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府中,他便徑自走向書房。
謝桃收到回復的時候,她正在吸溜吸溜地吃方便面,甚至還被燙了嘴。
“如何?”
他隻這兩個字。
“……還行。”
她慢吞吞地打字回復。
而他這次便隻有一個字:
“嗯。”
謝桃也回:
“嗯……”
像是兩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展開的客氣尬聊,他們兩個之間都有著一種難言的尷尬氣氛。
即便……誰也沒提昨天晚上的那件事。
但是,有一個疑問一直放在她心裡一天了。
最終,謝桃斟酌了一下,還是打了字,發了過去:
“那個……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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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一個字。
“昨天的那件衣服……是你的對吧?”謝桃不知道為什麼,隻是打了這樣一行字,她的臉就有點發熱了。
而衛韫在看見紙上的那句話時,鴉羽般的睫毛顫了一下,目光一瞬閃爍,好似無處安放,便連耳廓也又熱了些。
正在衛韫不知如何回復的時候,他便又見她的一封信件出現在了書案上。
“但是你的衣服……為什麼直接就掉下來了啊?為什麼不在快遞櫃裡?”
衛韫一頓,眉心微蹙。
他盯著書案上的那枚銅佩,一時間神色莫測。
他們哪裡知道,就在昨夜,在謝桃的樓下,那名工號AM670的神秘男人又出現了。
這一次出現的偏差,可全是他的功勞。
而現在,他正被自己的上司提溜著耳朵,逮著罵:
“你是不是腦子有坑?我讓你更改一下鳳尾鱗的設定你看看你更改的什麼玩意兒?你咋那麼能呢?屁事沒辦成還想吃飯是吧?”
女人一邊揪著體型微胖的男人的耳朵,一邊大聲罵。
動作間,她耳畔的絳紫耳墜仍然閃爍著晶亮的光。
男人抹了一把臉:“老大你罵就罵但注意不要噴口水……我哪知道那鳳尾鱗那麼倔強啊,畢竟是神物,可你當初非要加那什麼智能設定進去,現在你讓我去改,這我哪……”
“你工號沒了!”女人咬牙。
“別啊老大……要是你當初不加那玩意進去我現在或許也好辦一點嘛,現在這個鳳尾鱗它確實有點難辦。”
男人苦兮兮地說。
“吃你的飯去!”
女人終究說得隻是氣話,最終她松開了他的耳朵,一向不太正經的那張面容上竟然多了幾分難言的落寞神傷。
這件事,終究還是怪她自己。
弄丟了那麼重要的人,也弄丟了那麼重要的定情信物。
第37章 她的禮物(捉蟲)
自從那天夜裡被衛韫的一件衣袍兜頭蓋住,謝桃就沒敢跟他視頻通話,隻是像以前一樣打字發消息。
時隔兩天,謝桃才終於鼓起勇氣點開了視頻通話。
但視頻接通,兩人卻又相顧無言,一時間,無論是謝桃亦或是衛韫,臉頰竟都有點微微發熱。
大周朝一向禮法森嚴,衛韫怎麼說,也曾是大家族裡的世家公子,如此失禮之事,他倒是這麼多年頭一回。
何況是在她眼前。
此刻瞥見她那雙水盈盈的杏眼,他便不由地輕咳了一聲,伸手去端了茶盞,湊到唇邊抿了一口。
謝桃也連忙端了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或許是喝得有點急,她被嗆得咳嗽了聲一聲。
然後,她像是猶豫了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說,“衣,衣服我還你了……”
“……嗯。”衛韫應了一聲。
那件衣袍早在她還給他的時候,便已經被他扔到了櫃子裡。
“我想給你看點東西……”謝桃忽然說。
“什麼?”
衛韫手裡握著謝桃給他寄來的書,翻了一頁,聽見她的這句話,便抬眼望著她。
“你等一下哦!”
謝桃說著,就拿著手機走到了電視櫃那兒,那裡放了個小電視,是房東阿姨的,然後她自己挪了個小板凳坐下來,按開了電視。
調到了一個專門表演魔術的節目。
“衛韫,這些你要是學會了,肯定能把他們給唬住!”謝桃信誓旦旦地保證。
“……這是什麼?”衛韫順著光幕裡,看向那個被她稱之為電視的東西裡正在放映的所謂的節目。
因為最近這段時間他看了許多的書,有的甚至圖文並茂,栩栩如生,令他在短時間內便已經對她所在的那個世界有了許多的了解。
再加上有時謝桃會隔著光幕跟他解釋各種所謂現代社會的新鮮事物,便使得他對這一切越來越熟悉。
他也時常會感嘆後世的發展竟能到如此不可思議的地步。
慨嘆之餘,他又對她的那個世界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
“魔術啊,你不是國師嗎?你不多學點花樣,怎麼能騙得了別人?”謝桃一副為他操心的模樣。
她又說,“你覺得哪一個好?我給你找教程!”
