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徹底的隱蔽在黑暗裡,陸一心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方……永年?”陸一心壓低聲音。
她又一次沒有喊他叔叔,用有些心虛有些叛逆的語氣。
方永年抬頭。
醫院走廊的光線幽暗,藏在黑暗裡的方永年面無表情的站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她和他之間,隔著半層樓梯。
他半天沒有說話,隻是維持著這樣的表情,在黑暗裡看著她。
她穿著睡衣站在樓梯上,夜風吹過,單薄的睡衣帶來陣陣寒意,她微微的縮了縮腳趾,覺得有些顫慄。
“方……叔叔。”她很快速的慫了。
方永年終於在黑暗裡動了動,他抬起腕表看了一眼:“三點多了。”
他語氣平靜,仿佛剛才在黑暗中的沉默對視從來沒有存在過。
仿佛剛才他在黑暗裡面無表情疏離冷淡的樣子,從來沒有出現過。
“我……起來上廁所。”陸一心突然有點結巴,“不是,我房間裡衛生間的水冷了就想來看看你們房間的水是不是也冷了。”
……
陸一心自我厭棄的咽了口口水,她幾乎能想象到鄭然然嫌棄的表情。
她真的不會臨場發揮,下次撒謊前她需要先打好草稿……
“你自己去看看。”方永年不揭穿她,不動聲色的趕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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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一心頗有些窘迫的在樓梯上站了一會。
不得不說,方永年剛才在黑暗裡的樣子嚇住了她,她看到過無數次他在陰影裡的樣子,手機裡存了無數張這樣的照片,但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這樣……充滿了她也說不上來的危險感覺。
那一刻的方永年,仿佛撕碎了平時平和冷靜的外衣,他的眼神有些□□裸,對於她叫他方永年的不耐煩,對於她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出來打擾他安寧的厭惡,還有一些陌生的、叫做侵略感的情緒。
她能很明顯的感覺到方永年剛才沉默的時候,從頭到尾的打量了她一下。
他以前從來都不會打量她,哪怕她一張臉畫成猴子屁股他也懶得多看一眼的。
那一刻的方永年,變成了一個男人。
一個陸一心一直叫嚷著喜歡叫嚷著要嫁給他卻從來沒有深想過的,有侵略感的男人。
十八歲的女孩,已經有了足夠的異性第六感,站在樓梯上的陸一心又縮了縮腳趾頭。
心跳加速,似乎突然就失去了沒臉沒皮的耍賴能力。
“還不進去?”方永年蹙眉。
他已經站在這裡抽掉了大半包香煙,味覺和嗅覺都麻痺了,神經病態的亢奮。
他晚上沒吃多少,半夜了低血糖症狀明顯。
他不能保證他在這樣的狀態下,能夠做她的方叔叔。
剛才她出現的那一瞬間,他腦子裡甚至沒有把她當成一個十八歲的少女。
這個世界過於荒謬和魔幻,他正在否定和懷疑一切。
為了一份文檔,為了泄憤,他就這樣近乎兒戲的失去了他的下半輩子。
那份文檔隻有四百多頁,事後通過其他項目證明,他們當初找的靶點方向根本沒有深入研究的價值。
這樣的一份東西,用了四條半人命陪葬。
他暴躁的吸了一口煙,低頭重新隱回黑暗裡,選擇對站在樓梯上突然變成啞巴的陸一心視而不見。
他向來磨不過這丫頭的死纏爛打,今天也一樣,沒心情也沒本事。
陸一心蜷著腳趾,手指被夜風吹得冰涼冰涼的。
她哆嗦了一下,在樓梯上蹲了下來,雙手抱膝。
她不想走,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所以選擇站在原地。
方永年今天晚上很反常,她本能的不想離開他。
煙味很嗆人,她身邊的成年男人都是多年老煙槍,但是大部分時候抽煙都會避開她,她很少有像現在這樣整個人被罩在二手煙裡的情況,蹲久了,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方永年沒有反應。
陸一心在樓梯上挪騰,又咳嗽了一聲。
方永年在黑暗中摁熄了煙,推開了樓梯間的窗戶。
新鮮空氣伴著涼風一起湧進來,陸一心吸了吸鼻子,忍了忍,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方永年:“……”
陸一心搓搓鼻子,咧嘴傻笑。
表情還是怯怯的,她還處在被陌生的方永年嚇到的震驚中。
方永年站直身體,讓自己幾乎要麻痺的左腿恢復血液循環,半晌,有些踉跄的抬腳:“進去吧。”
他趕不走這個丫頭,但是能趕走自己。
