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而我開始為明天的錄制輾轉反側。

我剛剛並沒有正面回答季時禮的問題。

如果我不選他，總感覺會被他的粉絲罵不識好歹。

可我如果選了他，後面的錄制大概就再也拆不開了。

翻來覆去難以入眠之時，房間門被敲響了。

開門才發現是節目組的工作人員。

他們帶著一張粉色的小卡片和一支筆。

「為了反映大家最真實的選擇，今天晚上突襲一下，林老師把你心儀的約會對象寫在這張小卡片上，明天統一公布哦。」

我感覺眼前一黑。

到明天我都不一定想好。

怎麼晚上就要定下來了？

9

工作人員離開後沒多久，我的房間門被再度敲響。

原以為是他們去而復返，打開門，卻是微微喘著粗氣的季時禮。

我嚇了一跳，想起剛剛工作人員帶著的隨行攝像，擔心有攝像老師路過拍到這一幕，趕緊把他拉進房門。

「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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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時禮的胸口微微起伏著，說話都在喘氣。

「他們說……他們說晚上就要確定心動嘉賓，我……我還沒等到你的回答呢……」

我愣愣地看著他。

「你……該不會是一路跑過來的吧？」

男生宿舍在另一棟樓上，離這裡不遠，但也並非短時間內能到達的。

他扶住牆壁長舒一口氣：「很不明顯嗎？

「我聽說這個消息就趕緊過來了……我怕你真的不選我，明天你就要去跟別的男人約會了……」

我心情有些復雜。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他明顯地怔愣片刻，垂眸。

「對你來說或許沒什麼，可我一想到我可能要眼睜睜看著，我就覺得胸口堵了一塊大石頭，壓得我心口疼…ŧû⁾…

「坦白說，這次來參加戀綜，我鼓足了很大的勇氣。」

我點點頭。

「你參加戀綜……確實挺違和的。」

他嘆一口氣：「不是。

「我是鼓足了勇氣，來這裡見你。」

我瞪大了眼睛。

雖然他在此前的種種表現已經讓我心中有了些猜測，但此時他親口說出來，仍令我覺得不可思議。

他沉默兩三秒。

「我也鼓足了勇氣，來這裡……追回你。」

我愣在原地。

「什麼？」

他看見我呆愣的表情，笑了笑。

ẗû₆「安宜，愛自分離始知深。

「他們說時間會衝淡一切。可我發現，你離開越久，我越覺得愛你。

「你……可不可以不要選別人？」

我雙手不自覺攥拳，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猶豫片刻後，看著他晶亮的眼，我還是指了指門。

