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 類別:古裝言情
  • 更新時間:2024-11-13
  • 本章字數:2650

  範清辰神智恍惚的:“我可以交出婚書,可以退親……”


  他聲音低下頭,頭也垂下去。他半晌不說下文,陸昀就安靜地烹著茶,那樣的隨意,骨子裡的藐視顯而易見。範清辰猛然抬頭,眼睛奇亮。他盯著陸三郎,眼底布滿紅血絲,神情幾多癲狂詭異:“……你讓我如何?你若是我你能如何?我比你差在哪裡?若是當時城隍廟,你在那裡,你就能護住她麼?你也是文人!非武將!對方可是北國軍隊中的先鋒兵!你能如何?!”


  陸昀頓了一下。


  是,他是文臣,非武將。他的武功不高,但他的武藝起碼有行刺敵人而從中安然退出的水平……也許是因為陸三郎平時總是文士風範,在南陽又沒跟人動過手,大家才有這種誤會吧。


  眼下面對癲狂的範清辰,陸昀瞥目:“我為何要告訴你?”


  範清辰發著抖:“我要知道答案!若是你,你會如何做……你說了,我就交出婚書!日後從羅妹妹眼前消失,再不去煩她。”


  陸昀望了他一眼,判斷他話中的真假。良久,陸昀才道:“若是我,當日汝陽城破時,我就不會走。怎麼可能到城隍廟去?”


  範清辰一怔,然後諷刺:“你倒是忠義之輩。”


  陸三郎翹唇,繼續刺激他:“若是我,我根本用不著擄走她。在南陽時,我便會讓她心甘情願喜歡我。”


  範清辰眸子一暗:這個悖論……陸三郎和陸三郎自己,比起來誰更厲害。這如何能比?


  範清辰怒:“我說的是城隍廟那夜!你為何總扯之前?該不是大名鼎鼎的陸三郎,遇到那夜和我一樣的情況,也救不了羅妹妹吧?”


  陸昀搖了搖頭,似覺得他可笑。


  在範清辰冷眼中,陸三郎幽幽道:“若我在城隍廟……我的手下隨從,根本不敢對我動手。我如果要救人,手下隻能聽令,不得反抗。明知我心慕她,卻還敢對我下手帶走我……這樣的下屬,殺了就是。”


  範清辰一震,肩膀僵起,呼吸急促,意識到了些東西。


  陸三郎俯下眼,淡淡的:“你的侍從聽你父親的話,聽範家的話。你不過是範家的一個普通郎君而已,受著家族庇護,你走不出家族的影子。我和你不一樣,自來,我的事,都是我一個人做主的。”


  他是陸家二房唯一的郎主,他自幼年就要為二房大大小小所有的事務定下章程。建業陸家當家的自然是陸相,非陸昀的父親。陸昀父親去後,陸家嫡系怕遭闲言,本身又不缺二房那點兒財產,他們對這個回來建業的小三郎,自來是敬而遠之。嫡系如此,陸家的旁系自然也忌諱和二房扯上關系。自小的鍛煉,自小的背後無人隻有自己一人。特殊的成長環境,讓陸三郎本性孤獨、缺乏安全感,同時,也讓他習慣了凡事自己做主。

Advertisement


  或許父母的早逝,總算給他留下了一些好處吧。


  範清辰眸子一暗,徹底靜了下去。原來,差距如此大。一個是郎主,一個隻是尋常郎君。一個萬事自己做主,一個從來身不由己……範清辰顫聲:“我明白了……原來輸給你,是這樣的。”


  他閉了目。


  再無多少抵觸偏執感。


  偏執讓他救不了羅妹妹,反而會害死她。他想她至死都是自己一個人的,可是她真不在了,他痛得心如刀割。


  城隍廟那一夜、那一夜……當他被侍從點穴擄走,當他渾身僵硬地瞪直眼,看著那女郎張皇地衝出廟,緊張地解韁繩跳上馬。他記得她不會騎馬,記得她運動極差……她被逼的走投無路,他眼睜睜看著那些軍人撲殺衝出,向她追殺而去。


  雪下大了,天地惶惶失了路,她騎上馬逃亡時,又豈會知道她的目的在哪裡。


  範清辰眼睜睜看著,肝腸寸斷,心死如灰。


  咬緊牙關,卻被壓力壓得,肩膀垮下,想自己徹底失去她了。


  陸昀:“婚書呢?”


  範清辰喉嚨裡帶哽,喃聲:“……你能離開,讓我見羅妹妹最後一面,給我們留些時間麼?”


  陸昀隨意的:“不能。”


  他的茶煮好了,爐中火滅,點點星星,照著他在黑暗雨簾後模糊的面容。聽他淡聲:“我的女人,豈容你覬覦。”


  範清辰心髒一痛。


  他深吸口氣:“婚書我沒帶在身,我回去取,天亮前回來拿給你。”


  陸昀眉一揚,示意“請便”。範清辰起身,退出屋子。陸昀傲慢,都不肯起身相送。室中茶香四溢,陸昀手法嫻熟地給自己倒了茶,臉向窗外揚了揚:“跟上他,他不作惡,不必攔他。”


  隨從一訝:“……郎君似知道他要做什麼似的?”


  陸昀不在意地笑了笑:同是男人,他又多敏,如何能不知呢?


