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耗費了許多時間，好不容易拿回了一點微薄的薪水，卻因為過勞而累死了。

家裡變得更加悽苦，達瓦更加聽話懂事，他的殘疾限制了他探索這個世界，所以他隻敢在家附近走動，盡管因為看不見被燙傷了好多次，但他在幼時就學會了自己做飯，減輕家裡的負擔。

可命運並沒有眷顧他，而是給了他更殘酷的波折。

他乖乖地坐在家裡朝著大門的方向，盼望著給他買糖回來的阿媽，一門之隔的地方，消瘦的阿媽昏厥倒在地上。

他看不見，他隻是天真的張望著，直到忍耐不住摸索地出門，被身體絆倒在地。

十一歲，他沒了阿媽，葬禮是鄰居家幫忙操辦的。

這城市太貧窮破舊，根本沒有社區街道的人關心一個孤兒何去何從。

達瓦被好心的鄰居幫忙送去學技術，阿媽存的錢都用去交學費，達瓦開始學習盲人按摩。

十七八歲的時候達瓦開始去店裡做徒弟，一邊幫忙做生意，一邊學習，就等待著有一天也能開一家屬於自己的按摩店。

達瓦非常賣力，他的手藝非常好，積累了很多回頭客，所以他自己的店開的也很順利，這時候他已經二十五六了，已經不年輕了。

有些客人想要給他介紹對象，但達瓦知道自己眼盲，經濟情況又不好，早就做好了單身的準備，盡管他也是渴望組建家庭的。

有一個老客人給他介紹了一個姑娘，那個姑娘在大火裡毀過容，人非常的腼腆內向，非常體貼溫柔，姑娘不介意他看不見，隻希望達瓦也不介意她臉不好看。

達瓦當然不介意，他羞澀地表示相處看看。

達瓦身為康巴漢子，長相和身材其實很不賴，性格老實，他們很快就看對了眼。

達瓦和姑娘結婚了，雖然日子過的清貧些，但夫妻也算是相互扶持，妻子在兩年後還懷上了寶寶。

這時候達瓦三十歲了，三十而立，他有了自己的按摩店，妻子以及孩子，仿佛人生已經圓滿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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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命運就是這樣無常，不到踏進棺材的那一步，誰也不曉得最後一刻會出現什麼樣的變故。

達瓦的姑娘死於難產，盡管他在產房前磕了又磕，拜了又拜，但醫生不是神明，已經無力回天。

這個三十歲的中年男人在醫院裡哭得像個孩子，在瞬間滄桑老去了很多，可他不能就這樣消沉倒下，他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因為看不見，他笨拙的照顧孩子，四處請人幫忙，好在孩子眼睛正常，沒有遺傳他的天生殘疾，這讓他覺得很慶幸。

苦日子總是熬過來的，他住在按摩店裡，一邊照顧幼女，一邊做生意，盡管他看不見，但是他願意把他能給的所有的都給孩子。

轉眼小孩要上小學了，達瓦拄著拐杖摸索地帶著孩子去學校，孩子做他的眼睛，父女和和美美。

可是有一天，在家門口玩耍的女兒，忽然就沒聲音了。

達瓦顧不上自己還在做生意，大聲的呼喊女兒的名字，在沒有回應之後衝到了門口。

一旁的行人說，看到有個人牽著小女孩走了。

達瓦瞬間崩潰了，他不停地到處呼喊女兒的名字，沒有人能幫他，他像個可憐瘋子。

健全的人尚且面對孩子被拐賣的情況無能為力，更何況是一個盲人。

達瓦渾渾噩噩，抱著妻子的牌位流淚，自責到痛罵抽打自己，可就算是這樣，女兒也找不回來了。

達瓦沒有放棄，他關了按摩店帶上所有的積蓄，在報警無果之後，踏上了尋找女兒的路。

這條路多艱多難，無法用言語表達。

現實的故事總難圓滿，茫茫人海裡，達瓦沒能找到他的女兒。

他病死在了一個豔陽天，身下壓著張“幸福美滿”的紅聯。

在成語裡有這麼一個詞，叫盲人識日。

人無法想象自己沒有見過的東西，你永遠也不可能讓一個沒有見過陽光的盲人認識到什麼叫做太陽。

“美滿”就是達瓦沒有見過的太陽，在他總是認為生活會好起來的時候，生活總會對他搖頭。

達瓦在藏語裡是月亮的意思，月亮本身是不發光的，它所擁有的光芒，隻是反射太陽的光，所以它的光才如此微弱。

在原書劇情裡，這部電影的導演和編劇是不抱希望的寄給了燕秦的，因為彼時燕秦已經步步高升，再次成為了娛樂圈中閃亮的星。

但燕秦是個格外挑劇本的人，他不介意這部劇的導演和編劇是籍籍無名之輩，也知道對方付不起他的片酬，所以他願意免費出演，他沒想到他這個決定成就了他自己，也成就了這部電影。

此時，《識日》的導演和編劇還是初出茅廬的新人，他們心裡一直有主演合適人選，但他們沒有實力，所以一直都壓著這部作品，直到在街頭看見了失魂落魄的燕秦。

燕秦本想換一個地方重新沉澱自己，在看到這個作品之後決定試一試。

要如何扮演一個盲人？

訓練眼神、儀態、微弱視覺？

燕秦沒有這樣選擇，他綁住了自己的眼睛，住進了一個破敗貧窮的小巷。

和角色共情，絕不隻是說說而已，如果不走他走過的路，又怎麼能體會那種感覺？

城中村裡，每個人都在麻木又匆忙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街角有一個拿著竹竿當盲杖的蒙眼男人在街頭慢慢地走，他穿著破舊的夾克和牛仔褲，胡子拉碴，皮膚發皺，手上長著凍瘡和火燙過的痕跡，身形佝偻，是路邊沒人會多看一眼的瞎子。