「可是……你說晚了。

「工作人員剛剛已經走了。」

10

那一瞬，我感覺到季時禮整個人的僵硬。

他先是陷入呆滯，又喃喃自語般地問：

「所以我……我還是來晚了嗎？」

我看著他肉眼可見的失落頹喪，有些不忍心。

「他們走了，但是你不好奇我選了誰嗎？」

他又像抓住了一縷光束，眼神重新亮起來，小心翼翼地試探：

「你……選了誰？」

我踮起腳，摸了摸他的頭。

「你。」

得到明確的回答後，季時禮先是消化了一兩秒。

而後興奮地抓住我的手。

「真的嗎？」

「真的。」

「真的嗎？」

「真的！」

見他開始咳嗽，我進屋給他倒了杯水。

季時禮坐在小陽臺的沙發上，安安靜靜喝完了一大杯水。

他仰頭看著天空。

「安宜，我想起了畢業那天，星星好像就是這麼亮。」

我順勢看過去。

思緒一下子被拉得很遠。

在等待高考分數的那段時間，我得知了一個噩耗。

我的父親因為欠債，用偷拍的我的私密照片跟人貸款。

而那人的妹妹是喜歡季時禮的一個小太妹。

她被季時禮斷然拒絕，又找上我，揚言如果我再不知好歹地跟季時禮在一起，她就會曝光我的照片，並且將我的賭鬼父親告進局子。

我那時還隻是個未成年人，哪裡見過那種陣仗。

所以直接就選擇了離開。

現在想想，那時的年少無知，不僅傷害了季時禮，也對不起自己。

但我更沒有臉面再去找他。

隻能在這個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默默看著他。

……

講完這些後，我驚訝地發現，季時禮眼眶已然湿潤了。

我錯愕：「怎麼哭了？」

他聲音發顫。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一個人承擔這些，是不是很累？」

我想了想。

「過去那麼久了，我都不記得了。」

他伸手把我攬在懷裡緊緊箍住。

「都怪我，我竟然都不知道這些事……」

我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不怪我嗎？」

他語氣嚴肅。

「這些事情都不是因你而起，怎麼能怪你？

「下次遇到問題，別再自己一個人偷偷跑掉了。」

他揉了揉我的後腦。

「我也想，幫你分擔。」

11

後面每天的錄制，我和季時禮都是一對。

至少在互相選擇這一方面，我們達成了共識。

用季時禮的話說，正好借著戀綜光明正大地談戀愛。

不享受的話豈不是白來了？

於是他每天都活得蜜裡調油，無比期待節目組本是為了整活設計的各種親密互動環節。

如此一直持續到最後一期，節目組開始整其他的花活了。

配對對象不再是自主選擇，而是由觀眾投票決定。

原本我和季時禮的互動是積累了一定人氣的。

可是誰承想，消息宣布後沒多久，一身反骨的網友們發話了。

【這倆人已經約會約了一整季了，該吃的糖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我現在就想看看不把這兩人分到一組會是個什麼情況，家人們，團結起來好嗎？！】

【這麼一想，真正的嗑糖不是甜甜蜜蜜，而是看著你和別人一起做ƭüₛ原本應該我們一起做的事情，我卻無能為力，憤怒、不甘、吃醋、跳腳……哇，想想都好有意思！】

【我要看季老師破防，所有友軍聽我指令，都不許給他倆投票！】

……

看著網絡上大片大片的此般發言，我和季時禮沉默了。

我試探：「要不算了……反正就一期……」

他直接就是一個橫眉：「不可以！」

我為難。

「那咋辦？」

他沉思良久，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

「我們求求他們吧。」

我：「……？」

他居然認真起來：「導演說了，嘉賓都會有一個拉票的直播間，到時候我們就在裡面求求他們……」

我：「……」

我原以為季時禮說的「求求」，無非就是說說軟話。

真到了直播拉票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

他對著鏡頭又是作揖又是行禮，整個直播間隻看得見哈哈哈。

盡管如此，網友們仍不買賬，甚至更興奮了。

【這才隻是拉票就這樣，簡直不敢想到時候林姐跟別人約會他會怎麼發瘋！】

【媽的，更期待了怎麼辦？季哥這一波反向拉票笑死我了。】

到最後，季時禮已經破防了。

他委屈不已。

「帥哥美女們行行好吧，安宜是我好不容易追回來的老婆，我真的不想看她和別的男人約會，而且誰知道會有什麼亂七八糟的環節……」

彈幕炸了。

【我靠！直接叫老婆了？這是官宣的意思嗎？】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 季哥的意思是他們真的復合了, 而不僅僅是完成戀綜的任務。】

