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短暫的插曲過後，上課鈴打響。

NPC 班主任踩著鈴聲的尾巴走入教室，掃了一眼全班後，直奔主題：

「即將到來的二模既是本學期的期末考，也是高三三次大考中難度最接近高考的考試。

「是對你們本學期學習情況的檢驗。

「更是查漏補缺，方便你們開啟寒假和下一階段的復習。

「所以請在座的各位務必重視，在剩餘的時間裡……」

「TIMI——」

班主任話音未落，便被一句清脆的「TIMI」聲打斷。

我循聲望去。

隻見剛才替阮吟茴打抱不平的男生，正一臉慌亂地往桌洞裡藏手機。

然後太遲了。

班主任已經鎖定他的位置。

三兩步閃到他面前。

從他手中一把奪過手機。

看到尚未息屏的遊戲界面，大怒。

頃刻間從慈祥和藹的小老頭，化身無情冷漠的 NPC，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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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延朋違反課堂紀律，按照規定，扣除十天壽命！」

此話一出，倪延朋驚恐萬狀，習慣性地求助阮吟茴：

「阮女神，救我！」

阮吟茴拍拍胸脯，嫣然一笑，自信道：

「包在我身上。」

說著，她打開了自己的系統面板，就要給倪延朋轉賬。

卻在看到高考分數餘額時一愣。

惶惑的目光猛地轉向我。

9

剛才還粉面含春的俏麗小臉，早就因驚慌失了血色，發白的嘴唇輕顫著。

她很想大聲地質問：

「江檸歌，我的分呢？」

可她不能。

若是不顧場合地大喊大叫，便和倪延朋一樣，違反了課堂紀律。

是要受到懲戒的。

「阮女神，你怎麼還沒把分轉過來？

「你不會是反悔了吧？」

她發怔的幾秒，倪延朋的生命正在遭受威脅，他白著臉催促。

「怎麼會呢？」

阮吟茴這才回神，強撐著笑，否認。

手指輕點，輸入數字「10」。

下一秒，系統跳出提示：【是否同意轉賬？】

阮吟茴正要點擊「同意」時，倪延朋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道：

「反正要轉，阮女神你幹脆給我轉一百分吧，也免得我下次再問你要！」

聞言，阮吟茴身體一僵。

從前考分富餘時，阮吟茴為了展現自己的真善美，對他們蹬鼻子上臉的要求來者不拒。

今日卻感到了莫大的壓力和為難。

她不得已眼神向我求助。

希望我能出面拒絕。

可是，憑什麼呢？

冤大頭我當，女神她來做。

我假裝看不懂她的意思，擺了擺手道：

「表姐，你不用徵求我的同意，你遵從本心就好。」

倪延朋本就因阮吟茴轉賬不如從前爽利心生不滿，如今聽了我這話，以為她是反悔了，沉了聲喚她：

「阮吟茴。」

刻意放慢的語調中不再飽含諂媚和馬屁，反而充滿戾氣和威脅。

阮吟茴登時打了個寒戰，不敢再猶豫。

連忙將分轉了過去。

分數一到賬，立刻被班主任扣除了十分。

解除危機的倪延朋，又對阮吟茴恢復了恭敬的態度，眉開眼笑道：

「謝啦阮女神。

「我就知道猶如聖母在世的你，是不會見死不救的。」

倪延朋滿臉笑嘻嘻。

明明是與往常無異的恭維。

阮吟茴這次卻覺得分外刺耳，好像是在嘲笑她一般。

10

後半節課，阮吟茴都是在煎熬中度過的。

哀怨的目光頻頻投向我。

似乎是在怪我沒有幫她，把她置於兩難境地。

一下課，她便迫不及待地跑來興師問罪：

「江檸歌，你是不是忘了把分給我？」

「分？什麼分？」

我彎腰拿飯碗的動作一頓，不解地看向她。

阮吟茴有理有據道：

「你這次出去了半個月，按照你以前的考試頻率和能力，你應該參加了三年高考。

「也就是說，你至少要分我一千零五十分。」

這話不知在她腦海中演練了多少遍，才能說得如此坦然又理所應當。

我不由笑了：

「表姐，我早就和你解除了雙人共分學習合約，沒有義務把考分送你一半了。」

「你說什麼？」

阮吟茴似是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眼底流露出愕然來。

