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盡自己最後的清醒,隻來得及叫了這個自己無緣一見,可是卻在這裡帶給他母親還有他幸福的男人。
“父親。”
“嗯。”
鳳弈快步走過來,隨口應了一聲,突然僵硬了一下,之後審視地看著不遠處的那幾個狼崽。
難道狼崽引狼入室,又引來了一個大狼崽?
不然,怎麼會聽到有年輕人的聲音叫自己父親?
警惕地看了這幾隻狼崽兩眼,鳳弈心裡哼了一聲,走過來扶起了正擦眼淚的妻子問道,“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一下子就掉眼淚了。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唐菀想了想,給鳳弈說那種感覺說道,“就算是兒子們許久不見了,突然回到咱們身邊的時候的那種心情。”
狼崽們許久不來爭寵,突然回到他們夫妻身邊,鳳弈繃著臉想了想,的確會被氣哭。
他便明白了唐菀的心情。
“他們跟咱們一起去關外,你忘了麼?”以為唐菀是舍不得孩子們,鳳弈提醒了一句。
“沒忘。是呀,孩子們都在,可是我怎麼覺得自己的孩子許久不見呢。”唐菀覺得奇怪得很,蹭了蹭鳳弈的胸膛,把眼淚擦在自家郡王的衣襟上。
鳳念帶著龍鳳胎準備惡人先告狀。
“王叔,信陽侯府欺人太甚!”鳳念十分生氣地對鳳弈說道。
鳳弈垂眸看著這三個一臉無害的小壞蛋,冷哼了一聲。
“信陽侯剛剛已經上門,說了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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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家伙人沒在怕的。
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下次他再敢胡說八道,直接打爛他們的臉。”對於信陽侯來明著請罪,暗裡告狀他家的孩子跋扈,鳳弈覺得信陽侯瞎了狗眼。
他家的孩子都是這世上最乖巧可愛的孩子。
在京都,宮裡宮外打聽打聽,誰不說他家的幾隻狼崽兒是乖巧可愛的好孩子。
再去打聽打聽信陽侯府,呵……
別說隻是尋常勳貴,就算是信陽侯是個皇族,那也不能叫他家的孩子吃虧。
“信陽侯還敢來告狀?”
鳳慈不敢置信,之後痛心疾首,捂著自己的心口,俊美的小臉兒格外難過地說道,“沒想到人心險惡,倒打一耙竟到了這個地步。”
他與妹妹抱頭痛哭,幹打雷不下雨。
鳳弈看著這兩個胖嘟嘟的小狼崽,冷哼了一聲說道,“下不為例。”
他已經對面如土色的信陽侯說了,孩子們都不是不問青紅皂白的人,信陽侯府幹了什麼好事他不知道,不過既然孩子們砸了信陽侯府的大門,那就一定是信陽侯府的錯。
大門既然砸壞了,那清平王府就再幫幫他。
“我叫人砸了信陽侯府所有的門。”他面無表情,看見狼崽們裝作可憐的樣子嚎啕了一陣,轉身歡呼著撲到他的面前,紛紛抱住他的腿。
“王叔,你是這世上最好的王叔!”
“父王,你如同天神下凡!”
“愛你!”
甜言蜜語之下,唐菀蹭了蹭攬著自己,忍著不要微笑的她的郡王,彎起了眼睛。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呀。”
鳳弈嘴角微微勾起,又有些嫌棄。
一群小騙子……
陳詞濫調,也不知道換換騙人的話。
這世間,也隻有他才肯包容這幾個不知進步的小騙子了。
第155章 番外五
第一次知道鄭國公府大姑娘,是在他很年少的時候。
被幽禁在冷宮之中,每天都隻能仰頭看著那四四方方的窄窄的天地。
外面春寒料峭,依舊很冷。
冷宮被他的皇祖父封鎖,就連棉衣都成了奢侈。
他的身體不好,早年受了寒,總是病恹恹的。
冷宮裡隻有一件棉衣。
說是貴妃心善,賞給他們一家的。
他們一家好幾口,貴妃卻隻給了一件棉衣,惡意透過了這件棉衣傳遞到了每個人的心裡。
她想看他們掙扎,爭搶,反目成仇,自己一家子敗壞,然後看他們可憐的笑話。
可是棉衣是沒有罪過的,哪怕隻有一件,隻暖一個人也是好的。
他們依然願意接受。
父親把棉衣給了母親,母親微笑著披在他妹妹的身上。
他小小一團卻十分潑辣厲害的的妹妹蹲在地上挑剔了那棉衣好久,說是不漂亮,瞪著一雙漂亮的眼睛說道,“我這樣如花似玉的姑娘,怎麼傳這麼一件破棉袄!丟人死了!”她嫌棄地把棉衣丟在他這個做大哥的懷裡,跑開了,高高興興地抱著他的母親取暖去了。
他身為長兄,怎麼能叫弟弟妹妹凍著,就遞給了他的弟弟。
可是弟弟卻陰鬱地冷哼了一聲轉身走了,一臉恨不能嫌棄地把棉衣踩上一腳的樣子。
他把棉衣還給他體弱多病的父親母親。母親最後把它給了哭哭啼啼又哭著說怕冷的羅氏。
他的父親母親抱在一起取暖,笑眯眯地看著他,把哼了兩聲的弟弟妹妹都抱在一起。
漫長的寒冷的冬天,他們就這樣彼此依偎著度過。
如今天氣暖和了一些,他出來散散心,透過冷宮的門縫裡仿佛映照出了冷宮外春天的花朵。
仿佛冬天就快要過去了。
天氣也會春暖花開吧。
可是這一年的溫暖來得格外慢。
他沉默地坐在門口,仰頭看著還殘留著積雪的冷宮,卻突然,從冷宮厚重的門外傳來了女孩子的叫聲。
“鄭大妹妹,你怎麼來了這兒!”
這樣清脆嫵媚的女孩子的聲音,叫他感覺到有些奇怪。
他動了動,從冷宮的門縫裡看過去,卻見是華美的裙邊在遠遠的地方蕩漾出了美妙的弧度,還帶著少女的嬌媚的香氣。那女孩兒匆匆地走過來叫了這一聲,又是好久的沉默並未回應之後,才有一個年少的小姑娘溫和的聲音說道,“我去給皇後娘娘請安。”
是了,打從他的皇祖父開始寵愛貴妃,他的祖母雖然身為皇後,卻被轉到了這樣冷僻的,與冷宮同路的宮室裡來,因他祖母已經失寵,隨時都有可能被廢去後位,這條路上早就很少有人走動。
無論是來冷宮的人,還是去見他祖母的人,都很少了。
那樣沉穩溫和的聲音,少了幾分小丫頭特有的柔媚,卻叫人心裡很舒服。
想到她剛剛的回應,他的目光溫和了起來,想要透過門縫去看一看是誰還這樣有心,還願意去拜見他已經失寵的祖母。
可是透過門縫,他卻什麼都看不到。
隻能看到那輕快嫵媚的少女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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