【啊啊啊啊啊啊！媽媽！我出息了！我搞到真的了！】

【那投票怎麼辦？】

……

季時禮看著彈幕, 語氣悲壯：「求求了……」

網友又是一波哈哈哈。

但在這種自爆式的拉票下, 網友們還是選擇了支持真情侶。

一旁默默看著這一切的我：「……」

怎麼突然就官宣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呢！

季時禮抱住我。

「沒辦法了，寶寶。

「此時此刻，我萬不得已，隻能出此下策。」

我皺起眉看他：「你確定你隻是為了拉票？」

他滿臉無辜：「當然是了！」

12

戀綜錄制結束後，我和季時禮的微博都湧入了大批祝福的評論。

還有一個不知道是誰創建的嗑糖超話, 裡面全是我和季時禮的戀綜剪輯。

其中被奉為經典的是我們在影咖看電影的那一段。

粉絲將電影情節和我們的表情結合起來做了剪輯, 拼湊出我們的戀愛故事。

但腦補成分過多, 季時禮直發了動態做回應。

【每個人的故事都不同，選擇這部電影, 一是因為有我想告訴她的話, 二是因為當時很希望我們也能像電影裡一樣, 有一個好結局。

《戀戀筆記本》是我理想中的愛情，也是我會努力去踐行的愛情。】

動態的配圖是一個厚厚的軟皮紅色筆記本。

封面用記號筆寫著「ťü₌和安宜的戀戀筆記本」。

一時間, 評論都開始瘋狂。

【我靠了！你們看啊！筆記本的時間是 2014 年的！早在那個時候季老師就開始記錄了！純愛戰神真的應聲倒地了！】

【我哭死, 14 年的筆記本到現在都保存得這麼好！他真的超愛啊！】

【謝謝, 本人已經原地起飛, 這就去把民政局給你們搬過來！】

【我的房間：一團糟；我的社交：一團糟；我的一生：一團糟；我的 CP：完美。】

【啊？我沒覺得他們很甜啊，也就還好吧。（變成猿猴）（搶奪路人的香蕉）（飛入叢林）（在藤蔓中蕩來蕩去）（高聲吼叫）（在藤蔓中蕩來蕩去）（高聲吼叫）】

我默默翻看評論，緩緩皺起眉頭。

「季時禮。」

他應聲：「怎麼了寶寶？」

我指著手機上的圖片：「你這個筆記本, 我怎麼沒見過呢？」

他立即扭頭背對我。

「啊？我不知道啊。」

我走過去揪住他。

「我要看。」

他不說話。

我繼續揪他。

「我要看！」

如此反復了幾輪, 他終於松口。

「好吧。你看可以，但是你不許嘲笑我！」

我揚眉：「怎麼會？」

……

半小時後。

我發現我錯了。

因為看這個根本笑得停不下來。

他除了記錄我們之間的細小事情, 還會寫下自己的腦補。

【2014 年 10 月 27 日，安宜讓我治治腦子。我感覺很幸福，為什麼呢？因為這說明她關心我的智力情況, 也就是關心我的基因問題, 是考慮到了我們以後的孩子。】

【2014 年 12 月 29 日，安宜突然讓我多喝牛奶。難道是她嫌我長得太矮了嗎？可是我有 184.3, 我矮嗎？沒有吧，還是說她喜歡姚明那種？感覺有點難度啊。】

【2015 年 4 月 2 日，跟安宜去逛了學校後山，她不小心摔倒的時候撐了我一下就撒手了。那一下肯定摸到我的腹肌了，但是為什麼不繼續摸了呢？是我的身體對她沒有吸引力嗎？可是我有六塊腹肌啊, 我哭了。】

【2016 年 5 月 18 日，安宜今天牽了我的手手。哈哈哈, 等高考結束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開始談戀愛咯！我要把她帶回家, 我媽肯定會很喜歡她！不過更可能會說我是癩蛤蟆吃了天鵝肉……但沒關系哈哈哈哈！】

【2016 年 6 月 15 日, 日記大概要終止了。】

……

我一邊笑著，一邊流出了眼淚。

țųₔ旁邊的季時禮委委屈屈地坐著。

「都說好了不笑的……」

他說著，冷不丁看到我的眼淚，一下慌了神，手忙腳亂地給我擦。

「唉, 寶寶, 不讓你笑，也沒讓你哭呀。」

我又哭又笑地看著他。

伸頭吻了上去。

他愣了幾秒。

「寶寶……」

一吻繾綣，又一點點加深。

他扶住我的後腦勺, 吻得更加熱烈。

「如果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會怎麼樣？」

「我會在這。」

茫茫一生，或有一人。

隻願爛漫時，與子共相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