我見狀，隻覺諷刺。

但凡她對我的行蹤多關注些，也不至於那麼久都沒發現，還需要我親自告知此事。

回過神的阮吟茴急了，詰問：

「江檸歌，你怎麼可以這樣？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害死我的！」

她滿目幽怨，泫然欲泣，表情裡全都是對我「不義」做法的詰難和指摘。

聞言，我冷笑出聲，反問：

「我是你媽還是你爹，需要管你死活？

「阮吟茴，做人要有點自知之明。

「前期要不是我，僅憑你那個位數的成績，你早死了千八百回了。」

我毫不留情，撕開了我倆之間最後的遮羞布。

11

阮吟茴是我小姨媽的孩子。

但我倆從小接受的教育方式截然不同。

小姨媽信奉「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所以，從小到大就按「名媛」的標準培養阮吟茴。

希望她能比自己更出息，一舉嫁入豪門，實現階級的跨越。

每當看到我風裡來雨裡去，隻是為了不錯過學校免費的補習班時，她都嘆氣，對我媽道：

「姐，你這是何必呢？

「好好的一個孩子被你逼成了書呆子，身上一點靈氣都沒了。

「將來哪個有錢男人看得上死板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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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猶如洋娃娃一般精致的她，面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道：

「我就不一樣了。

「『富』養女兒，然後給她找個好老公，讓她一輩子都輕輕松松。」

對此，我媽隻是笑笑，不予置評。

從小被灌輸要嫁入豪門，過人上人生活的阮吟茴，在和我相處時，身上總是流露出若有若無的優越感。

直到恐怖高考降臨，她面臨死亡的威脅。

不得不「低頭」依附我生存。

可她全然沒有寄人籬下的自覺，還想反客為主，利用我辛苦考得的分數，繼續維持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虛假生活。

「阮吟茴，當初我是念著那點微薄的親情，才想著順手拉你一把，可這不代表我會對你予求予取！」

12

高三學生爭分奪秒。

食堂擁擠。

將時間浪費在排隊打飯上，最是不劃算。

大多數人往往都會在教室待上一二十分鍾，等過了飯點的高峰期，再去食堂用餐。

所以現在幾乎所有人都在教室裡。

我當著大家的面說出這話，可見我想與她分割的心有多堅定。

阮吟茴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過來拉我的手，搖頭解釋：「表妹，不是這樣的。

「你聽我說……」

我不著痕跡地躲開。

掃了一眼阮吟茴的那些追隨者們，忽地計上心頭，軟了語氣，道：

「不過我知道表姐你人美心善，就算是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幫助同學們的機會。

「所以我和你解除合約的時候，沒有帶走共分系統裡屬於我的高考分。

「五千多分呢，足夠表姐你矜貧救厄了。」

聞言，阮吟茴和她的追隨者們都露出了滿意的笑。

阮吟茴擦幹眼淚，破涕為笑：

「我就知道表妹你不會見死不救的。

「我替全班成績不好的同學謝謝你，謝謝你的舍己為人。」

13

就這樣，我和阮吟茴達成了表面意義上的和解。

手握五千巨分的她，一躍成了班上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

僅僅是二模考試那幾天，她進進出出都有大批「忠誠」的舔狗隨侍左右。

其他人都在苟且偷生的時候，她儼然成了女王。

路過她們寢室時，聽見有看不慣她的女生吐槽：

「有什麼可嘚瑟的？」

阮吟茴就在一旁，將女生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她一改往日與人為善的作風，言辭犀利：