“再站會兒吧。”陸一心仰著臉,坐在樓梯上一動不動。
她熟悉的方永年又回來了,她隻是咳嗽了兩聲打了一個噴嚏,那個讓她覺得害怕的方永年就不見了。
她不喜歡那個陌生的方永年,所以,她又有了纏人的勇氣。
方永年的腿很麻,麻到他可能沒有辦法用正常的走路姿勢爬樓梯。
他以前從來不在意在陸一心的面前露出自己的義肢,有時候甚至會空著褲腿坐在輪椅上和她說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天晚上,他猶豫了。
他可能,真的開始把陸一心當成大人了。
他選擇半靠在樓梯邊,一邊不動聲色的恢復自己的左腿,一邊等著陸一心說話。
陸一心歪著頭,半長不長的頭發乖順的貼著她的脖子。
“我在想我長大了會變成什麼樣子。”她慣常的沒頭沒腦的開場白。
“大半夜的你想得挺深。”方永年揉揉眉心。
陸一心咧嘴。
“你喜歡女強人麼?”她問,語氣軟軟的,帶著剛剛睡醒的沙啞,“像俞含楓那樣的。”
方永年蹙著眉,沒回答。
“我沒辦法變成那樣的。”陸一心沒指望他會回答這個私人問題,很有自知之明的自說自話,“我想,我長大了以後可能會變成大一點的陸一心。”
方永年:“……”
她的形容詞很沒文化,但是卻讓他走神了一秒鍾。
大一點的陸一心,還是簡單純粹熱情。
其實,也挺好。
“我還是想考氣象學。”她維持著歪著頭抱著膝蓋的姿勢,下巴擱在手腕上。
“我沒有什麼目標,這是最近唯一一個能讓我有動力的目標,所以我想試試。”這次,她沒有說她想考氣象學是因為他。
“你考得上。”方永年實話實說。
以她現在的成績,穩定下來一定能夠考得上。
陸一心咧嘴,圓而大的眼睛因為開心眯成了一條縫。
她是個笑起來特別有感染力的姑娘,方永年揉揉自己慢慢恢復知覺的左腿,再次站直:“進去吧。”
大半夜的,他都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站在這裡和她聊她的大學志願。
也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就慢慢的變得不再那麼的憤世嫉俗。
這個世界,總有人在長大,像陸一心這樣的,花骨朵一樣的孩子懷揣著自己的夢想,努力的長大。
就像他當初一樣。
他隻是比較倒霉的那一個。
大部分人,可能都可以像陸一心一樣,長大了,變成了大一點的陸一心。
他走上樓梯,這一次,沒有踉跄。
“方永年。”坐在原地的陸一心又一次開口,又一次沒大沒小的叫了他的名字。
她從來都不知道什麼是放棄,蒼耳一樣,黏人的時候身上都帶著倒刺。
方永年站定,在思考自己大半夜的跟她討論稱呼這件事到底有沒有必要。
“我有糖。”她坐在那裡,和在幾節樓梯下的方永年對視,臉上的笑容甜膩誘人。
“你是不是低血糖了?”她笑得眼角都彎了。
“吃完記得刷牙。”她伸手把那一把巧克力遞給他,沒大沒小的叮囑。
“吃了就開心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像是生怕再次勾起他的傷心事。
她在哄他。
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在哄一個三十二歲的老男人,哄得費盡心機。
夜很深。
醫院的這層住院部樓梯間,安靜的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方永年終於伸手,拿了一顆,剝開,當著陸一心的面塞進了嘴裡。
“進去吧。”他想拍拍她的頭,手卻克制的放在了它該在的地方。
“很晚了。”他竭盡全力表現的一如平常。
今天晚上,情緒太難克制,也太容易被打動。
他被少女的一顆巧克力拉回到現實,不再去回想那個讓人毛骨悚然的錄音內容,不再思考自己的殘缺是因為多麼荒唐的理由。
巧克力很甜。
她總是能買到甜到發齁的巧克力。
“去睡。”他走進病房,不再看向陸一心。
卻能夠很清晰的聽到,陸一心穿著拖鞋蹦蹦跳跳的樣子,甚至能感覺到她關門前偷偷的回看了他一眼。
謝謝兩個字,在他的嘴邊輾轉,然後咽下。
關上病房的門,關掉走廊外的一切,包括陸一心的臉。
記得刷牙。
他皺著眉咽下那塊巧克力。
太甜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陸一心感覺, 最近大人們的世界正在翻天覆地。
方永年和她爸爸這幾天基本黏在了一起, 連俞含楓這個大忙人都經常出現在病房裡, 和另外幾個大人一起, 關著房門不知道在聊什麼。
而陸一心自己則在某個俞含楓不在的晚上她窩在方永年套間裡做作業的時候, 聽到自家爸爸在同方永年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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