他穿過街口，有一輛摩託車，正好衝過來，險險擦肩而過。

“媽的臭瞎子出來亂竄什麼，差點把老子嚇死，再有下次撞死你信不信！”

男人啐了口唾沫，罵了一頓後揚長而去。

瞎子沉默地沒說話，在車子離開後耳朵動了動，慢慢地轉彎，沿著牆壁走。

走了一會兒，他似乎是累了，坐在了小攤上，要了一碗餛飩。

有人擺了個碗在他旁邊，婦女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先送你碗熱湯。”

燕秦朝著遞碗的人道謝，用勺子遲緩地喝起湯。

旁邊好奇的人都朝著瞎子身邊的青年張望，這人戴著墨鏡，卻掩飾不了通身的氣派，跟這城中村格格不入。

一陣冷風吹來，燕秦恍惚間似乎聞到了熟悉的暖香，他動了動鼻子，下意識的張望，急急忙忙地問：“剛剛是不是有個人在我旁邊，一個長的很好看的男人。”

他的聲音嘶啞，仿佛是許久不說話了。

“老瞎子，白天做什麼夢呢，這哪來的好看的男人啊。”

旁邊的人拿了錢敬業地哄笑，老板端了餛飩過來，大家才沒再笑了。

燕秦悶不吭聲地吃起餛飩，從口袋裡拿出了皺巴巴的五元紙幣放在了桌上。

是啊，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可他分明聞到了他的氣味。

第57章 新晉頂流x過氣影帝

不知不覺，燕秦已經假扮盲人兩個月了。

他沒有睜開眼睛，從最開始的不適到現在的習以為常，他的聽覺和嗅覺都比以往靈敏太多。

他明明已經沒有時時想起藺綏了，怎麼感官還在欺騙他。

燕秦知道自己努力的沉澱下來，不僅僅是為了度過瓶頸，再一次站起來，也是為了逃避藺綏的影響。

一個明星的影響力是無孔不入的，聽見他的廣告片，看見他的海報，但燕秦封閉了自己的世界，堪堪得到一片平靜。

他吃完了那碗餛飩，又慢悠悠的沿著來路朝著家的方向走。

城中村的氣味並不好聞，偶爾有汙水和惡臭，燕秦面不改色地途徑，根據沿路的動靜分辨著現在的時間。

大概已經傍晚了，燕秦回家時聞見了一陣帶著燎燒味的藥香。

“瞎子，給你使點香要不？我兒子從大城市拿回來的，說是什麼助眠，睡好覺的，我給你分點。”

鄰居是個操著濃厚鄉音的漢子，一邊說著一邊端著香盤進了門。

他們並不知道燕秦叫什麼名字，直到他忽然有一天住到這了，而且不怎麼跟人交流，大家就瞎子瞎子的喊他。

燕秦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在他離開時，把以前買的一袋紅棗塞在了他手上，漢子也沒推拒，回了自己家裡。

他回到家後，有些拘謹的看著坐在屋子裡的青年，用蹩腳的普通話說：“已經送過去勒。”

他今天回家的時候發現門口站了個漂亮的跟畫似的男的嚇了一跳，然後被他拿出來的錢弄得更不知所措。

他了解了一下才知道，原來隔壁住著的瞎子是這個男的的親戚，隻是和家裡鬧了矛盾，所以非要一個人出來住，他是來看看他順便關照關照。

漢子心裡嘀咕瞎子不知好歹，好好的福氣不享，非要住在這破地方，不過錢不拿白不拿，而且這年輕人怪嚇人嘞，眼睛一掃過來讓他心裡直突，比他之前看見的那些當官的派頭還大。

“我在你這坐一會兒，晚上就走。”

藺綏望著土牆有些出神，神色淡淡地說。

漢子拿了錢，一點意見也沒有，拿出了自己招待客人的最好的茶葉，泡了壺水放在青年面前，蹲到角落裡去做自己的事。

夜不知不覺的深了，聞著隔壁傳來的幽幽藥香，藺綏離開了漢子家，輕巧利落地翻過了牆。

這裡的房間陳設很簡單，燕秦的臥室除了一張桌子和一張床之外，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他側臥著，睡得很熟。

這香的確是助眠用的，藺綏在其中加了安神的成分，他今天遞給燕秦的那碗湯裡也加了一點能讓人困倦的藥粉，所以燕秦今晚不會醒。

他的眼睛依舊蒙著黑色的布條，藺綏沒有解開，手指拂過他的鬢角，不聲不響地注視著他。

真是狼狽的喪家犬，藺綏在心裡輕嘆。

盡管失去了視覺，燕秦外表看起來狼狽，但其實將自己打理得整潔幹淨，身上散發著單純的皂角香。

藺綏手搭上了他的腰，額頭抵在他的背上，閉上了眼睛。

天亮之前，他悄然離開，仿佛從未來過。

在失去視覺之後，燕秦總是醒的很早。

昨晚鄰居送來的香似乎蠻有效果，他好像睡了一個很沉的覺，而且還夢見了一個柔軟的懷抱。

他多想告訴自己那不是錯覺，可他知道藺綏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更不會擁著他入眠。

不知道藺綏現在會在做什麼呢，大概還是當著他的大明星，過著往日的生活吧。

藺綏坐著私家車到了機場，飛了兩個小時回到了京州。

他有些困倦地躺在沙發上，傅奈打開了門，有些狐疑地看著他。

“你怎麼總神神秘秘的，動不動消失個一兩天，都找不到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