「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輕輕嘆了口氣。

或許易樂雅說的是真的，這是無心之過。

但那又怎麼樣呢？

「易樂雅，你明白的太遲了，我已經不愛你了。」

我目光平和地看著她在我面前崩潰。

起先是不可置信，然後是掩面痛哭。

我嘆了口氣。

「這世界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舊人也不會站在原地一直等你。」

「易樂雅，我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都有自己的苦去經歷。」

「以後的路，你自己保重吧。」

我轉身出門。

臨走前，似乎聽到了裡面越來越大的哭聲。

那聲音無比懊悔，無比痛苦。

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再沒有比這些更痛苦的事情了。

好在我走出來了。

9

霍林安用最快的速度報了警。

警察出了通報，表示事情在調查中，請大家不要胡亂傳謠，這才把事態暫時的按住了。

很快，在確鑿的證據下，李文彬也被帶走調查了。

他做的事情也都一一被查清楚，霍林安選擇了起訴。

真相公布於眾，又是驚起一片哗然。

之前攻擊我的人三言兩語道了歉，轉而又去攻擊李文彬。

無數人爭著搶著要去做雪花，甚至帶著對我的歉意，連網暴都升級了。

我心裡沒有一絲喜悅和快意，我隻覺得乏味。

這一場又一場的狂歡，隻是在發泄他們心裡的不滿罷了。

真相不重要，對象也不重要。

我忽然就想起來福利院的日子。

那些跟在老院長身邊，平和安靜的日子。

如果不是易樂雅偶然出現在我的生命裡，我的人生軌跡會不會像我預想的那樣？

我回到了舊福利院，提出要捐助，新任院長熱情的把我帶到了辦公室。

這幾年我賺了很多錢，但我從來沒有感覺過幸福。

我的目標一直是想讓易樂雅過上最好的生活，甚至忽略了我自己。

現在這個目標沒了，那我就盡力的幫助我能幫到的人。

他一聽說我是這家福利院出去的人，院長對我更加熱情了。

在籤訂完所有文件後，我打聽起了老院長的下落。

原來老院長已經出家了，現在正在一個寺廟裡做主持。

我淡淡一笑。

「這確實是他會做的選擇。」

臨出門前，我又看到了馬尾女孩，她來給院長送東西，笑著和我打招呼。

我神色一怔，這件事情裡隻有她是最無辜的，我和她道歉。

她擺了擺手：「沒關系，我心裡知道我沒做那些事情。」

「我還要謝謝你，是你救了我，兩次。」

女孩神色認真，眼神澄澈：「你是個好人，不要在意別人的那些話。」

我真正笑了起來：「謝謝你。」

回去之後，我就和霍林安再次提了辭職。

霍林安好像一點也不意外我的選擇。

他揉了揉眉心：「基金會這邊倒是沒事，點滴文化那邊要破產了。」

看到自己親手打造的公司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心裡生出一點遺憾。

「缺錢的話你和我說。」

說完這話，我和霍林安都愣了。

半晌他才咬牙切齒地笑了：「賺錢了不起啊！這話當年還是我和你說的！」

我和他相視一笑。

他冷哼了一聲：「真的決定好了？」

我點了點頭。

「我有空會去看你的。」

把一切都結束了之後，我隻覺得一身輕松。

我終於要回到正軌去了。

我本來該走的那一條路。

臨走前，我的手機瘋狂地響了起來。

我看著屏幕上那個不甚熟悉的號碼，摁斷，它又不死心地響起來。

我想了想，還是告個別吧。

電話一接通，裡面就傳來了易樂雅痛哭的聲音。

「顧清源，我求求你了，你別這樣好嗎？」

「你怎麼這麼絕情啊，連個念想都不留給我。」

我淡淡出聲：「這和你沒關系，是我自己的選擇。」

「易樂雅，再見了。」

看著眼前的青山和臺階，我毫不猶豫地往前走。

10

我再次聽到八卦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

寺廟裡來了遊客，偶然提到了這件事。

「你們不知道吧，這瓜還有後續的，那個大老板聽說再不留戀紅塵，直接出家了。」