第一次知道衛韫的職業是國師的時候,謝桃一度以為自己幻聽了。
國師是做什麼的?她甚至還謹慎地上網查了查。
“國師”是中國歷代帝王對於宗教徒中一些學德兼備的高人所給予的稱號,一般要麼是老和尚,要麼就是老道士。
但是衛韫的頭發好好的,也沒有穿電視劇裡那種灰灰白白的道袍,手裡也沒見常拿著一個拂塵什麼的。
是什麼讓一個年僅二十二歲的美貌青年走上了神棍的道路?謝桃想不太明白。
因為不確定衛韫到底是不是個道士,她那時甚至還問了他:“你們道士……能談戀愛嗎?”
然後她就見他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聲,然後果斷地掛斷。
“我何時說過我必須要會這樣的把戲了?”
衛韫睨著她,語氣微緩,平淡無波。
“……那你平時都怎麼糊弄他們的啊?”
謝桃對這個特別好奇。
“佔星觀天之術雖玄虛,卻也並非是糊弄人的。”他隻肯這麼解釋一句。
實則,他會不會這樣的玄術於啟和帝而言,本就是無關緊要。
因為啟和帝要佔卜的國運禍福,都不過是他想讓衛韫告訴世人的話罷了。
用以粉飾太平,甚至用以欺瞞自己。
但這些朝堂之間的事情,他自是不必講給她聽的。
“哦……”
謝桃也聽不太懂。
但是看著電視裡仍然在表演著魔術,謝桃就把手機屏幕往前湊了湊,“你真的不學一下嗎?”
“……不必。”
衛韫眼底浮出無奈的笑痕,隻淺淡的一抹,如同破開冰雪後的澄澈水色,倒映了一片柔和波光。
“倒是你,今日可有聽我的話,讀了什麼書?”
他忽然將話頭挑到了她的身上。
謝桃握著手機,身後是電視裡傳來現場觀眾鼓掌的背景音,在聽見他的這句話的時候,她幹笑了一聲,說話都有點沒什麼底氣了:“……我忙著考試呀,哪有時間看別的書。”
也不等衛韫開口,她就把耳機戴上,說,“我要出去啦,要去超市買東西,你不要掛視頻哦,我帶你出去看看!”
她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像是有星子落在她的眼睛裡。
衛韫有一瞬凝滯,但片刻,他喉間微動,輕輕地應了一聲:
“好。”
這是衛韫第一次那般真切地看見她那間屋子之外的世界。
隨著她的走動,在她身後倒退的那一切對於他而言,像是有些陌生,但又好像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高樓大廈,霓虹剪影。
那些全然是如今的大周朝所沒有的。
但,卻是他偶爾在那些自小便會莫名出現在他眼前的光幕裡,模糊閃過的景象。
謝桃從超市裡出來,手裡拎著一個塑料袋,戴著耳機,嘴裡還在跟衛韫說個不停。
而衛韫此時早已經走到了院子裡。
終於回到家之後,謝桃在書桌前坐了下來。
“我送你一個禮物。”
她迫不及待地從塑料袋裡拿出來兩隻羊毛毡做的小動物。
一隻是長頸鹿,一隻是狸花貓。
然後她就把那隻長頸鹿的羊毛毡掛件壓在了手機底下,看著它被一陣金光纏裹著,消失在書桌上。
那一瞬,從她那裡消失的小掛件,準確地落在了衛韫的手裡。
手裡的那個物件毛茸茸的,衛韫忍不住捏了捏。
“你那個是長頸鹿,你知道長頸鹿嗎?”謝桃問他。
衛韫搖頭。
“那我覺得我有必要多給你看幾遍大型經典節目——《動物世界》了……”謝桃摸了摸下巴,說。
“……”
衛韫蹙了蹙眉,沒怎麼聽明白。
“冬天要來了,衛韫。”
彼時,謝桃望著玻璃窗外那一片黑沉沉的天,目光落在窗臺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枯黃的葉子,忽然說。
在這般寂靜的深夜裡,衛韫一個人站在院子裡,目光停在手中那枚銅佩凝聚的光幕裡,女孩兒撐著下巴,目光裡忽然多了幾分憧憬。
“第一場雪來的時候,我能和你一起看雪嗎?”
他聽見她說。
像是渴盼著得到糖果的孩子,她望著他的目光裡,染著晶亮的光芒。
睫羽微顫,衛韫握著那隻毛茸茸的長頸鹿,喉結動了動,終是輕道:
“好。”
不知為何,他的嗓音竟有些啞。
“夜深了,你該睡了。”
他看著光幕裡的女孩兒,眼神裡透著莫名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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