  隻是裝作不知而已。


  許多事情,沒必要泾渭分明,非黑即白。


  ……


  心事放開,許是太累了,茶還溫著,陸昀卻靠著窗,閉眼混沌睡了一會兒。


  做了一個模糊的夢。


  大約與範清辰說的太多,窺見內心秘密,他在夢中,回到了自己剛到建業的時候,回到了和陳王劉俶相交的時候。


  寂寞的、膽怯的陸三郎需要朋友,劉俶需要人庇護……那場落水,是兩人相交的開始。


  劉俶小小年紀,長在宮廷,比長在邊關的陸三郎心機重。然後來的年年月月,陸三郎長大,幼年時看不明白的,早已看懂。看懂了,初時耿耿於懷,後來已不在意。


  落水一案,從一開始就是劉俶投誠的陰謀。


  劉俶心狠,為此付出一世口吃的代價。這樣的代價,對於一個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人來說,太過沉重。若是被人知道,劉俶哪怕得了陸家的庇護,也斷了稱帝的可能。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實在不必說出來給彼此難堪。


  陸三郎知道事情的緣由,他可以放心;他唯一弄不清楚緣由的,隻有對羅令妤那莫名其妙的、無緣無故的愛。


  是以會糾結。


  會不舍。


  但愛的緣由也不必泾渭分明。那愛起先要徘徊搖擺,往往復復,最終要糾纏不清,誓死不歸。都是命運。


  ……


  雨沙如訴,天地清清。


  睡夢中,斷斷續續的,聽到“啪”聲,像是花枝折斷、砸在窗上的聲音。


  “羅妹妹,羅妹妹……”


  那聲音含含糊糊的。


  羅令妤從夢中驚醒,拍著胸茫然地坐在床上。木窗閉著,她卻還是聽到了那個聲音。那讓她毛骨悚然的聲音,幾乎是一聽,就聽出是誰。羅令妤猶豫了下,想到陸昀就在隔壁,範清辰不敢胡來。她摸索著下床,拿起床頭的油燈,摸到了窗口。


  想他若是胡來,她就拿燈臺砸他。


  羅令妤推開了窗,俯下身,看到窗下站在雨中、仰頭看她的範清辰。


  天未亮,雨未停,他站在雨中,看到她推窗時,眼睛亮了一下。這樣不含暴虐情緒的清亮眼睛,讓羅令妤恍神,好似回到很久以前,那時候範清辰還在她面前偽裝,還作出一派溫潤似玉的樣子。


  眼下,窗下的郎君見到她開窗,笑了起來,明朗無比。範清辰渾身湿漉,他看她半天,忽然想起一事。他從袖中,鄭重其事地取出一張紙,向上攤開,讓她看清。


  天光微微,羅令妤其實沒看清,但看到紅色朱砂印,官寺印章,她猜出了這是什麼——她與範清辰的婚書。


  羅令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以為他要拿此威脅她。


  但是沒有,當著她的面,範清辰展示了這紙婚書後,將這封書,撕了幹淨。碎紙沾上水,枯蝶一樣洋洋灑灑,落到地上。雪白微粒,落在那衣袍潮湿的郎君周邊。


  範清辰深深看著她,慢慢的,露出一個清和的笑。


  不再強取豪奪,不再迫她逼她,不再看她驚惶的清水一樣的眸子。


  他低聲:“羅妹妹,我此生最慕你。”


  “但是……再見了。”


  再也不必見了。

暢讀完結

  • 休夫後,太長公主廣招面首

    休夫後,太長公主廣招面首

    "得知驸馬在外豢養了十六歲外室時,我正坐在公主府被兒孫繞膝。 兒子屏退下人,有意勸誡我:「男子有個三妻四妾多正常。」 「父親為您守了一輩子的身,如今您年老色衰,總該妥協些。」 的確,作為太長公主的驸馬,紀深這輩子戰戰兢兢臣服於我身下,不曾嘗過她人朱唇。 如今他與我都老了,我也該放手。 於是我輕松答應:「好。」 兒子求得我同意,滿心歡喜地走了。 他不知道,當日我便傳了公主懿旨。 「廢驸馬,招面首。」"

  • 我娘活得很清醒

    我娘活得很清醒

    我娘這輩子都活得很清醒。當初外祖一家為了權勢,將她許配給丞相

  • 大魔王給的糖

    大魔王給的糖

    迷糊傲嬌炸毛貓VS俯首臣稱大魔王

  • 沈十

    沈十

    青梅竹馬從戰場上歸來,帶回個女子。 我給了暗衛一個眼神:「做掉她。」結 果當夜就收到了青梅竹馬暴斃的消息.

  • 和離後,我嫁給了小竹馬

    和離後,我嫁給了小竹馬

    我的夫君,永安侯沈清河突然發瘋,要把柳煙煙抬為平妻,為此不惜與我和離。好啊,花我的銀子、吃我的燕窩,還想我幫你養孩子,呸,做夢!我一紙和離書甩到他臉上,收拾嫁妝回了娘家。後來,老夫人壓著沈清河跪在將軍府,聲淚俱下,祈求我回心轉意。我眼皮也不抬一下:「沒空,本小姐忙著準備嫁妝呢!」

  • 南極情緣

    南極情緣

    "去南極研學,和死對頭被困在一頂帳篷。 失溫讓我們摒棄前嫌抱團取暖。 我凍得受不了,紅著眼睛朝紀琛開口。 「要不動動吧,動一動就暖起來了。」 紀琛眼神晦暗,喉頭滾動。 「你確定?」 "