「要是我愛了那麼多年的人這樣對我，我就狠狠報復回去了。」

「幹嘛非要出家啊，反正都那麼有錢了。」

「大師果然是大師，帶著慧根的，不願意沾染這些。」

「是失望了吧，想要尋找內心的平和。」

我聽到這句話，不由地往那邊看了一眼。

倒也不是失望，隻是覺得自己已經經歷過了以前向往的生活。

比較起來，還是更喜歡這種。

我努力了那麼久，也隻是為了選擇一種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

轉眼間，他們已經走了過來。

「大師, 素齋在哪裡吃？」

我微笑著給他們指了個方向。

來到寺廟已經一個月了。

一個月前, 我踏過一節節臺階找到了老院長這裡。

他看著我, 什麼也沒說，眼神依然平和。

在他的平和裡，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平和。

遁入空門沒有什麼不好的。

隻是有一點。

我看著不遠處獨自跪在角落的女孩。

易樂雅好像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她看了過來。

眼睛裡是不服輸的倔強。

我嘆了口氣。

剛才路過的行人要是知道, 他們八卦裡的主角就在自己眼前, 還不知道要多驚掉下巴。

易樂雅走了過來。

近處看, 她更清瘦, 也更憔悴了。

也是, 吃不好住不好的，難為她還能每天過來。

易樂雅開口, 聲音沙啞，還帶著一絲惴惴不安。

「她們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

「你真的就這麼失望嗎？」

我從易樂雅的臉上看出來一種痛苦。

似乎我現在這樣, 是因為她而造成的。

我搖了搖頭：「我從來沒和你說過吧。」

「我有記憶起就在福利院了，身邊來來往往那麼多人, 我始終沒有被人領養，始終是孤獨一個。」

「我本來就是對這個世界失望的人，是你的出現改變了我的人生。」

我目光柔和的和易樂雅對視，看到她顫抖了一下。

「我應該感謝你的, 是你讓我體驗過了另外一種生活。」

「所以你不用有負擔，我隻是回到自己的位置而已。」

我的話音落下，屋檐下飛過了幾隻鳥，在易樂雅蒼白的臉上留下一片陰影。

過去的一切好像是我的一場夢一樣。

如今夢醒了，我回到了現實。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清醒過。

我搖搖頭, 該去做功課了。

下一秒，我的衣袍角就被易樂雅拉住了。

她目光悽切，聲音顫抖。

「那我呢？你回到了你的位置, 那我呢？」

「你就這麼離開, 我怎麼辦？」

11

點滴文化雖然破產了，但是易樂雅是知名主播。

有錢有顏, 她可以任性的過任何生活，我不需要為她操心。

我向她行了一禮, 轉身離開了。

她從背後壓抑出聲，字字泣血。

「可是我已經不能過沒有你的生活了。」

不少遊客看了過來, 好奇的, 震驚的，探究的。

已經有些影響到了寺廟裡的秩序了。

我的腳步沒停, 在心裡嘆了口氣。

看來緣分還是停在了這裡。

我們不能再見了。

我開始在房間裡閉關, 不再和外界接觸，自然也不用再和易樂雅見面。

但是總有小和尚給我帶來消息。

「那位女施主真的每天都來啊！」

「她好像很有名的, 來圍觀的人也不少。」

「您真的忍心不見她嗎？」

我看向小和尚，和我當年一樣的年紀。

對外界還充滿著向往。

我笑了笑：「沒有必要了。」

公司五周年的慶典，計劃了一場百萬直播。

「（我」那些經年的愛恨, 都已經沒有必要了。

再後來, 我委婉的託人和易樂雅提了一下，她的行為影響到了寺廟的正常生活。

也不知道易樂雅是怎麼做的，後面就沒有人再來圍觀了。

或許是吃瓜群眾終於看夠了熱鬧。

也是, 每天都有新鮮的新聞和八卦，誰會一直在意這個陳舊的故事呢？

後來，她日日來殿外長跪。

我未曾再開殿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