「劉雯，你以為自己又能高尚到哪裡去？

「你這樣說我，不就是因為你暗戀的男生變成了我的舔狗，不是嗎？」

被戳中心事的劉雯白臉紅了個徹底，「噌」地站起，否認：

「你不要亂說！

「現在是高三，人生中最關鍵的時刻，我才不會去想那些情情愛愛呢。」

劉雯說得大義凜然。

卻遭到了阮吟茴的恥笑，她說：

「高三？

「人生中最關鍵的時刻？

「你醒醒吧，這是在恐怖高考遊戲裡，可不是現實！

「想辦法讓自己活得舒適自在，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的那些分還不是訛詐檸歌來的！」

劉雯氣不過，昂起脖子和她吵了起來，一下子就把我拽入了爭執的漩渦中心。

這一次，阮吟茴不再偽裝，傲然說道：

「那有什麼辦法呢？

「誰叫我表妹蠢得情願呢？

「前期我隻是哭一哭，她就拼死拼活地考試，就連解除合約也給我留下了那麼一大筆豐厚的財富。」

原本打算置身事外的我，起身欲走的動作一頓，回頭盯著她，含笑問：

「表姐，你是不是覺得有了這些分，你就可以安穩活到 24 年高考了？」

「難道不是嗎？

「系統發布的規則就是這樣的。

「犯事兒了隻要扣個分就行。」

身在不講常理的恐怖高考遊戲中，阮吟茴非但沒有居安思危的思想，反而心安理得地擺起了爛。

她沾沾自喜。

殊不知，真正的報應還在後頭。

14

這場恐怖高考遊戲似乎真的是在千方百計提高我們的學習成績。

它群發消息，不知道怎麼說的，讓整個高三學生的家長都同意我們寒假期間留校補習。

二模結束那天，久違的廣播「滋啦滋啦」響起：

「距離高考僅剩 140 天，為了降低考生存活率，提高考生優質率，在 1 月 25 日前，我們將關閉時光長河。

「開啟為期三十天的封閉式魔鬼補習。

「各班分為五組，自由組隊。

「補習期間，每隔五天舉行一次小測，滿分一百，小組平均分少於七十者，將扣除每人五十天壽命。

「另，請謹記——曠課，死！缺席小測，死！

「遲到早退者，將會變成教學材料，供生物老師教學使用。」

「什麼？」

此話一出，整個年級都沸騰了。

哭爹喊娘的哀號聲不絕於耳。

眾人的第一反應就是抱大腿，搶著去找班上成績好的同學組隊。

而這性命攸關的時刻，學神學霸們也會篩選隊友，盡量降低被連坐的可能。

當然，除了學神學霸外，眾學渣們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阮女神，求帶！」

就像倪延朋和莊畢二人，仗著自己和阮吟茴交情深厚，毫不猶豫地奔向了她。

阮吟茴能怎麼辦呢？

當然是敞開懷抱接納他們啊！

目睹這一幕的我眉頭緊皺，暗忖——

阮吟茴是真的大愛無疆還是愚不可及呢？

俗話說得好，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倪延朋和莊畢二人，分別是班上的倒一和倒二，和他們組隊，無疑是搶購了去往地獄的火箭票。

15

確定好隊友名單後，我便拽著她們往時間長河去。

爭取在時間長河關閉前，再參加一輪高考，增加保障。

不想阮吟茴竟在時光長河的入口等我，她道：

「表妹，你何必那麼辛苦呢？

「你和我重新組隊，你輔導功課，我提供考分，豈不是雙贏？」

說得好，想得美。

我睨了她一眼，直接一個：「滾！」

說罷，帶著另外兩位隊友毫不猶豫地踏入時光長河。

阮吟茴氣急敗壞道：

「江檸歌，你豪橫什麼？

「你前面已經參加了三十多場高考，後面還有百多天，你不和我合作，我看你怎麼活！」

目前恐怖高考遊戲隻開放了 1977 年到 2023 年的高考。

到現在，我能參加的高考場次屈指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